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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旧友宿敌 ...

  •   沈衍在马背上想着,却想不出个缘由来。
      公主明明出来玩耍了却不欢喜,眉头锁着,似乎想着些伤心的事情——她钓鱼的时候,明明笑得那么欢悦,那一池闪耀着波光的水,也比不得她眼中横波。
      是因为不喜欢上巳节这样的场面,还是不喜欢和长辈们坐在一起吃宴?

      又或者,是真的很爱钓鱼么?
      他家的园子里,倒是也养的有鱼。且他家中姊妹多,园子里的鱼儿见到人影便来抢食,实在蠢极了。
      应该是好钓的。

      过几日,能不能请阿姊下帖子,请她来家中玩玩?
      倒也不是想见她——女孩儿们在园子里玩耍的时候,他自然不能过去偷看,可是,她喜欢钓鱼啊。
      若是钓得开心了,那她该是会笑的吧。

      这事儿便揣在了心中,回家与阿姊曙娘提起,便得了阿姊一脸的似笑非笑。
      叫那样的目光打量着,沈衍都脸红。
      只能期期艾艾道:“阿姊作甚这样瞧着我。”
      “瞧你是个什么小孽障。”沈曙笑了一声,“公主哪里会缺鱼钓——你是想叫她来咱们家里头瞧瞧罢。”

      “不是!”沈衍立时反对,可不是这个,又是什么呢?他说不出。
      “好啦,我递帖子就是。”沈曙瞧瞧自家的弟弟,“我比她大六岁,我来请,她或许还会莫名呢。要不,用四妹的名字罢。”
      沈衍点头:“但凭阿姊做主。”
      沈曙笑吟吟,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没有说,也不好说。
      沈衍只亲自去家中望心园里走了一遭,细想了杂书上说过的,在何等地方容易上鱼——确定了池边总有三五个好钓到鱼的地方,他才放心。
      她要是喜欢他家的园子,就好了。

      可姬桢当然不会喜欢沈家的园子!
      她接到沈曙用行四的晖娘名义送来的帖子,连手都在哆嗦,只看了几个字,便将这帖子狠狠摔在了桌上。

      沈四!
      与沈四玩耍?除非前世的种种她全部忘记,否则她绝不会再和沈晖说一句话。

      沈四娘是沈弛的侄女,生母是个妾,在素来门风“清正”的沈家,因了生母的缘故,是不大有脸面的。
      只是她生了一张好嘴,前世隔三差五便来公主府玩耍。一口一个“阿嫂”,叫得极甜,还说,她与阿兄其实不大亲近,只是喜欢阿嫂才时常来。

      某一日忽然与她说,她心下爱杨太后的侄儿杨九郎。
      姬桢心道杨家也不曾出过什么高官,只是借女子裙带得了富贵,而杨九本人醉心金石,并不是个有前程的小郎君——于是帮她美言几句。

      沈四娘果然如愿嫁了杨九,据说二人感情甚笃,杨九郎不曾有一个妾侍通房,成亲四年更是儿女双全——这却是连姬桢都很羡慕的好福气了。
      可是,待得改朝换代,她竟而向她那篡位的阿爷,举告杨家要谋反。
      杨家一门尽没,她回到沈家来,连自己生的一对儿女都不曾带回来。

      姬桢几乎气血攻心,宫宴上见了她少不得问她为甚如此。
      沈四一笑:“为甚?难道我身为公主,还要养着前朝余孽的儿女么?家中的乳母肯抚养他们,我已然给过她们银钱粮食了,难道良媛还要指责我不是好母亲?你若是喜欢他们,你带去养。”

      便是再转生一次,姬桢都还记得沈晖的神情。
      那时候有多么屈辱,如今便有多么愤怒。

      她冷声道:“给我端个火盆来!”
      天暖,这等闲去哪里搞火盆,东星只好答应了一声,疾走出院子。
      得去东苑的厨房里要炭火。
      姬桢哆嗦着手,拿着那封帖子又看了两遍,直将牙咬得发响,沈晖娘当自己是什么人?

      若是曙娘请,姬桢说不准,还要考虑去一趟——沈家的嫡女,宴席上能请到的人,总都是与沈家有来往的贵女,去瞧瞧谁或许是沈家的党羽,也好。

      可沈晖,也配请公主?
      连沈曙都发这样的疯?

