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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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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雍州城,百业凋敝,满目疮痍。
初四一大早,叶漫是陪扁豆,给他先生拜年。
同行的有永旺和程远麟,还有叶三和叶九。
自那晚程远麟追着问成亲之后,叶漫后来都是躲着他,一来是因为害羞,二来觉得时机不对。
所有人都是单身,两位主子倒还你恩我爱,她觉得臊得慌。
私下里,程远麟来找她几次,她都以两家总要有一个成亲之后,她才考虑。
为此,程远麟这几天都是不断地游说自己的手下,谁要成亲赶紧的,分家单过给家当。
哪知,王家没一个有相好的。
打听到叶家这边叶三和红杏对上眼,程远麟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这几天,不断抓住叶三商谈,哪知叶三经过玩家姑娘的事以后,对此退避三舍。
本就还有点希望的事,被程远麟横叉一杠子,现在倒还希望全无。
这两天,程远麟正在为此和叶漫生气呢。
雪后的路,马车辚辚,地面冰碎,咯吱作响。
叶漫和扁豆坐在车里,说了些见先生时的注意礼节之后,便是姐弟俩的胡乱闲聊。
程远麟也跟着在车里,闭眼打盹之间,全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唉声叹气。
“王先生是病了么?要不要我姐姐给你请大夫?”
扁豆的关切,让叶漫直直怼上一句话,“他不是病了,他是有病。”
眨巴不谙世事的大眼睛,扁豆抠头,“大姐你这说的,还是他病了啊。”
程远麟再也装不下去,两人对视,噗嗤而笑。
笑过之后,叶漫继续绷脸,程远麟轻挪身躯,和她挤在一处,趁势在宽袖里勾起她的手指。
红杏讪讪,不好意思,把脸瞥向一边,和扁豆挨的更近。
等到了先生住处,程远麟已经把她手死死拽住,即便下车,都不松开。
先生姓洪,是位大儒,曾经培养出尚书侍郎数名,进士无数。
在雍州城极有地位,新任州官上位,必定要去拜访一番。
永旺之所以找到他,也是柳瑞和的引荐。
众人行礼过后,叶三礼貌把礼单奉上。
简单寒暄过后,洪先生说起雍州暴乱,也是痛心疾首,悲戚犹盛。
程远麟不便说起幕后之人,尴尬满满,只得随意安慰几句后,便和叶漫姐弟匆匆告辞。
永旺知道内情,见主子面色难堪,便建议大家一起移步城南梅园赏梅吃酒,也算出来散心。
叶漫听罢,顿时兴趣满溢,当即让叶九回去,把府里其他不当差都叫上。
这下好,永旺看着主子的脸,迅速由晴转阴。
他不服气,也让顺便去王家一趟,看有谁想出来玩,一并叫来。
这样一来,本就是小范围的游园,瞬间变成大范围的活动。
也好,辛苦一年,担心受怕,出来放纵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现在的雍州城,被新到总兵曹成望,管制的如同铁桶。
程远麟见过最新朝廷邸报,是杭显佑给他下的死命令:雍州暴乱,决不允许有下次。
这个消息,他故意没给叶漫说,他担心被她知道,她更加的不想走。
可那处叫清水镇的新地方,程远麟又详细问了永盛和永耀好几次,他俩都赞成换。
程远麟打算年后便让两家再派人去打探,等到开春路好走,他便带叶漫亲自去。
在那新地方成亲,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脸上泛起笑,把眼角两道浅浅的褶子也给扯动起来。
“躲那笑的猥琐做什么?过来。”叶漫招呼他,打算到路口去等人。
程远麟郁闷的心,总算在那张让他心悸的脸上,一消而散。
“漫儿,咱们俩单独去好不好?不要那帮臭小子。”
“不好,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叶漫把手里的暖炉塞给他,抢白他,\"你心太黑冷,多暖暖。\"
程远麟望着不远处骑马追来的一群人,又开始烦躁了。
叶十穿了身黑棉袍,外面的大氅是赤红色,一黑一红相衬,让他晒不黑的脸更加光彩熠熠。
在那么多人中,她第一个便是注意到了他。
“老十,带上我,我也要和你同骑。”一伸手,一推拉,叶漫麻利地坐在他马上。
扁豆见状,也兴奋地挥手,“七叔,七叔,你的马是白色的,我也要。”叶七下马,一把抱上,旋即走在最前头。
程远麟因为迁就叶漫坐马车,今日并没骑马,他瞬即灵光一闪,把还在马下的叶三拽到马车前,“你坐马车,正好和红杏一起,”同时低声暧昧道,“我这给的机会,你小子可要好好珍惜。”
