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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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同十月来到曾久家，如今已近两月。
她同他并没有说上什么话。阿久每次见到舒同，总是在叫不叫他堂叔公的挣扎之中，擦肩。
这个堂叔公，浑身都是迷。
比如，他是曾家的后代，却姓方；又比如，他有什么能力。阿久对此一无所知。
父亲恭敬的态度，已明白传达方舒同绝非等闲之辈。而他也对长自己许多的晚辈的礼数坦然受之，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阿久心想，也许自己在这个叔公眼里，又是一个嚣张的后辈。
其实，人家的心里未必计较。方舒同在意的另有其事。
他当初来到曾家门口，是站了好一会儿的。
他在这个颇有些年代的石库门宅子前嗅到一种很熟悉的味道。缠绕着曾家人的血的味道和另外一种奇怪的香味。很淡很淡的，飘散在空中，若有似无。
尚在迷惑，就听到脚踏车的铃声，转头看去，见到一个妙龄女子，松松编着麻花，一路冲过来。他只得走到旁边两步闪避。
那女子却吱呀一声刹住车，停在他面前，不大雅观的用脚踮着地，问，“你找谁？”
她抬起头来，刘海斜斜洒满额头，眼睛明亮，生得一张似曾相识的漂亮面孔，和他的父亲有一点点相似。
舒同心下顿时了然，道，“我姓方。”
谁料想，那女子一脸茫然，说，“你是我爸爸的学生？来探望老师？”
这一问，倒教舒同不解了，她居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微微思忖一下，说，“我叫方舒同，跟你父亲说一声，他自然就知道。”
那女子这才跳下车，半信半疑朝他看，推了门引他进去。
她停车的当口，方舒同看到她头发上缠着几只小小爬虫，爪子牢牢攀附在发稍，尖尖的嘴伸出，用力吸吮她身上溢出的星星点点的生气。
他当下皱了眉，伸出手去将这些爬虫尽数捏死，手指撩动女子发稍，她恼怒回头，脸上绯红，带着微愠，“你作什么？！”
他也不以为意，淡淡说，“以后不要接近白杨树。”
看到她脸上浮现他意料之中的大吃一惊，再度在心里肯定，这个女孩，就是那个“看不到”的曾久。
曾久的身体一直不大好。
倒不是天生体弱多病，只是因为看不到，身上又留着曾家的气味，难免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近了身。所幸家里还有一个看得见有点力量的老爸，常常在她出门前，在她身上布点结界，回家后再清扫一遍，避了些祸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曾久5岁的冬至，遇上生平最大的魔物，搭上了曾久爷爷的性命。
防不胜防。曾久的父亲曾鸿生与舒同说起此事便是一片长吁短叹。
舒同问，“她爷爷可曾说过是什么妖物。”
鸿生只是摇头，老人家临死仍咬紧牙关没有吐露一丝一毫，生生留下一个迷。
“阿久对曾家的诸多还不是很清楚，我也曾想过一一向她详述，但最后觉得还是让她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为好。”
这是阿久父亲的最大心愿，也是她爷爷临终嘱托。
方舒同却深深为之叹息，曾久生在曾家，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免俗的？
更何况她完全没有自卫能力，未来的路途只有更加凶险，
她父辈的一切期盼，终究只是美好奢望罢了。
方舒同觉察出曾久并不愿与他亲近，无妨，他只需要暗暗保护这一个和他一样在曾家的历史上与众不同的女子。
不花几日，他便了解了曾久已经过去的24年。无甚波澜，寥寥数语，即可概括。
唯一叫他挂心的是，曾久母亲也是因生她，难产死去。
心下竟有些戚戚，看向曾久的眼神也莫名柔和起来。
他的关注却叫阿久很不自在。诚然，方舒同的能力一定远在父亲之上，然而，他总给她一种高高在上之感。有时下班回家，他一言不发便帮她消除一些污秽之物，来不及向他道谢便自行离开。
阿久心想，你拽个屁，不过顶个堂叔公的称谓，其实比我还小。当下不愿再与他说话。
可有时，方舒同又莫名奇妙看着她出神，令人生气。那眼神之中总觉得包涵着怜悯和同情。
是，她是曾家的异类，但是并不需要同情。
她和父亲活得很好，几乎已经忘记自己的无能，为什么又要出来一个堂叔公提醒她打击她。
真的好讨厌。
她在自己常去的聊天室里打下这样一行字，“家里住了一个讨人嫌的人。”
那是她常去的一个群，名字很怪，“群魔乱舞”，创建者是个在国外念书的女孩子，叫琳。
阿久有次起了个叫99的名字，偶然上去，发现群里的人都颇有趣。常出现的几个人，固定得很，大家聊熟之后，琳就闭了权限，只限熟人来访。
这一日，阿久上去发泄一通，立刻有相熟的网友上来安慰。
Lyy：“怎么了，99？那人是男是女？”
99：“男滴。”
琳：“帅否？”
99：“。。。。。。”
lyy：“说呀说呀，我也要知道。”
99：“―___―。。。。。长的很高，有点瘦，有点像中国版的基诺立维斯。”
Lyy：“真的假的？！那岂不是帅死，钓啊，此时不钓更待何时！”
99：“。。。。。。不行的，不能钓，他比我小。”
Lyy：“现在流行老牛啃嫩草。”
99：“不行的，我们辈分不对的。。。。。。。”
琳：“辈分？你是他长辈。”
99：“不是，他是我堂叔公。。。。。。”
lyy：“。。。。。。”
琳：“。。。。。。”
99：“。。。。。。”
一时大家无语。
尚在沉默之时，有个多日不见的网友跳出来，打了一行字。
Bleu：“晚上不要靠左走。”
Lyy：“为什么？”
Bleu：“晚上不要靠左走。”
99：“bleu？怎么了？”
Bleu：“晚上不要靠左走。”
琳：“BT了？！你！”
大家七嘴八舌的叫唤她，她却下线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事，阿久抓抓头，一看表已然晚上6点，也说声88，关机走人。
坐了地铁，再换一部电车，司机开到一半居然熄火，无奈把乘客统统放下去，有人骂骂咧咧等着下一部过来接应。
阿久想想，这里离家也不远，比平日多走几步就可到达，便背了包晃悠悠走回去。
穿过一条阴暗无人的弄堂，路灯被无良人士砸坏，玻璃碎屑撒了一地，阿久苦笑下，摸黑扶着墙走路。走了几步，脑海里突然浮现bleu的话。
————“晚上不要靠左走。”
她心里一个疙瘩，停下来，却发现自己正走在狭窄弄堂的左边，左手正扶着靠近的墙壁。
心中打一个突，虽然看不到什么，却没来由得心慌，连忙松了手往弄堂当中走。
尚未迈开步子，就听耳边一阵风声，有个什么东西从身侧呼地一声撞过来，阿久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气流贯穿了她的身体。
阿久这才暗叫不好，拼命跑出那黑漆漆弄堂，一直到自家门口，顾不得拿钥匙，用力捶门大叫，“爸爸，开门！”
门被拉开，方舒同那清俊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了？”
“我。。。”阿久尚未开口，便突然全身乏力，两腿一软晕倒在舒同怀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