      东星跑得飞快,纵是如此,回来时也已然过去了一炷香时分。她气儿还没喘匀,就见小娘子将那帖子的内页三下两下扯碎,一把丢进了火盆之中。
      小婢女愕然,从前小娘子纵是收到了她不肯去的请帖,也不至于如此的。
      沈家得罪了公主么?
      明明公主和沈二郎,先前还谈笑风生的。

      方才她提着炭回来,还遇到了五皇子和沈二郎。
      五皇子大约是挺喜欢这位小堂妹的,还问她,这时节公主取炭做什么,她哪里知晓——但心知公主先前还摔过沈家的帖子,不好多言,只笑道:“许是想烧些荸荠。”
      “烧荸荠,好吃么?”五皇子闻言眼前一亮。
      “只是有趣罢了,并不如何美味。”东星连忙道。

      她很知道这位五皇子嘴馋好吃,若是叫他对“烤荸荠”生了念想,跟着她回公主那边,她上哪儿弄荸荠去。
      眼看着那封帖子在火盆里化为灰烬,东星蠕了蠕嘴唇,方小心翼翼将方才的事儿说了。
      姬桢不意她竟能遇到五阿兄与沈衍,一皱眉,但转念想想,又笑了:“也行啊,就说烧荸荠,他们又不能……”

      东星莫名挨了夸,还一头雾水,便听得外头脚步声响,原在院中舞剑的仪娘奇道:“阿兄?你怎么来了?”
      “殿下说你们烧荸荠吃,叫我也提些荸荠来,请公主殿下代劳一番。”陆谦脸红红的,他从没干过这种事情。

      哪有自己想吃烧荸荠,就提一桶生荸荠来,叫人家烧好了再拿回去的?想来公主她们女孩儿只是烧几个尝尝,而五殿下安排他提了一大包来……
      “……我们何曾烧荸荠?”仪娘这直性子,直通通叫道,“阿桢,你们瞒着我偷烧荸荠?”

      姬桢悄声问东星:“你可会烧荸荠?”
      东星摇摇头:“奴不会。”
      “……现在你会了。”姬桢叹道,“烧吧,焦了也无妨,焦了就告诉他们,烧荸荠本就是如此难吃。”

      东星被赶着鸭子上架,倒也并未将所有的荸荠都烧焦——大多数总还是好的。
      然而这种生烤出来未加佐料的东西,也不大合五皇子的口味。宫中养出来的儿郎,便是不怎么得宠的,也是吃惯了鲜肥甘味。
      给予了“甚是清甜”“不失本味”的评价后,他尝了几个,便想将这些荸荠统统丢掉。

      然而陆谦道:“殿下,公主殿下说,这些荸荠,全是她亲手烧的,请您不要辜负了她的辛劳……”
      五皇子圆圆胖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为难。

      “这……她真没叫婢子效劳?”
      “殿下说,既然是小子送过去的,没叫内侍送去,她自然也不能……”
      五皇子实在不知道这位堂妹到底是在想什么——也许是他办错了,很不该考虑陆谦和仪娘的兄妹之情,更不该给他去瞧妹子的机会!

      若是叫内侍去送,或许阿桢就不会如此认真亲自烤荸荠,若不是她烤的,他分给内侍们一人吃几个,也成。
      可既然是公主烤的东西,难道能分给内侍宫婢们吃?
      ……这厨艺不佳的堂妹,竟将所有黑不溜秋的烤荸荠,都原样奉还给他,一个都没留下吗?

      陆谦也是个木头脑瓜子,拿着一包去,拿着一包回!
      五皇子是个老实人,他带着一脸不甚快活的神情,拿起一个烤荸荠,剥了皮往嘴里塞。

      塞一个,少一个,咽下去,方道:“你们也都尝尝,莫要客气。”
      陆谦一点儿也不想客气——他拿了一个慢慢吃,大约京中最淑雅的小娘子,剥皮的动作也不能如此高雅,咀嚼的动作也不能如此柔和。
      倒是平素吃喝上头很有些讲究的沈衍,瞧着很喜欢吃这东西。

      “陆二郎喜欢吃这个?”
      “甜脆多汁,甚是美味。”
      五皇子登时喜上眉梢,唤了内侍来:“瞧着给二郎削荸荠!”