叶三讶然,也无法,只好坐进马车,为了避嫌,同时拉上赶车的叶九,“你赶紧赶车,咱哥俩在马车上好好说会话。”
雍州城南,冷香园。
经历一场灾难后的雍州城百姓,仿似一夜全都冒了出来。
冷香园门口,已经车水马龙,红男绿女,陆续入园。
自从到雍州,这是第一次,她参与的大型活动。
前些时的阴霾,在雪后天晴中,在梅香肆意里,好像已经消失。
扁豆自有人照看,她一手牵着叶十,一手拉住正在身边站着的叶八,三个人,手挽手,笑呵呵就往花树最里去。
程远麟咬牙跺脚,依然乖乖跟上。
叶四见他吃瘪,嘴角噙笑,一直都没下来。
冷香园是旧朝一位当地高官的私家园子,因为全族被诛杀,被新朝收归,开放与民,今年,是第一年。
百姓们才经历灾难,自然会趁着过年之际,找地方舒缓心情,冷香园,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永盛和永耀边走边和永旺商量,怎么劝动叶漫。
这是主子给他们布置的新任务,达到目的,三人将各分得一套宅院。
他们也知道,这是主子趁这个任务,准备各自分府。
毕竟,最大的永旺已经快三十。
最小的永福,也已经满二十。
五个‘永’,尽管都是主子的人,可也不能一辈子不成家。
三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身穿一身棕灰色锦缎棉袍,外套黑色镶金线大氅,带着没有一根杂色的纯白色狐狸围脖。
三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这条围脖,估计整个雍州城,都没几家能有。
更别提那女子头上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华贵头面,和那件纯色紫貂毛皮。
别开眼,三人垂目侧立,等他们先走。
这并不是示弱,而是低调。
哪知,那一男一女仰面而去时,身后跟随的一众人等中,有人轻呼,“程家人?护国大将军?”
三人心惊,却依然面无表情,准备离开。
“且慢。”
男人高喊回头。
三人佯装不知,继续走路。
哪知,走在后面的程远麟,并无察觉,等到跟前,被那男子一把拽住,“程兄,别来无恙?”
又一个熟人,程远麟叫苦不迭。
“子瞻,怎地会来雍州来?”
“他乡遇故知,程兄,缘分啊。”
三个‘永’迅速垂手站立于身后。
黄瑞,当朝皇帝的小舅子,难怪穿的鹤立鸡群。
如果说那落草为寇的石清,大可以不理,可眼前这位皇亲国戚,是怎么样都要小心斡旋的。
“难得遇到,子瞻可否愿意陪我喝上一杯?”
程远麟使个眼色,站在最边上的永盛,立刻觍脸问,“主子,我先去定酒菜?”
不等黄瑞回答,永盛已经溜走。
好在叶漫正在和叶府一众人等在花树间流连,并未和程远麟在一处,等永耀过来时,一群人迅速往回走。
这么美的景致,因为恰巧遇到新帝跟前的人,不得不离开。
叶漫不是自怨自艾的人,这群人,直接朝城西一家野外的烤全羊酒楼,潇洒而去。
永耀则赶紧分开,去找雍州城最好的酒楼。
等到夜间两对人马汇合,当程远麟顺势再次说起迁家时,叶漫这次没拒绝。
在雍州,总会遇到朝廷的人,这对于半隐居状态的叶家人来说,真不是好事。
说不定哪天,新帝派人大举寻找肆杀,等到那个时候,便想走也走不了。
当即,叶漫把人手分为两边:在雍州城内外的所有家产,还是由许东茂和叶十、陈嬷嬷和叶七看管。
等到年后全都转卖之后,再跟过去。
其他人等,年后便派一队先去打前站,等到开春路好走,叶漫带着扁豆再过去。
夜深人静时,程远麟拉她手,捏她耳朵聊天,“知道今天梅园没逛尽兴,等咱们到了清水镇,自己弄个梅园玩多好。那处地方大,官吏小,管不了咱们,也遇不上认识我的人,更方便咱们隐居。”
“那我也要有桃园和杏园,最好还要有一个大水塘,养鱼或者栽荷花。”
“随你,都随你。比这大,想要怎样都可以。”
叶漫后悔这屋后的竹山,还没开始利用,就要走。
她也舍不得那还没来得及栽种果树的花山,和那些菜地和稻田。
别提倾注她更多心血的酒楼、酒坊和布坊。
可这些,都没有保全自己和身边人,来得重要。
人在,什么就都还在。
人没了,什么都没有。
······
元宵节过后,叶大亲自带路,和永旺永盛,还有叶六上路。
两家,开始为再次搬袭而做准备。
程远麟考虑的更多,他暗中派出以黄久为首的一帮人,跟随叶大直接去清水镇查看地形。
他的那些兵,不能再分散,他要找处地方,全都安顿到一处,好及时操练,应对所有突发状况。
王家的家产后续,他还是留下永福和永祥,等归置好,再和许东茂一起过去。
叶漫这几天和叶四天天盘算,预估一番后,发现,资产不仅没缩水,也没赚上太多。
这也算是不错了,毕竟家里人口多,消耗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