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炮灰逆袭日常》长安墨色

6、第 6 章

　　顾三郎走在宁安前面，仗着自己身量高，为宁安硬生生辟出一方清净。

　　只是他太瘦了，险些被一个挑箩筐的大爷挤个踉跄。

　　刘氏忍不住数落一句：“仔细些，你身子才大好，受不得冲撞。”

　　闻言宁安愣了愣，将篮子搁在空地上：“三郎前阵子生过病吗？”

　　原只是顺着刘氏的话随意一问，谁知刘氏闭口不答便算了，还拽了下要开口的顾三郎：“呀，时间不早了，咱们快摆摊。”

　　这明摆着是有事瞒着宁安，不愿叫她知道。

　　宁安今日的重心是卖酱，见此也不多问，将装酱的罐子取出，用筷子挑了些在碗里，便试着吆喝起来。

　　“菌菇酱，香喷喷的菌菇酱。”

　　这酒香也怕巷子深，宁安在路上时便想好了词，只是想是一回事，实际去做则是另一回事，她在现世没做过买卖，心里建设了许久，方才吆喝出第一嗓，不过开了头后，那嗓门便越来越高。

　　刘氏在一旁看得啧啧称赞，心道老三媳妇瞧着温和内向，没料到关键时刻极能上得台面。

　　这真是顾家的福气了。

　　“新鲜的菌菇酱，佐粥拌面的最佳伴侣，走过路过，万不可错过啦。”

　　宁安越吆喝胆气越大，只是待了一刻钟，除一位大婶凑头瞧了两眼，问了个价外，竟没有开张，宁安左右四顾，发觉不仅是他们，周围一块摆摊的人多也没开张。

　　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这地方不够热闹。

　　她转头和身边的顾三郎小声说了几句，又对刘氏道：“大嫂，蹲在这生意不好，我与三郎去别处瞧瞧。”

　　刘氏心里也焦急，闻言点头道好：“三郎常来镇上，熟悉，你跟好他，莫要走丢了。”

　　“嗯。”宁安点头，提上东西，和顾三郎一前一后往热闹处去。

　　顾三郎不时的扭头，生怕宁安走丢了，宁安不由的抿唇，轻声开口：“我瞧那边街上有两尊石狮子，若我们真走散了，便去那儿等彼此。”

　　“这是个好法子。”顾三郎也笑了。

　　日头升的极快，温度直线升高，在人群中走了一小会，二人鼻尖上都冒出了薄汗。他们的目光穿梭在道路两旁，这热闹处是人多，可空地早就被人占满了，连个空隙也没有。

　　忽然，宁安眼前一亮，指指不远处卖蒸饼面条的摊子。

　　那摊占地足有一丈，支着炉子和案台，还摆着好些桌凳，摊上食客很多，生意兴隆。

　　顾三郎声音温和：“你饿了？”

　　说着他摸摸随身的荷包，里面还有十几枚铜钱，虽不多，买碗面或是几个蒸饼还是行的。

　　“不饿。”宁安知他是误会了，忙解释，“这地方好，若在这里卖酱，问的人一定多。”

　　顾三郎深以为然，没待他多表示什么，宁安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又从篮子里取了两条新鲜的茄子，转身走向那摊位：“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过了一小会，宁安满脸喜色的走回来：“说妥了，摊主娘子好说话，同意咱们在边上凑一凑。”

　　说罢扯扯顾三郎衣袖，二人赶紧走了过去。

　　“哟，这你是相公吧，方才你来我就眼前一亮，寻思是哪个好命的汉子能娶到你这般俊俏机灵的媳妇，原来你相公长的也不差，瞅这浓眉俊眼，当真有精神，与你极般配。”那摊主娘子是个话多爱聊的，见小两口过来，抽空玩笑了一嘴。

　　顾三郎忙一揖：“多谢娘子为我们行方便。”

　　“无事，反正你们卖酱，我们卖蒸饼面条，不相干，何况你媳妇送的茄子新鲜呢，哺食我们都不用买小菜了。”摊主娘子笑道。

　　她是个爱笑的，不过身边煮面蒸饼的夫君膀大腰圆，瞅着冷眼冷鼻，很不爱搭理人。

　　宁安也再次道谢，接着赶紧将酱摊支起来。

　　其实也算不得摊子，就一个酱罐，一个菜篮，再就是装酱的碗筷和一叠荷叶，东西少的可怜。

　　“新鲜的菌菇酱，好吃味美，佐粥拌面必备佳品。”这次宁安还没开口，顾三郎便有样学样的吆喝起来，只是他面皮比宁安薄，吆喝时脸上会飞起几抹绯色。

　　瞧见古时的清高读书人如此卖力的推销自己炒的酱，宁安觉得还挺有趣。

　　她一直觉得，要先谈生存再论梦想，如此看来，顾三郎与她观念一致，否则他也不会放下读书人的“身段”，与她一齐抛头露面了。

　　只是一味吆喝似乎效果还是不好，宁安只得拿出杀手锏，用起后世超市常用的一招，试吃。

　　“新鲜的菌菇酱，好吃美味，免费品尝啦，不好吃不要钱。”

　　这免费的东西岂能不香？就是不爱酱的，听着不要钱三字也围拢了过来，其中有不少便是隔壁蒸饼面条摊的食客。

　　宁安捧着装酱的碗问一位刚买了蒸饼的大婶：“婶子，你要不要尝尝，我这酱抹蒸饼上可是一绝。”

　　蒸饼即是馒头，除了面香味滋味不多，那大婶正是被不要钱三字吸引而来，当即点头：“我试试看。”