      可算找到个爱吃这玩意儿的人了,再不担心堂妹的一番心意白费。
      沈衍连忙谢恩,于是便坐在那里吃荸荠——既然有人帮忙削,他吃起来就很快。
      虽然吃不了多少便觉饱了,只好教内侍住手,再去问五皇子:“剩余的烤荸荠,请殿下赐给小子做宵夜。”

      五皇子点点头:“拿去吧。”他最是个慷慨的人了。
      还道:“沈二郎郡望宁清,莫非是因此才喜欢这烧荸荠吗?”
      沈衍摇摇头:“家中从不曾将这东西烧吃——小子也没见过整个儿的荸荠,不过,是很对胃口。”

      五皇子不疑有他:“那你都拿走就是了。”
      剩下的总有十余个。
      沈衍也只舍得吃两三个,然而吃了两天后,剩下的便变味儿了。

      坏了也没舍得扔,留了两个细心烘得干透了,锁在小盒子中,拿出来便会想到,她是怎样在火盆边小心翼翼将这荸荠夹出来的。
      她的身影,她的声音,想起来便让他唇角含笑。

      他心中是有个盼望的,如今虽然不敢说,可听闻父亲要外放去代郡做官了,全家人都有些忧愁不舍,只他心道板荡识良臣——若不去艰贫边地为官,如何瞧得出阿爷的本事来。
      若是阿爷能叫皇帝陛下赏识,今后他心里的指望,也就仿佛更近了些。
      少年瞧着荸荠想心事,连眼神都柔和,哪能想到,这一堆荸荠中,只有两个是姬桢亲手烧的——且还都焦了。

      第一个焦了的叫五皇子吃了。
      第二个倒是一直在他这里,放到枯干。

      姬桢自不晓得荸荠们的奇遇,她如今正在去往诏狱的马车上。
      齐家人如今已经在那里头聚齐了。
      姬桢昨日听五皇子那边的消息,道沈弛要被安排去代郡做太守,便察觉到了一个机会。

      她特意入宫,去求了伯父,许她再去瞧齐瓒一眼。
      彼时她泪光盈盈,道:“伯父,虽然齐氏勾结匪逆,妄图刺君害驾,可阿桢与齐家二娘一向交好,她不会是明知纸页有毒还来诈我的——阿桢想去再瞧她一瞧。虽事涉谋逆大罪,没有赦免她的道理,可是……”
      说着便哽咽起来。

      皇帝蹙眉。
      谁能保证齐二娘一定什么也不知晓呢,阿桢这孩子,虽然灵敏多思,待人待事,到底还是太温厚了些。
      那齐二娘固然时常做她座上宾,可是,这如何能说明,齐二娘待她,也如阿桢对齐二娘一般信赖?

      他轻笑了一声:“去吧——不许放走她,也不准帮她自尽,旁的,你愿意去几回,便去几回。”
      姬桢绰着满满的眼泪谢恩,谢过之后还要补一句小娘子对自家长辈的言语:“伯父最疼阿桢了——那阿桢能给她带好吃的和新衣裳吗?”
      “吃食不成,衣裳首饰,你乐意给她什么,便给什么罢。可不能给让他们跑掉或是自戕的东西,阿桢你该知晓《周律》。”

      姬桢连连点头,答应得好好的。
      她是去挑唆齐家反咬沈家的——把齐家人放出去?是为了让齐瓒再得个机会,咒她暴毙么!

