《这个直播我承包了》白昼粥白

11、成真

　　又是一个不眠夜，而这一次相较于上次，气氛更加紧张。

　　“是预知？还是推测？还是他在兰亭之前就进入了【嬉笑之声】的空间？”参与会议的成员语速如同炮弹。

　　录屏中，少年仿佛掌控全局的行为，在‘不死’之上又给许多人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兰亭视角少年莫名其妙的出现，轻而易举找到的生门，和最后十字架前被黑影撕扯的献祭，好似纯良却在最后露出的截然不同的态度，那种仿佛知道一切的感觉让很多人汗毛直立。最后那堪称果断的自裁也让他们对【主宰者】的危险度评价，对比鱼跃大桥时拔高太多。

　　“只是不死能力就算了，潜力者稀奇古怪的能力多了去了。可是如果他能熟练利用这个能力，坦然面对死亡。”发言的小年轻咽了口吐沫，“就真的更像是怪物了。”

　　拥有炸弹，和引爆炸弹是两码事。能够不死，和能够利用不死，乃至狠心到对自己下手更是两码事。

　　对大部分人而言，杀死其他人，比杀死自己更容易。

　　挥刀向其他人，比挥刀向自己更容易做到。

　　不止是兰亭，已经有很多人看出少年前后不同的表现。

　　“他对外展现的怯懦形象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伪装？”心理学相关的研究员扶眼镜的手也在发抖，“如果是后者，那【主宰者】必然会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危险人物！”

　　“他对我们而言，太神秘了。”说这话的人回忆起录屏中少年所掌控的力量，在火光中仿若在发着光的圣洁的面庞，“如果这样的人目标和我们背离...”

　　那将是灾难。

　　录播被观看的次数每秒都在变化，论坛中的讨论声也趋于火爆。

　　【那个【主宰者】到底是什么怪物！】hot
　　[开什么玩笑，他是全知全能吗？]

　　[录播看得我头皮发麻，每一次转折都有他的身影，每一次意想不到的陷阱都会被他破解。]

　　[根本不是正常人吧！正常人能一脸平静的去死吗？]

　　[说实话刚进入监控时代的时候我也想紫砂，拿着刀比划半天都没敢下手。]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之前他们说他是怪物我还不信，现在是真的信了。]

　　[这就是S吗？]

　　[他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官方什么时候能把他控制住！万一他哪天发疯要在大街上大开杀戒怎么办！]

　　在论坛中辱骂过【主宰者】的人被录播中那干脆利落的表现惊到，恐惧【主宰者】的人更加恐惧。

　　但是同时，又有一波人持有截然不同的观念。

　　录播是兰亭的视角，能看出兰亭面对的绝境，能看出江绝的神出鬼没，也能看出兰亭视角的江绝。

　　在这个视角下，少年的犹豫和果敢，都披上了一层乖巧的滤镜。

　　【怎么办，我开始怜爱【主宰者】了。】hot
　　[他和兰队也就两面交情吧，就去救兰队了，就凭这个，我觉得他是个人。]

　　[别说高位世界的观众了，我自己都想给他刷礼物读大学。]

　　[江绝读不了大学了吧，现在这种情况，他父母又...]

　　[是啊。]

　　[绝崽那个眼神太让人难过了，兰亭真的是木头都不知道安慰人！]

　　[神秘又怎么样，谁还没几个秘密——他是为了救人来的，这不就是够了吗？]

　　[那帮人还骂他，真的很难不怜爱。]

　　[就像是个受伤淋雨的幼猫，你们不要我就领养了。]

　　两方观念产生碰撞，一方说另一方‘和高位观众一样娱乐至死不懂格局’，另一方说一方‘只会在论坛里逼逼赖赖怪物都不敢面对讲什么格局’。

　　十日前鱼跃大桥后，论坛的日活量达到潜力者数目的二分之一。而这一次。论坛日活量达到总潜力者数目的四分之三。

　　超过百万的人在深夜讨论，无关时差和地区。

　　录播不断被点击，数量极高的分账流入兰亭的账户，很快超出原有积分的十倍。

　　但是此时兰亭并没有察觉自己暴富了。

　　乌苏省第一医院内，这个年轻的队长躺在病床的白色床单上，紧闭双眼，眼皮下眼珠好像在快速转动，额头布满虚汗。

　　“大概率是怪物附体带来的后遗症，目前他的大脑非常活跃，但是身体状态一直在两好与坏之间横跳，很奇怪。”潜力者医生看着心电图，“初步预算，起码需要一周才能恢复清醒。”

　　这是从潜力者出现以来第一例‘被怪物附体’的病例，受关注度仅次于【主宰者】在【嬉笑之声】空间内的表现。

　　“得多谢谢【主宰者】，不然我们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这种病例。”医生一边记录一边对视频会议那头的特殊事件处理队说。

