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绯缺落

3、第 3 章

　　玄正十九年春，是仙门颇为动荡不安的一年。

　　姑苏蓝氏含光君执掌仙督之位，收拾由上一届仙督敛芳尊留下的烂摊子，创立宪法，约束各仙门世家。

　　然，各仙门均有抗议，多有不从。

　　含光君震怒，与清河聂氏联手镇压，凡是作恶多端，领百姓供奉而不庇护百姓的世家都被公布了出来，甚至写成话本传至大街小巷，引无数百姓散修唾弃，言此行径枉为修真者，不配得到他们的供奉。

　　由此，众百姓散修纷纷请愿仙督，务必除去这些尸位素餐的仙门世家，若人要反对，他们宁死也要帮仙督除之。

　　仙督顺应。

　　作恶多端者皆被废除修为，交由官府定罪，问斩于众目睽睽之下。而家财则分发给当地苦难百姓，让他们得以安家生活。

　　这一善举赢得无数赞誉，至此，含光君稳坐仙督之位，无仙门再敢质疑其行事。

　　姑苏蓝氏初以伽蓝立心，后以授业解惑立世，为众仙门所尊敬。

　　蓝启仁乃是姑苏蓝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亦是蓝氏双璧的叔父，是世家之中公认的迂腐又固执的严师，然而严师方能出高徒，所以虽则前两点让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恶，最后一个却又让他们削尖了脑袋地想把孩子送去他手下受教一番。

　　蓝启仁手底下带出过不少优秀的蓝家子弟，尤其现任仙督蓝忘机亦是他教导出来的仙门名士，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狗屎无用，出来时一般也能人模狗样，至少仪表礼节非从前可比，所以无论是为谄媚攀附，还是为望子成龙，蓝启仁每年举办听学时，众仙门都是趋之若鹜。

　　如今，年关将至，听学的弟子们早已退出云深，蓝启仁也没清闲下来，毕竟蓝氏的门生子弟才是姑苏蓝氏的根斟。

　　兰室内，蓝启仁高坐讲席之上，俯视着众学子，沉声将规矩点明：“考试时间为一炷香，考试期间，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作弊，若是被发现者，一律家规处置。”

　　见学子们皆低眉敛目一派乖巧模样，方才让门生点香后，道：“开题。请各位弟子认真作题。”

　　文试之后又有武试，彰显的是姑苏蓝氏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而藏书阁内，蓝忘机将一封书信交给门生，吩咐道：“将这个给聂宗主送去，蜀中邪祟之事，我稍后会让弟子过去帮助处理。”

　　“是，仙督。”蓝氏门生告退之后，自行其事。

　　做为掌管众仙门的仙督，蓝忘机要做的事情很多，虽不至于事事要亲历亲为，可也需要处处用心。所以，用完了午膳，又不愿与初初定心的魏无羡分开，蓝忘机索性带着他一同来了藏书阁，让他陪着自己处理仙门事务。

　　魏无羡自由自在惯了，可是公务纵使枯燥，但有蓝忘机在身侧，倒也能坐得住。况且魏无羡本也有心帮蓝忘机分忧，不愿他过分劳神，是以两人在一处倒是事半而功倍。

　　“魏前辈。”蓝思追如今也算得上是蓝忘机的得力助手了，用过午饭之后自要来听用，没曾想到竟然见到故人，欣喜之下一时倒先与蓝忘机行礼，便先与魏无羡招呼上了。

　　“嗯，乖。”魏无羡也与蓝思追等小辈有一年未见了，他这一生多别离，所以有相聚之时，总是欢喜的。

　　“我就猜想含光君今天没起来，一定是魏前辈您来了。”蓝思追的猜测成真，喜形于色：“昨晚和含光君秉烛夜谈了一晚，所以今天才晚起了对不对？”

　　“是是是，是啊。”当着小辈的面，魏无羡难得显出了几分尴尬，只好用笑容掩饰了过去。想到昨晚，再听到这所谓的秉烛夜谈，魏无羡不免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只是这种话题不好说与小辈们听，只能默默的憋在肚子里。

　　对于魏无羡那些不良思想，蓝思追浑然未觉，仍为了魏无羡的归来而高兴。他与魏无羡在十七年前就有前缘，自然待他比之旁人亲厚，与蓝忘机等同，少不得想他多留些时日，好做团聚。

　　恰好正适年关，蓝思追带着几分希翼，遂问道：“魏前辈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和我们一起过年啊？”

　　“啊……这个……”魏无羡当然要留在云深不知处过年，而且若无意外，只怕会跟蓝忘机同进同出，把姑苏蓝氏当成自己的家了。只是看着蓝思追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一时间玩心大起，故作为难。

　　在同辈中，当属蓝景仪跟蓝思追的关系最好，因为性格正义耿直，时常直言快语，又爱调皮捣蛋的关系，因而经常被罚抄家规，而每一回蓝思追都会帮着求情，有时还会偷着帮抄写几份，让蓝景仪将其当成一生的好兄弟。

　　魏无羡这满脸为难的样子，让蓝思追有些失望。但他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蓝景仪看不下去了：“怎么，你不在这里过年还去哪里啊？天气那么冷，外面又不安全，你一个人去哪儿啊？留在云深不好吗？”

　　虽然说得不太客气，倒也是有真情意和关心在里面。即便是为蓝思追抱不平，可蓝景仪也真的同样想让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过年，毕竟魏无羡为人风趣幽默，而且有他在，含光君也比往日多了几分人气，蓝景仪也挺喜欢他的。