      皇帝原不知姬桢的心意,只想着,齐二娘已经十岁了,怎么也不是能赦免的岁数了。若只有二三岁,手下留一条命,也不妨事,交给民间百姓抱去养便是。
      可如今再要赦她的命,便只能发去做官奴。
      这样大家子的小娘子,容颜娇嫩,身子纤弱,做了官奴,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更遑论她心中会有恨意,过得好了,难免不想复仇,过不好,倒还不如服毒而去的痛快。

      这话不能给阿桢说——但皇帝晓得,阿桢去诏狱里瞧她的旧友,是带足了衣裳玩意儿的。
      “济海公主带了那许多东西,可要拦着?”侍人低声问。
      “不拦,她知晓,若是齐家人跑了,怀王府也没了。”
      “那……”
      “你们只待她出来,还有,听好齐家人说些甚。”

      齐家人说的话,是很不好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姬桢提着裙角去齐瓒牢房门外,小声且悲伤地唤她:“二娘,二娘,我来瞧你了。”

      齐瓒只咬牙咬到脸上都变了形:“你来瞧我做什么?瞧我怎么死吗?你,你明明答应我,要为我家声张,为何还……”
      这话出口,不单是齐瓒,便是锁在周遭女囚牢里的齐家女眷,也一并瞧了过来。
      暗暗的牢房中,她们的眼睛,像极了想要啃噬她骨头的鼠。

      “我也想问为什么。”姬桢委屈,甚至还掉泪了,哽咽须臾,方恨声道,“你们便是恨我伯父,为何要在信笺上下毒?你们可知,这会害死我怀王府上下!若是伯父驾崩,天下又要归什么人——你们刺王杀驾,无论如何都是要阖族处斩,又何苦来坏我?我们不是自幼儿便一同玩耍的么?你们怎能如此待我!”
      齐瓒目瞪口呆:“信笺上下毒?”
      “你们难道不知道?”姬桢一怔,肩膀犹在冰冷潮湿的牢房里颤抖,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死死盯着齐瓒,“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齐瓒脱口道,旋即望向祖母。
      齐老夫人亦是愕然。
      姬桢看看齐二娘,再看看齐老夫人。

      牢狱之中,一时静默,只有女眷们的呼吸声。
      惨白日光自天窗落下,再没有胭脂香粉的旧日贵女们个个都像鬼。

      “……没有下毒,”齐老夫人缓过神来,低声道,“我们没有下毒,郡主,郡主明鉴——若是不下毒,凭我们二房干干净净,圣人也不会如何我们,大不了,便是辞官归隐……可若是下毒,诚如郡主所说,无论是谁继承大统,齐家都要阖族伏诛!我们,何苦来着?”

      姬桢微启唇瓣,茫然地看着齐老夫人:“可是,孙医正说,信笺上有毒啊。有几张信笺是被粘在一起的,便是那粘在一处的地方,涂了毒药……”
      “孙医正?”
      “是啊……伯父最信他了。”姬桢道,“他剪了一角下来,验过,是有毒的——那匣子,我带进宫的时候,还盖着你们的火漆,更没有人动过的!若不是你们下毒,难道……”

      “孙晋?”齐老夫人仍是追问。
      “……就是那个,个儿不高,有些肥胖,总爱笑着的孙医正。”

      齐老夫人的嘴角突然一咧,面上皮肉哆嗦起来,干瘪的嘴唇不断颤抖,嗓子里骤然冒出一声笑。
      “就凭孙晋说有毒,我们合家人便在这里等死吗?!”她愤怒地咆哮出来,“孙晋说有毒,便是有毒么——好生不经!郡主,你去告诉圣人,把有毒的信拿来!老身吞给他看!但凡老身吞了信便死,这一家老小随他处置!可若是孙晋诬告齐氏,我们如今虽只是个侯府了,也不能叫他们好过!”

      姬桢满脸惊恐,似是被吓到了,求救般望向齐二娘。
      齐二娘亦已经哭起来了:“郡主,我们真的没有下毒,是孙晋诬赖我们。难道,难道圣人没有多召几个人,来一起掌掌眼?”
      “……”姬桢摇摇头。

      齐二娘仿佛被抽掉了骨头,几位齐家妇亦低声抽噎起来。
      便是衙门审案子,也晓得孤证不立,一个人验过的证据,总要另一个人再验一遍。
      皇帝怎会不晓这个,只不过……他不信齐家。

      虽然入了诏狱之后,齐氏女眷并未受刑,可总有狱卒传来消息——虽不知真假——齐峻的两个儿郎,已经因为腿上受刑太重,没撑过去,没了。
      齐老夫人是继室,原本叫齐瓒送信,也是抱着舍去大房留住亲生儿女的念头的,那两个继孙,在她心中也是必死的。
      可听闻他们被活活打死,而二房并不能置身事外,齐老夫人便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之中。
      如今听闻皇帝连多请一位御医验看都不肯,便匆匆将他们投下狱中,心中最后那点子盼望,也就没了。

