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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出马仙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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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外围,姜荻三不五时见到抱团徘徊、盯梢的黄大仙,它们隐没在夜色中,眼睛碧油油的,如跃动的鬼火。
不对,姜荻停下脚步,玩家们第一日就认定夜里安营扎寨是规则之一,但也没止住黄大仙们骚扰。
从他到翟斯语,再到不知哪一日中招的刘文光,都被上过身。仙家们就像病毒,不断蚕食防线,直到永久占据他们的肉身。
庞杂的信息在脑内不断回溯,停在一只铁盒朱砂上。
姜荻幡然醒悟,如果安老爷子给的道具有问题,那么他一开始说的话呢?情报中掺杂谎言,若是行差踏错,不就死无葬身之地?
心脏遽然下坠,姜荻下意识往营地跑,想把此事尽快通知顾延,却因四只爪子使用不熟练,而在灌木丛里打了个滚。
“阿D,你做咩呢?”道袍黄鼠狼探出头,唤住姜荻。
姜荻头上沾满草屑,反问它:“你怎么在这儿?跟踪我啊?”
“四娘娘派我来,把你们这群后生仔唤回去。”道士说,“她老人家知道你们嘴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
它直起身,嗅了嗅:“那群人里有个危险人物,前两天有不信邪的,现在都没回去。”
“起!”道士边说,边举起狗尾巴草拂尘,吹一口黄烟,忽而狂风大作,一只只黄大仙吱吱叫着随风而起,往山谷飞去。
姜荻来不及反对,就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飞旋着越过山林上空,头晕目眩。心下不住嘀咕,一个虾兵蟹将都那么强,黄四娘娘得厉害成什么样?他和顾延的计策,真的能行吗?
“哎哟卧槽。”姜荻扶着腰,从摞成小山的黄鼠狼堆里钻出,抬头一看,心都凉半截——他好不容易逃出王陵,怎么又被逮回来了?
“细路仔,”道袍黄鼠狼唏嘘一声,捋一捋胡须,“再过三日就是娘娘下山的吉日,那些人,娘娘留有大用,你们别想着沾手。”
其他黄鼠狼们吱吱叫着以示不满。道袍黄鼠狼见姜荻安静乖巧,捂着屁股站在一旁,夸赞道:“多学学D仔,老实勤奋,以前给祭品剥皮,现在都混到娘娘跟前吹唢呐了。”
姜荻眉毛一抖,牙根发酸,心说,剥皮?那他情愿去吹唢呐。
然而下一秒,老道士的话就让他变了脸色:“这几日折了些人手,阿D,你也跟他们一块去帮忙准备血祭吧。”
“噢。”姜荻不想出头,臊眉耷眼跟在吱吱不停的队伍末端,穿过漫长的神道,再度迈入那座回字小院。
风铃清脆幽远,烛火摇曳,王陵内黄四娘娘的阴庙横亘于神道,卷翘的屋檐在墓砖上映出诡谲的影子。
姜荻看都不敢往黑漆漆的殿内看,只蹲在墙角,爪子揣毛肚皮上,问黄鼠狼老道一会儿要做什么?