　　再加上蓝景仪在知道了夷陵老祖的事迹多为杜撰，又了解了其人真实的性格，再加上蓝思追和含光君对其偏爱上的加成，以蓝景仪那十分真诚的为人，对魏无羡的好感度只比蓝思追少一点。

　　如今见他难得来一回，却连年都不想过就要离开，多少有些不愿意，说话的语气也就不讲究了。

　　“好了，景仪。”蓝思追听着不想，又不愿魏无羡为难，连忙阻了蓝景仪接下来的话语。

　　魏无羡见状，一边感叹少年人的感情真好，一边也觉得不能逗得过了头，否则倒显得为老不尊：“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不留过。”

　　“这还差不多。”蓝景仪见目的达到，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概是太过顺利，蓝景仪有几分想再接再厉的打算：“我看你以后，就留在云深好了，省得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蓝景仪这点心眼，在魏无羡面前根本不够看，即便已经答应跟蓝忘机在一起，已经有了长留云深的架势，可是他偏不把话说明了，只拿着做消遣：“这长留不长留的，以后再说。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嘛。”

　　蓝景仪立时就不高兴了，主要还是因为不愿意被当小孩子看待：“你才是小孩子呢，我们都十几岁了。”

　　这吵吵嚷嚷的，整个藏书阁都热闹了，蓝忘机也不能再故作不知，只能让蓝景仪噤声：“景仪，家规一遍。”

　　“哦……是，含光君。”蓝景仪果然委委屈屈的安静了。

　　“被你们含光君罚了吧～”魏无羡兴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被罚，格外的肆无忌惮。只是笑完之后又看了天色，不免奇怪：“我说你们两个，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我们昨天就考完试了，现在要考的是比我们小一些的弟子。”能者多劳，蓝思追的优秀可见一斑，只他也不自傲，亦不提便是仍要听学时，他也没少课业公务一把抓，只就事论事：“考完之后，就要准备过年事宜了。”

　　“是这样啊。”魏无羡用指腹拂了拂鼻尖，了然了。

　　这边魏无羡他们其乐融融，那边蓝忘机已经把毛笔丢到了洗笔的小盂里，开了口：“思追，景仪。”

　　“含光君。”两个小辈在不明所以之中，被蓝忘机寻了个理由指使开。

　　等藏书阁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后，蓝忘机将墨迹已干的红色帖子放在了魏无羡的面前。

　　“这是什么？”魏无羡拿起来一开，顿时被那寥寥几列字给看傻了眼：“婚书？”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

　　魏无羡不可置信，又有着说不出的感动：“你该不会想……”

　　“是的。”蓝忘机既写下了婚书，自然代表了决心。

　　可魏无羡欢喜之余，也有顾虑：“你叔父和长老他们……怕是不会同意吧？还有各仙门世家。”

　　婚者，两姓之好，可是仙督的婚事，关系的从来不只是两姓。

　　然而这在蓝忘机眼里，从不是难事。况且纵难，他亦能排除万难：“现在是我执掌蓝家和仙门，所有事情，都由我说了算。”

　　“看不出来啊蓝湛，当了仙督之后，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古板和冷冰冰的样子了，现在竟然敢说出这样霸气的话，让人啊，不敢违抗。”魏无羡那啧啧称奇的模样，甚至还带着几分调侃。

　　蓝忘机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眼神让魏无羡心中生疑：“怎么了？”

　　“我欲改革蓝氏。”蓝忘机早就做下了这个决定，他亦不怕因此而独行，而且他知道，自己并不会独行。魏无羡在他的身边，也会一直在他的身边，帮他、助他、理解他。所以，他不会对魏无羡避讳自己的打算，只会将一切摊在其面前。

　　“为何？”魏无羡问道，他想知道是什么让蓝忘机下此决心。

　　“蓝氏随波逐流太久了，且也并不是都没有不犯错的。”蓝忘机语气沉沉，心事重重：“如昔日的有关我母亲的，如当初关于你的，是非真相他们从不自己判定，只会听之便就觉得是真的。如果再这样放任下去，终有一日，将会自取灭亡。”

　　无论是母亲，还是魏无羡的遭遇，都是蓝忘机心中的刺。只是以往苦于他只是蓝氏的二公子，即使有能力，也无权利去探寻，去改变，如今成了仙督，也算是一个契机，使他有能力亦有权利去拔除那根早已扎入心脏最深处，使伤口化脓的那根刺了。

　　“只怕你叔父他们不会支持你的。”魏无羡对蓝氏的整体反应并不看好，虽然不打算劝说蓝忘机改主意，也还是把难点和重点指引给他。

　　蓝忘机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改革之行，迫在眉睫。”

　　随即话锋一转，蓝忘机又一带而过了那沉重的十六年光阴：“这些年，我游历过很多地方，见到很多世家都高高在上，已经忘了他们修行的目的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反噬，所以，就由我蓝氏做个开头吧。他们支不支持我，也无所谓，到时候公布出去，他们也无可奈何。”

　　“不管如何，我都会在你背后支持你。一切，当以自身安全最重要。”魏无羡年纪轻轻，可除了老之外，没有什么苦没吃过的。也正因为他历经沧桑，所求的唯所爱之人安康罢了。

　　见蓝忘机点了头，魏无羡心中一松，又琢磨开了：“嗯，要是蓝家到时候敢骂你的都交给我，看我怎么让他们心服口服。”

　　蓝忘机眼角弯弯，道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