      皇帝是不想留下齐家了。
      那匣信,能舍去大房,却保不住她的儿女性命。
      齐老夫人的笑声,简直宛如深林鸣叫的枭鸟。

      但……
      她不能就这么死。

      在一阵几乎癫狂的大笑之后,她沉声道:“郡主,老身有话要说,你且听老身讲完——圣人信任孙晋,难道孙晋便是忠君之人?何不遣人去查查孙晋的往来——他确是不曾与济王府走动,可他走动的人,难道也不与济王府交好?如今假作与济王府毫无牵涉,哈,哈哈哈,当我们都已然死了不成!”
      姬桢一脸“我只是个小娘子我能懂什么”:“他走动的人?”

      “沈家出诗集,可也没落下孙晋的几首劣作!”齐老夫人道。
      “沈家么……不能吧?”姬桢一皱眉,“沈家很是忠君的,前几日,宁齐先生还自请出任代郡太守呢,他们现在很得伯父重用。”
      “宁齐”是沈弛的字。

      姬桢知道,齐老夫人自然也知道,她愣了一霎,旋即竟扑上了狱门,双手紧把粗糙的栏杆:“你说什么?郡主,沈弛,沈弛要去代郡做太守?圣人答应了吗?”
      姬桢点点头:“听说是答应了。”
      “啊!”齐老夫人的指甲抓着木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一声尖呼,“沈家,沈弘定是要借机杀我儿!”

      戍守代北的,可是她肚里生下的,她怎么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骨肉也被算计丧命?
      “郡主,郡主,齐家二房不曾做过辜负皇帝陛下的事!”她疯了一般用头撞栏杆,猩红的血水从她满是皱纹的枯干额角流下,狞厉地染红散在脸边的花白发丝,“我的峨儿,我的二郎,是因听他阿兄的指派,才一时糊涂,不曾举告!我们不想谋反啊!郡主!倒是沈家,沈家背后……”

      “老夫人!”姬桢连忙制止她,“这不是我该听的话!”
      可齐瓒也求起她来:“桢娘……不,郡主,您就替我们再传一句话吧,请陛下派一位大公无私的官员来,让我祖母把话说完……齐家若是有罪过,该当的罪,我们不敢不认,可是,我们不能替真正的逆贼挡了刀啊!”

      姬桢扫了一眼牢房。
      齐老夫人不撞栏杆了,跪在地上叩首:“郡主,郡主啊!”
      齐家大房的女眷们,有的瘫软在地,有的尖声斥骂,而二房的女眷们,跟着老夫人一起磕起头来。
      姬桢一抿嘴唇:“那……那我回去告诉伯父——你们,你们若是有想说的,可要保重好身子骨……别出事啊。”
      齐老夫人愕然,旋即醒悟,咬紧牙关道:“还劳郡主,与狱吏提点一二。”

      步出狱门,姬桢信口问牢官:“齐家人,打从进去了,可有人来通融打点么?”
      牢官匆忙摇头:“殿下,谁敢沾惹诏狱里的囚徒。”
      “那么,这几日,手上且松快些。”她道,“说不准,过几日伯父还要派人来提审的。”
      “臣遵命……”

      “还有,齐家人下狱的消息,可也传到代北去了么?”
      “咱们怎么能传?”牢官仿佛听到了小孩子话,笑将出来,“不过,齐家是个将门。若是旧部要为他们奔忙,恰一路上又赶巧没被查到,那……也难说齐二郎会听说什么。”

      姬桢“哦”一声,登车离开,牢官出了一口气,转身对身边狱吏使了个眼色。
      济海公主来瞧旧友,还闹出这么些事儿来,他怎能不紧张。那齐老夫人在牢房门墙碰得头破血流,若是不好生意包扎了,怕是等不到陛下派人提审,便要一命呜呼。
      “好生照料,人不能出事。”他压低声音道,见狱卒去办事了,便自回官署,提笔写起什么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旧友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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