“很easy啦。”老道挥舞拂尘,“你以前做过,很熟练的啦。”
吱妞,吱妞的车轱辘声从远处响起,少顷,一辆木制翻斗车停在小院中央,没有人拉动,却自动倾斜车斗,砰砰几声闷响后,倒下十来具婴儿的尸体。
听到黄鼠狼们吸溜口水的动静,姜荻骇然失色,毛爪子堵嘴里才没叫出声,他鼓起勇气探出头,却见那些孩子都已然手脚僵硬,皮肤青紫,泛起尸斑。
“都是新鲜货色。”老道吸吸鼻子,咂嘴说,“阿D,你手熟,带它们去把祭品处理干净。”
姜荻四肢僵硬,脊背的金毛都炸开了,压根不敢问“处理”具体是什么意思。他硬着头皮装相,让几头小黄鼠狼把尸体搬成一排:“别乱碰啊,不许偷吃。摆好了再把皮……剥干净。”
黄大仙们吱吱得令,亮出指甲,把死婴面朝下放置,从天灵盖往尾椎一划,粘粘的撕扯声响起,不多时,一张完整的人皮便成功剥离,留下一具紫红的血肉,淌出黄绿的尸水。
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姜荻不敢细看,装作闲聊的样子背过身去跟老道打听情报。
“那么多人类小孩儿,咱们就这么处理了,不会遭人报复吧?”姜荻打个哆嗦,“我听说,凡人中也有能掐会算,修习方术的道士。要是引起他们注意,也许会连累四娘娘。”
老道哼了声,抖抖白胡须:“阿D,这你就不懂了吧?四娘娘岂是宵小之辈能匹敌的?再说了,这些死婴是人类的冤亲债主,算不到我们头上。能当血祭的供品,也是娘娘的大恩大德,都是命啦。”
许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有摆龙门阵的爱好,姜荻作洗耳恭听状,老道就抖抖耳朵,抛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把事情掰扯开。
这世间有人子女缘浅,费尽心思都怀不上孩子,也有人不愿受生育之苦,就把主意打到别人的肚子上。
“一个娃娃换几十万元,钱对我们仙家是废纸,对人类可是灵丹妙药。”道士阴惨惨地笑了声,“等孩子出生,有缺胳膊少腿的,有天残眼瞎的,还有生多了的。
买家不肯要,卖肚子的女人也不肯养,没正经来路的残疾小孩,拐子都不肯接手,不就只能送来娘娘庙里?
等血祭过后,他们自然能安息,下辈子投个好胎,做只兔子也比做人强。阿D,你说对吧?”
姜荻听得头皮发凉,被道士狐疑地瞥一眼,忙连声赞颂四娘娘仁慈。
难怪顾延说,黄四娘娘有比做出马仙更快的修行方式。收集死婴,举行祭祀让他们安息,除了手法血腥了些,的确是种积攒功德的好法子。
照这么想,黄四娘娘还是个亦正亦邪的仙家不成?姜荻嘶了声,刚要开口问道士,那群变成干尸的考古队又是怎么回事,身后就响起一声抽噎。
“嗝,呜呜,呜啊啊——”婴儿的哭声响彻小院,在空旷的神道内回荡。
聚成一团的黄鼠狼们都被唬了一跳,噌地跃起,吱吱叫着往后蹿,场面一时乱作一团。姜荻也吓得不轻,同时觉出好笑,在黄四娘娘的地盘上闹鬼,可真是出了鬼了。
黄鼠狼老道撇开腿冲过去,拂尘抵住那哇哇大哭的小孩胸口,结巴道:“是、是个活的?”
姜荻软软的圆耳朵竖起,挤到前面,见那皮肤青黑的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屏息摸了摸他的胸口,触到细弱的心跳:“还真是个活人!这可麻烦大了。”
“麻烦什么?”老道四下张望,见廊下风铃轻摇,咬紧尖牙,“阿D,你把他带出去,在山里找个地方放一晚,冻死了再拖回来。”
姜荻听得出,这群黄大仙不想亲手杀人,但也正中他下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可干不出看着小孩儿死在这鬼地方的腌臜事。
“好吧。”姜荻假装不情愿,撇撇嘴,“我这就把他弄出去,省得扰了娘娘清净。”
这小屁孩约莫三个月大,足有五六十厘米长,姜荻立起来不过二十厘米,就用一旁被剥皮的死婴衣裳做包袱皮,勒在小孩儿腋下,半背半拖地绑在背上。
“侧门给你开了,沿神道一路走,把人丢外头就赶紧回来干活。”老道说。
姜荻一一应下。神奇的是,那小孩一到他背上就不哭了,脚拖在地上也不嫌疼,乖乖地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口中嘟囔:“毛,毛毛!”
“算你好运。”姜荻垂着头,大口呼吸,“真沉啊,吃什么长大的?”
他寻思,趁夜把小孩带去营地,拜托顾延他们照顾一夜,等天亮就想办法送下山。那安家村应该隐瞒了许多秘密,是时候去调查一二了。
“呼哧,呼哧……”姜荻的肩膀越来越沉,心想,他和一个小屁孩都有体格差距,这么背也不是办法,就解开包袱皮,想把人放下,换个姿势拖出去。
可下一瞬,他就通体血液冰凉,低头看向勒住他脖子的青色小手,鸡爪子似的,死死扣住他的咽喉。
而他身后哭啼不止的婴儿,不知何时已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