　　失去了队长，特殊事件处理队很想陪同看护，但是却因为职责原因只能继续开会。

　　“我们都非常感谢他。”【封印师】说道，她是副队，此时这个队伍需要她来带领，“但是我们找不到他。”

　　“现在论坛的舆论风向对【主宰者】稍微友好了一些，但是这种友好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她摇头，“说实话，在看到未知怪物吞吃【主宰者】的时候，我也有些...恐惧。”

　　恐惧那个少年坦然的模样，恐惧他毫不犹豫的果断，也恐惧这份漠视自己生命的残忍。

　　但是比起恐惧，她更多的是难过。

　　“我们让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替我们前行。”她说，“还要遭受不合理的恶意揣测。”

　　这句话让很多人都感到了触动，露出了自责的神情。

　　上司长叹了一声：“我相信兰亭的话，【主宰者】是我们这边的。但是我们没有办法让其他人也相信我们，舆论方面我们是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穿着格子风衣，高领毛衣的年轻人推开门，向会议室里探头：“关于这个，我有一个办法。”

　　...

　　鱼跃大桥旁，湖边的公共座椅上，江渺渺缓缓睁开了双目。

　　就在醒来的瞬间，她突然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双膝，颤抖着蜷缩起来。

　　夜风有些冷，但是吹不散那份恐惧。

　　“没事的。”她抖着嗓子对自己说，“都过去了，我救了一个人呢。”

　　这可是她头一次派上用场，真正的派上了用场。

　　座椅旁，书包被拉开，小章鱼玩偶的大眼睛仿佛在看着瑟瑟发抖的她。

　　“渺渺超棒的。”小章鱼说。

　　“我超棒的。”她眼眶湿润的应道。

　　旁边大桥上车辆川流不息，夜晚湖面的霓虹灯倒映在她身后荡起涟漪，仿若整个城市都倒入水中。

　　寒风吹不散那种灼热感，可是那份鼓励可以。

　　而且，都要结束了。

　　“为什么没有把笔记本直接转交给他？”小章鱼看着她，询问。

　　“我还是有点怕...等他关了直播。”江渺渺吸了吸鼻子，冷风好像把她吹着凉了，她抬手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有点发烫。

　　剧烈的情绪波动，加上刚刚哭了一会，又吹冷风吹这么久，江渺渺靠着自己的膝盖，想着兰亭什么时候能结束直播。

　　直播热度榜上，兰亭的直播热度虽然掉了下去，但是依旧在播。他刚离开【嬉笑之声】的空间就昏了过去，没有来得及下播。

　　江渺渺现在不想看论坛，她对那里只有不好的回忆，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可疑，肯定要挨骂。她就只盯着直播热度榜，等兰亭的直播间暂停直播。

　　等半天都不见停播的苗头，她又感觉到冷。再三纠结后，闭上右眼，眯着左眼打开论坛，力图掩耳盗铃装作看不见骂她的东西。

　　但是紧接着，那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

　　【向论坛中所有潜力者直播【潜伏者】的处理。】hot

　　江渺渺记得这个人，那一瞬间她就回忆起了鱼跃大桥那恐怖的死亡。

　　但是随后她咬咬牙，硬着头皮点进去。

　　当时她大脑空白，不知道怎么结束回家的，加上最近都在逃避，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帖子的首楼就是事件录播的跳转连接，收集整理的很详细。

　　既然已经要结束了，就看看吧。她想着，点开了标有‘【潜伏者】落网’标题的连接。

　　连接跳转，录播扣除的积分连江渺渺库存的零头都算不上。

　　很快录播开始播放，江渺渺从【潜伏者】的视角看到了鱼跃大桥时的后续。

　　黑色的画面，然后是巨大的撞击声响。镜头拉远，【潜伏者】的直播间镜头正对上站在触须之间，那眼神空洞的少年。

　　江渺渺垂目，滑动进度条，跳过了和自己相关的内容。

　　她看清了整个过程。

　　是未知生物的触须，将【潜伏者】随手击飞，落入湖水中。当时江渺渺大脑是空白的，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而其他人则关注点在江渺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湖水里【潜伏者】一边吐血一边在用力游泳求生。

　　触须的那一击可不轻，等【潜伏者】爬上岸边的时候，脚步虚浮，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倒。

　　然后他确实昏倒了，头磕在了湖边的石头上，旁边巡逻的警察正好撞见，在录播消失前还能听到警察的喊声：“这边有个人——”

　　那么声势浩大的搞事情，最后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但是江渺渺的注意点不在这里。

　　她呆了呆。

　　然后松开抱着膝盖的手，有几分急促的伸手从旁边的书包里掏了掏，拿出那个记事本，快速翻到了一页笔触有些潦草的画。

　　路灯下，铅笔画出的图案清晰无比。

　　一个标着【潜伏者】的小人倒在地上，头上有伤口，而旁边，站着一名警察。

　　和【潜伏者】最后的情况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