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妖》天郁格格

15、起因

　　沧州，大雍十五年，皇帝封苏氏族长苏长岱为朝廷大司马，专司阴阳五行学说，为朝廷所用。至此，苏氏家族的势力达到顶峰，其下所驭分部数千所，原本不为人所知的阴阳家开始大肆其道，盛极一时。

　　除了封官之外，雍朝最小的公主青茗也被赐婚给苏家世子，苏氏和皇家结亲，地位崇高，这是自战国以来他们所争取到的最高声誉和威望，一时风光无限，门庭之间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然盛世之下，并不十分太平。

　　苏长岱年事已高，早早有意将族长之位传于世子苏羲和，世子年轻有为，更有公主在侧辅佐，如虎添翼，只过一年，苏长岱卸任族长和大司马之位，由苏羲和世袭。然后这位实际上鹤发童颜的老先生便出游四海去了。

　　沧州在当时并不繁盛，雍州皇帝历经二世，战争带来的伤痕遍地疮痍，当时的政策是休养生息，轻徭役、薄赋税。然而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波折产生，并给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

　　因为那是一个人妖共存的时代，虽然妖族没有胆子大行其道，但与人类的交集并不少。随着战争远去，人类繁衍生息，很多原本属于妖族的地界被人类所侵扰，比如江河湖海，名山大川，无不刻写着人类涉足的痕迹。

　　那些弱小的妖族几乎都是一退再退绕着人类走，它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世代生活的土地，只能依附那些强大的妖族。渐渐地，这些强大的妖族有了与人类抗衡的力量，二者之间常常大打出手，人类死伤者众多。为了压制妖族横行，苏氏阴阳师这才被朝廷重视，利用他们的手段去对付妖族，总比普通人赤手空拳来得有用。

　　自从苏羲和继任族长以来，便开始了雷厉风行的除妖行动，他天赋异禀，法术高强，更有驱动妖怪为本族效力的本事。在他的带领下，沧州一带的大妖几乎被他封印屠戮殆尽。很快他的名声在妖界开始传散开来，如若有妖能够重伤这位苏氏族长或者是取其首级，那它就是妖界的新一代大首领。

　　要说这妖界群龙无首，也是苏羲和的杰作。上一个大妖还是生于岐山的白鹿，它的祖先乃神兽四不像，封神之后，其族却日渐式微，沦落为妖族的一代首领，后来又被苏羲和所伤，元神不保，魂飞魄散了。

　　当时有人谈论：“这苏羲和连神兽的后代都敢诛杀，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话传到了苏羲和耳中，他是这样回答的：“我与天日同辉，谁敢与我为敌？”

　　后来见沧州太平，皇帝更加赏识这位身赋异能的阴阳师，于是便交给他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诛杀寒境白魂一族。

　　听到此消息的苏长岱当时正在黑水河上泛舟，他抬头见苍天如旧，下一刻却阴云翻滚，冷雨滂沱。这不是个吉祥之兆，白魂一族历来与中原鲜有瓜葛，她们世代居于天地以北，属西方寒境之地，更是以白雾生露为食，听闻不曾祸害苍生。皇帝此昭，不知意欲何为。

　　苏长岱回到岸上竹楼，便修书一封回沧州苏府，他告诫苏羲和，阴阳道讲究天地共生，阴阳平衡，世间万物协调存在成长，你杀伐果断，手上沾血太多，终究不是好事。如今又被委以此等重任，要三思而后行，结善果，成善事。

　　青茗公主看到这封信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能让老族长如此在意的事，定然和家族兴衰有关。于是她开始劝说丈夫：“无辜的杀戮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咱们为沧州百姓身负杀孽，是咱们的职责所在不能推脱。可诛杀白魂一族是为了什么，于情于理说不通。”

　　“公主，你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怎么也说这种离心离德的话。皇上重视我们苏家，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要全力以赴，不负皇恩才对！”苏羲和不听青茗的劝告，对他老爹苏长岱的忠告也抛之脑后。在他看来，自己的法术已经足够强大，要带领家族走向更高的辉煌才是。

　　而诛杀白魂一族就是一个很好的机遇，苏羲和听说过这个神秘的妖族，她们个个都是绝美的女子，族内以白色为圣物。虽说她们以饮生露为食，然而阴阳家总是流传着白魂一族噬人魂魄为自己续命的传言。

　　也就是说，她们并非大家所知的那么具有仙缘，美好的背后也有着诸多的骷髅坟头垫底。

　　青茗见劝告不成，只能将实情告知苏长岱，老先生见苏羲和一意孤行，顿感是自己接受朝廷官职害了他。如今的苏氏不是江湖野门野派了，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就是朝廷的鹰爪和犬牙，皇帝说东他们不能往西，如果违背圣意，那便离灭门剿杀不远了。

