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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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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炎夏酷暑,热浪灼人。
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一辆小卡车轰隆隆喷着尾气,驶进了秦云弄堂。
小卡车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座院子门口,院子的实木大门上挂着金灿灿一副牌匾——“咏春武馆”。
发动机刚停止运作,后座的车门就被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双穿着凉鞋的脚在空中晃了两下,跳到地上。
陆安安抬头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跑进新院子里。
院子中央,六个木人桩两两相对立在地上,摆出不同的进攻姿势,像是随时准备迎战的敌人,蓄势待发。
陆安安在木人桩中间来回穿梭,正准备试试手感,目光扫到南边的葡萄架,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碧绿的藤蔓紧紧攀附缠绕着铁架,几串紫溜溜的葡萄挂在枝桠上。
视线往下,一架崭新的秋千坐落在树荫里。
陆安安眼睛一亮,兴奋地坐上去,脚一蹬地面,荡起秋千来。她向正忙着搬行李的陆正喊道:“爸,你给我买的秋千吗?”
陆正闻言笑着看她:“对,你不是一直吵着要一个秋千?”
“谢谢爸爸!全天下最好的爸爸!我最爱你了!么么么么!”陆安安声音又软又甜,嘟着嘴在空中一顿乱亲。
夏知轻抱着一个箱子走进来,瞪了陆安安一眼:“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像什么样子?一天到晚心思没一点在学习上,我告诉你啊,好不容易转到二中来了,你要是成绩没长进,我就把你这箱破漫画都扔了。”
陆安安鼓着腮帮子,委屈巴巴。
她从小就怕她妈,而且最近为了她转学这件事,夏知轻没少操心,她可不敢回嘴。
于是她眨巴着猫眼,可怜兮兮的看向陆正。
接收到宝贝女儿的求救信号,陆正咳了两嗓子:“孩子她妈,消消气,小孩嘛,爱看漫画爱玩都是很正常的。”
说着一脸讨好地接过夏知轻手里的箱子。
“你还好意思说?她就是你给惯的!”夏知轻气不打一处来,“感情那天不是你去给开的家长会,我这张脸啊,都给她丢尽了!全班倒数第三!啧啧啧。真是光宗耀祖啊!”
“你那个亲戚不是二中的老师嘛,让他多关注一下我们皎皎,孩子成绩肯定能上去的。都怪我,光顾着教她练拳,忽略学习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些个没用的。一个女孩子教她学什么咏春拳,她再厉害是能打得过菜刀还是子弹啊?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是是是。”
“要不是为了让她上个好点的学校,我至于觍着脸去找一个过年才见一次的远房亲戚?”夏知轻越说越生气,“还有你这宝贝武馆,一年到头赚的钱都不够吃饭用的,还竟买些没用的玩意,我真是能被你们爷俩气死。”
面对夏知轻的怒火,陆正只是一个劲的陪着笑脸。
毕竟她说的没错,这些年学咏春拳的人越来越少,武馆的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了。
陆正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继承武馆教别人咏春拳。后来和夏知轻结婚生下了陆安安,也自然倾尽毕生所学,把自己的功夫全部教给了宝贝女儿。
好在陆安安在武学方面极具慧根,也愿意吃苦,小小年纪便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但是俗话说得好,老天爷给你打开了一扇门,就会关掉一扇窗。
武功越来越厉害,成绩却越来越差,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陆安安的排名已经是班级倒数了。
夏知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给陆安安转一个好学校。
正好有个远房亲戚在宁城二中当老师,二中的师资力量也很不错,于是夏知轻毅然决然带了礼物上门求人,把这些年没拍过的马屁都拍了一遍,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搞定了女儿的转学手续。
几番周折,也终于搬进了秦云弄堂。
夏知轻发完牢骚,眼见陆安安还坐在秋千上,不由怒吼:“还在玩,还不快滚进去学习!”
