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浓》祭文

5、饺子馆

　　人潮散去，章梓南合上钢笔的笔盖，看着还在观众席间迟迟未离的奕浓说：“你也要签名吗？”

　　奕浓从观众席上下来，踱步到章梓南跟前。凑近看才发现，章梓南脸上只盖了层薄薄的粉底，但粉底下的肌肤光滑细腻。不愧是国际上都享负盛名的「月下」，这总裁不就是自己品牌最好的代言人吗？

　　淡淡的腮红与眼影没有喧宾夺主，恰到好处地修饰了她本就姣好的五官。唇脂是饱和度不高的水红色，提升了她整体的气色。

　　在此之前，奕浓一直认为化妆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就算电视里那些影视明星带着妆容有多靓丽，可那些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化着浓妆的学姐，让她知道妆容一但夸张和不服帖是有多滑稽。

　　章梓南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和自己也是不一样的，中间隔着千丘万壑。

　　所以章梓南必然是会拒绝她的，但这是她最后的一试，即使失败那她也算是竭尽全力地争取过了。

　　“您好章小姐，恕我……恕我冒昧，我可以……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这时候的奕浓，从未想过这句吞吞吐吐却抵押上所有勇气的话，是一切羁绊的开端。

　　一个堂堂总裁被乡村大学生请客吃饭，搁谁都觉得滑稽。奕浓也自知尴尬，但她也着实想不出除了请客吃饭外，还有什么能约人私下见面的其他理由。

　　好在章梓南并没有不屑或置若罔闻，直勾勾盯着在身前窘迫着的奕浓，为了缓解她情绪般地，勾唇浅笑，然后点头。

　　“当然可以。”

　　* * ＊

　　被路人频频侧目的感觉真不好，即使奕浓知道这关注点全部来源于身旁的章梓南。

　　章梓南倒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微微俯身询问比她矮许多的奕浓：“那你是要请我吃什么呢？”

　　奕浓看着这全是米粉和盖浇饭生意的校园商业街，心想章梓南肯定是瞧不上这些的，但也只有这些。

　　“呃……我也不知道哪家味道比较好，因为我平时都吃的食堂。”奕浓如实回答。

　　“毕业六年了，这里变了许多，之前有许多不错的店都关门了。”

　　对哦，奕浓忘了章梓南学生时期肯定常在这里走转，作为自己的学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应该比初来乍到的自己还熟悉。

　　“那你有哪家想吃的吗？”奕浓试探地询问。

　　“欸，那里。”章梓南指着不远处一家饺子馆，奕浓顺着方向看过去，老旧的招牌在沿顺走过的一路里毫不起眼，看上去颇有些年头。“居然还开着，以前图书馆温完书，可是经常去那里光顾。”

　　不知为何，这话听上去既意外，且又有些别的情绪。

　　“嗯好。”既然是章梓南选的，奕浓当然附应。

　　一进饺子馆，门店里并没有人。章梓南像回了自己家般，随意坐到靠门口的位置，朝着门店后面的厨房唤道：“有人吗？”

　　“来咧！”年过半百的老太太闻声从后厨里钻出来，一瞟眼瞧到座上的章梓南，分外激动地呼喊：“我记得你！你好久没来了！”

　　章梓南开怀地笑笑，似乎很开心被人记起，拿起桌子上的菜单，语气豪爽地就像面见了有多年交情的挚友：“这不就来了嘛！”

　　奕浓觉得此时的章梓南不同于演讲时，只是个和她一样年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

　　“要吃什么随便点啊，奶奶给你多加几个。”老太太拿抹布擦着章梓南和奕浓中间的那张桌子，又好像记起什么，疑惑地问：“还有个小姑娘咧？她怎么不过来啦？”

　　章梓南知道老太太指的是谁，笑意敛了敛，眼神躲避般地垂下，敷衍地回答：“她出国了，不会再回来了。”

　　老太太听到便将抹布丢到盆子里，分外失落，“哦……也不知道国外有什么好的。”

　　章梓南不再接话，将手上的菜单转了个方向，放在奕浓的眼前询问道：“你要吃什么？”

　　奕浓看了看价格表，都是各种馅的水饺，小份价格都在十元上下，大份的价格在十五元上下。

　　她天天吃着食堂固定的饭菜，自然是早就腻了，看着描述着各种口味的馅料，唾液不停地在嘴里分泌。

　　“荠菜猪肉的，嗯……大份吧。”

　　小份只有十二个，大份比小份的价格贵了四元，数量却多了八个，虽然有些舍不得钱，但奕浓安慰自己这样比较划算。

　　奕浓想起奶奶每到春天就会去田埂间挖好多荠菜，用肉和成馅来做春卷和饺子。单单看着菜单上的字，奕浓仿佛都能闻出香味了。

　　“那我韭菜鸡蛋吧，小份的。”章梓南紧追其后。

　　那韭菜鸡蛋馅小份的饺子是菜单里价格最便宜的，只要八元。

　　但章梓南指着菜单的手却精致细滑，指甲被修得没有一点缺口，还涂着一层薄薄的指甲油，和那张满是黑色油垢的菜单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奕浓想起刚刚和章梓南并排走的时候，她都想离章梓南的肩膀远一些，生怕自己化纤制的外套钩破了章梓南那身一看就很昂贵的套装。奕浓并不知道章梓南的衣服是什么材质的，但平展毫无褶子的版型，和面料在走动时会闪烁的偏光，时刻不在提醒着路人它的身价。

　　“你是哪里的？”等待时的章梓南看上去很想与她闲聊。

　　“西南那里的。”奕浓像回答老师的抽问一样，谨慎又老实。

　　“嗯，”坐在对面的女人点点头，“我有考虑对部分地区进行门店发展，带动经济和就业。”

　　“嗯……”奕浓低下头。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章梓南凑近小声安慰道，就像两个亲密的女孩在说闺房话，“我其实也是乡镇里走出来的。”

　　奕浓愣住，这么说，章梓南设立助学金项目，难道是因为……

　　“那你当初有助学金吗？”丝毫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奕浓直接问出声。

　　“现在只是大学，等你进入工作后，你会发现，这个社会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光明磊落。”

　　好似什么都没回答，又好似什么都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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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改了改将近10个月前写的一章。
稀烂，累死，辛苦我以前的语文老师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