　　“唉！羲和啊，你这天日同辉的命运，稍有不慎可要万劫不复啊！”苏长岱颓坐于竹楼之上愤慨感叹，可如今他却别无它法，当时看淡一切荣辱生死的他，此时才发现对尘世的留恋还是如此浓郁，人人道他是闲云野鹤，人中谪仙，看来是谬赞了。

　　苏羲和为了这次征途，从家族中挑选了三千青年才俊，这几乎是一次倾巢而出。青茗不放心夫君，也要跟着一起，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也许有她在，皇帝忌惮她的身份，会给苏家多一份保障。

　　果然，见公主都跟着，皇帝便派出皇家铁骑同样三千护卫公主出征，苏羲和见朝廷如此重视，更是立下了军令状，不灭白魂，誓不回沧州。

　　事态朝着一边倒，公主心中不安，也唯有安慰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单纯的战争而已，阴阳师和妖族的战争而已。

　　会结束，也会过去的，青茗在想。

　　沧州属中原腹地，富庶繁华，从这里出发向西北挺进四千里，入达曼大山脉，那座海拔七千多米的主峰曼陀罗，怪石嶙峋，峰齿如利剑插苍穹，皇家铁骑在这里可是一点优势都没了，差不多一半的人仰马翻，生命永久葬送在了此地。

　　苏氏家族的后生们倒是很给力，他们个个法术高超，轻松越过了雪峰，而青茗要不是苏羲和护着，估计也会葬身于此。

　　越过达曼山脉之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几乎是一马平川的荒凉冰原上，隐隐约约透出了一幢幢似海市蜃楼的神迹。那些宫殿巍峨壮丽，又圣洁无比，这里除了白色再无其他色彩，这更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净化力量。

　　居住在此等仙境的族群，真的是传言中的噬魂妖族么？一瞬间苏羲和的心中也打起了问号，皇帝派他来此，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么？

　　一群人乌压压地站在冰原边缘看着眼前梦幻的一切，大多数人已经忘记此行的目的。青茗从辕帐中下来，她看到苏羲和骑在战马之上，牦牛皮毡帽，神鹿毛制成的大氅披在身上，清逸俊秀的脸庞在白色的衬托下尊贵得像个异邦的王子。

　　“羲和。”青茗唤了一声自己的夫君，便由几个侍女搀扶着向对方走去。苏羲和见状忙下马来迎，“外面这么冷，你身子弱，就不要出来了嘛。”

　　虽是赐婚，但苏羲和对青茗的感情却很真挚，在他看来，自己这种在世人看来不入流的旁门左道能迎娶到身尊玉贵的公主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因此他对待公主格外用心，生怕她给磕了碰了。这次要不是公主硬要屈尊前来，他哪里舍得公主受这奔波劳累的委屈。

　　青茗见到眼前这壮丽的景色，顿觉心头一热，“羲和，如此圣地，会有什么十恶不赦以至于要赶尽杀绝的妖怪呢？”

　　“公主还要劝说我吗？”苏羲和反问，他这次并没有直接拒绝青茗。

　　青茗又说：“皇帝哥哥重视苏家，已在朝中有了非议，阴阳道入仕本来就是历朝历代罕见之事，因此引得前朝议论纷纷。虽然苏家除妖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但同时你们庞大的势力也为朝廷所忌惮。”

　　见苏羲和脸上一阵寒气，青茗继续说：“最近皇帝任命的左丞千秋岁这个人，背景很不寻常，据我所打探，这次苏氏出征白魂一族，就是他向皇帝进谏所致，所以我才要来。”

　　千秋岁，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我怕你们万一有个好歹，起码我在，他们投鼠忌器。”公主说完，朝着冰原又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丽，美丽得过分危险。

　　苏羲和听罢心中一凉，难道真的是皇帝听信谗言要铲除苏氏么？他对妖族从来都是个狠角色，但对沧州，对大雍那可是忠心耿耿，为了身份得到认可，他和父亲苏长岱忍辱负重，终于得到了目前的地位和成就，难道就要因为一个千秋岁而败亡吗？

　　正是转瞬间，眼前突兀地起了一股夹杂着冰雪的狂风直扑人潮而来，锋利的冰雪跟利刃钢刀一般，一下就在没来得及掩面的青茗脸上割出了几道血印出来，血色在雪白之间更显妖冶，青茗几乎顿住，刚出血就被冰雪冻僵了的脸，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回忆会比较大条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