陆安安吓得麻溜地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溜烟地钻进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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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将秦云弄堂的一角渲染成了耀眼的橘红色,穿透石缝泻下一串串光柱。
陆安安抬手挥了挥面前的光柱,又把手圈成一个圆,让光线穿过。
这样看起来无聊又幼稚的事情,她却得了趣,走两步停一停,一会儿沐浴在光下,一会儿隐没在暗处。
“诶?”她停下来,看着面前的死胡同,陷入了沉思。
秦云弄堂道路错综复杂,她光顾着玩,结果迷路了。
她赶紧加快脚步往回走,不是怕迷路,是怕酱油买晚了又被夏知轻骂。
咣当——
一阵砸碎酒瓶的声音传来。
由于常年习武,要在视野盲区准确地分辨对手的位置和攻势,所以陆安安对声音十分敏感,她竖起耳朵,朝着声音源头走去。
中年男人的怒骂伴随着拳头砸在皮肉上闷重的声响。
有人打架?
陆安安抬腿跑过去,经过两个转弯,眼前的景象让她愤怒至极。
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被打得步步后退,然后被一个中年男人推倒在地上,一拳拳挥舞在身上。
男人还嫌不够,伸脚用力踹他胸膛:“残废,没用的东西,老子今天打死你!”
陆安安气得一声令喝:“住手!”
中年男人停下动作转向她,眼神从警惕变得不屑:“赶快滚,要不然连你一起打。”
陆安安没有理会,她看向地上的少年,只见他衣衫凌乱,黑色裤子上全是白色的墙灰,胳膊上一片青紫,到处都是擦伤,渗着丝丝血迹。
少年低垂着头,刘海盖住眼睛,只落下一片阴影。
路见不平应当拔刀相助,陆安安目光一凛:“那你来试试。”
说着她扎起马步,气沉丹田,手掌缓缓抬起。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显然把她当成了看多了武侠片妄想行侠仗义的小孩,踹了踹少年的腿:“等我收拾完这女的再来教训……”
话音未落,陆安安一拳伸出,男人直接被撞开几米远。
男人踉跄着后退,捂着胸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走来的少女。
陆安安放下拳头,吐出一缕气息,眼睛弯起来:“怎么样大叔,还要不要继续打?”
“他妈的。”男人恼怒,挥起拳头就要落下。
陆安安瞬间抬起手腕一挡,右手握拳朝他腹部狠狠一击,把男人打得曲起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
随后抬腿一扫,男人脚下腾空,随即重重地跌在地上。
“还不快滚!”
陆安安骂道。
男人还想逞强,见陆安安又抬起拳头,吓得赶紧爬起来,骂骂咧咧的消失在巷子尽头。
哼,敢小瞧她。
回想了一下刚刚优秀的表现,在人渣手里救下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简直能在报纸头条连着报导三天!
陆安安,你活该红啊!
短短几秒,陆安安已经幻想到了自己被人群簇拥顶礼膜拜,带领座下一众弟子走向人生巅峰。
转头的时候嘴角还带着来不及掩饰的微笑——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少年冰冷的目光。
少年面色苍白,鲜血从额头缓缓淌下,一直流到瘦削的下颌处,眼底一片郁色,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陆安安被他盯得有些发怵,以为他还没缓过来,就慢慢蹭到他跟前,蹲下:“没事了,我把坏人赶跑了。”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和无害,好让少年觉得她值得信赖:“你别害怕,我叫陆安安,家里是开武馆的,就在十六号,下次他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你就跑到武馆来,我和我爸都可以保护你。”
看着少年白色短袖上的几个脏脏的鞋印,陆安安心里把那个人渣骂了一万遍。
“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需要我帮你吗?”
少年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陆安安赶紧去扶,结果却被他一把推开。
她始料未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少年借着墙面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她,眼神冷漠:“多管闲事。”
“……”陆安安僵在原地,小脸立刻涨得通红。
让她理理思路,这个人被人打,她救了他,然后他说她多管闲事?
不可能,正常人不可能是这种反应的!
“所以你现在,”陆安安仰着脸,一脸认真道,“是脑子被打坏了吗?”
“……”
一时间,两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
陆安安爬起来,掸掸屁股上的灰,摆摆手:“算了。反正那个人渣我帮你打跑了。”
少年咧开破裂的嘴角,嘲讽一笑:“人渣?”
陆安安疑惑道:“难道不是吗?他都那样对你了。”
少年沉了眸色,不再看她,转身便走。
“哎。”陆安安往前两步,“你记得去医院啊。”
好奇怪一个人啊,陆安安心说,目光往下一扫。
刚刚没有注意,现在一瞧,她才发现少年走路的姿势是一瘸一拐的,右腿明显比起左腿细瘦,全身的重心都落在左腿上。
什么?他是个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