　　宁安也不小气，夹了一大筷子搁在大婶咬出个豁口的蒸饼上。

　　白胖胖的蒸饼有油汪汪的菌菇酱点缀，顿时更令人有食欲。那大婶咬下一大口，随即眼睛一亮，赶紧咀嚼几下，又咬一大口，那蒸饼吸收了菌菇酱的油汁，更加柔润了，加上菌菇酱的鲜，味道融合的恰到好处，酱中还搁了辣椒，丝丝辣味叫人胃口大开。

　　好吃，这是真的好吃。

　　蒸饼要两文钱一个，能舍得买蒸饼吃的人，自然也不差买酱的钱，那大婶询起价来：“小娘子，你这酱咋卖？”

　　宁安早就想好了价钱，这菌菇只当季可做，且费力费油，卖便宜了她没赚头：“半碗十文钱，一碗十八文。”

　　这价钱，比寻常酱菜贵出不少，一碗酱萝卜丁或大头菜，也不过是五文，这菌菇酱足足贵出四倍。

　　宁安温声解释：“我这酱里搁了油，也费事，且过了这个月，就没得卖了，不是我吹，这滋味只我家做得出来，婶子既然喜欢，不妨买些，也给家人尝尝，若只要半碗的一半，我也卖。”

　　总之，能有进账就行。

　　这厢说着话，那边一穿体面棉布对襟褂子的中年男子端着面碗过来了，也要尝酱，宁安笑着也给夹了一大筷子。

　　男子叫的是肉丝面，里面原就搁了些辣酱，一勺菌菇酱下去，再一搅拌，白皙的面条上瞬间挂满了赤色的汁水，他吸溜了一大口，那菌菇酱的鲜味直冲口腔，居然没被辣酱所掩盖，带着韧劲儿的菌菇丁嚼起来更是有滋有味。

　　“我要两碗，你可有容器？”这男子爽快，一开口便是大单。

　　宁安当即点头：“有的，我备了荷叶，洗过也晾干了，不会坏酱，只是一张只能包半碗的量，客人您归了家，尽早找个罐子搁进去才是，放到阴凉处，这酱一个多月都不坏。”

　　说着取了荷叶折成甜筒状，往里头盛了酱，又在上头覆一层荷叶，并用稻草绳捆扎好，这荷叶晾去了五成水分，韧性不错，路上小心些便不会破损。

　　那男子家就在镇上，赞了句：“好巧的心思。”

　　接着付了三十六枚钱，接过了那四个荷叶包。

　　方才还犹豫的大婶见状，赶紧道：“我要一碗。”

　　她是附近村里来赶集的人，原就打算买些酱醋回去，因而自备了容器。

　　“好嘞。”宁安应的脆，这单又是十个钱进帐。

　　人是爱凑热闹的，见宁安的小摊前围拢了不少人，更多的路人便凑了过来，顾三郎学着宁安的词吆喝：“新鲜好吃的菌菇酱，免费品尝，不好吃不要钱。”

　　“哟，我尝尝。”

　　“给我来一口。”

　　尝酱的人很多，赞味道好的也多，但不是人人都会买，毕竟价钱摆在那，不过宁安并不看人下菜碟，说是免费品尝便给尝，不论那人是否买得起。

　　过了一刻钟，又陆续销出了四单小份的，合计入账二十文。

　　再往装酱的罐子里瞧，只剩不到一半的量了。

　　宁安在心里估算了一番，今日做的酱大约有九碗的份量，除去试吃耗费的一碗，和卖出去的五碗，大概再售出三碗便可收工，全部卖完的可得一百五十多个钱。

　　她瞬间安心许多，这一百多文不仅可以割肉补身子，做衣裳的钱大概也够了。

　　“小娘子，小娘子。”

　　宁安正心算着，那卖蒸饼面条的摊主娘子抽了个空，凑身过来：“你这酱可否给我尝尝？”

　　她家给客人佐面的辣酱很受好评，可以说自家生意的红火，同那辣酱脱不开干系，所以她格外好奇这菌菇酱的滋味儿，莫非比自家的辣酱还要好吃？

　　“当然可以，娘子去取只干净的碗来。”宁安爽快道。

　　待摊主娘子将碗端来，宁安直接搁了半碗的量在里头：“娘子请尝。”

　　见分量如此充足，摊主娘子傻了眼，忙不迭的推辞：“要不得这么多，我就好奇，想尝个滋味，你快收回去。”

　　宁安自然不肯收，人家好心在前，她的回报是应该的，且她存了私心，瞧这架势，这蒸饼面摊是经常来集上的，若往后都能凑一块摆摊，她也便利许多，毕竟这好位置可极其难占。

　　“哎，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多谢。”摊主娘子笑着将碗端了回去，同她那位冷面夫君品尝起来。

　　揭过这茬，宁安同顾三郎继续吆喝售卖，不多一会，那酱缸便见了底，宁安带来的那篮子菜除了一把青菜外，也全部跟着卖光了。

　　二人准备回去寻刘氏等人，便将那青菜一并送给摊主，并寒暄几句，互通了姓氏，至此也算是个熟人了。

　　“等等。”不一会摊主娘子从后头追上，将一个油纸包塞到宁安手上，“这几个蒸饼拿家去吃。”没等宁安开口推辞，快声又道：“千万别客气，我生意忙，且没功夫同你客套。”

　　说完转身快步往回走，生怕宁安二人追上去还她蒸饼似的。

　　“多谢娘子，我收下啦。”宁安朗声。

　　这娘子倒是位极爽利的，她笑笑，对顾三郎道：“我喜欢这性子。”

　　顾三郎提着空酱罐子，眉眼一柔，他也很喜欢宁安这性子，可犹豫片刻，觉得这话太唐突，便又咽下，只道：“走吧，我们去寻大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