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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柴婉儿 ...

  •   “你说这是他的真迹?”柴晔将画展开,放在灯光下看了半天后问。

      胡顺福立刻道:“老奴找了三位大手,他们都曾有幸得见穆公的大作。三位大手都肯定,此画必然出自穆公之手。”

      柴晔皱眉,他凑近嗅了嗅,将画卷起来,吩咐崔伴好好收起。

      “你是在何处寻到这幅画的?”

      “这画,是扬州的一个豪商卖给老奴的。”其实是送的,不过这些小事也不足为道。

      扬州……柴晔食指敲了敲桌面:“暗十六,你把胡顺福说的那个扬州富商带去,仔细问问这画是谁,在何处卖给他的。”

      “是。”

      皇帝这番问询让胡顺福原本以为自己这回老马失蹄,谁知柴晔却并没有怪他,反而勉励了几句,还关切地问了问他上任后的困难处。

      陛下这是心情好啊!这老奴哪能放这个好机会,又是陈情又是卖乖,好好地刷了一波颜面。

      宴席到了后面,祝酒少不了。能来的宗室都在五服之内,但哪怕是辈分最高的,也不敢在这位皇帝面前放肆。一个个鹌鹑似的,排着队,拖家带口给柴晔敬酒。

      轮到柴晔亲小叔,先皇庶母的小儿子宁王时,柴晔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跟在祝酒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女子。

      此女为宁王的女儿柴婉儿,端正温婉,眉目清秀,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却仍然未有婚配。

      王公贵族家的女子、哥儿,少有超过二十不嫁人的。柴婉儿留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嫁人。

      想到柴婉儿誓死不婚的原因,柴晔心里渐渐升起一个想法……
      ……

      宴席散后,崔伴见皇帝兴致不错,便凑趣问道:“老奴实在是愚钝啊!老奴也见过穆阁公的画作,自成一派别有风格。那幅《山水乐舟图》,看着就是阁公的真迹不假啊。”

      柴晔自从见到那幅画开始,心情就不错,这会儿也不吝于回答:“确实是他的画,但就是因为是他画的才不对。”

      “他从前画画,用的都是宫里赐的顶级徽墨,加了冰片和麝香,墨质细腻,嗅来有馨气。这幅的墨明显没有那么好,必是他后来所作!”
      ……

      腊月二十三,穆雁枫原先总刻意记着这个日子,早早地用心筹备生辰礼物。

      如今想要忘掉,却也忘不掉了。

      “公子,出去转转吗?您这几天窝在客栈里画画,都没怎么出过门!”阿昭道。

      穆雁枫今天本来也画不进去画,出去转转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他披上披风,戴好小手炉,带着阿昭漫无目的地在华亭县的大街上闲逛。日子眼看着接近春节了,街上也热闹,不少商家已经挂出了如意节和红灯笼,大包小包开始采买年货的行人也多起来。

      穆雁枫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只有一个半仆半子侄的阿昭陪着。但是小孩子总是向往过节的,他也不愿意阿昭失望,跟着人流东看看西瞧瞧,倒是也买了不少年节里吃的玩的。

      “公子!瞧瞧本店新进的黑糖吗!?养生补血!大人孩童都得宜啊!”

      听到这句宣传,穆雁枫脚下的步子一拐:“如何卖?”

      “哎!客官您里面瞧,上好的黑糖,一包只卖300文!”伙计乐呵地将人请进去。

      穆雁枫走进店中,拿起一包黑糖颠了颠,正要摸钱袋子,却在店角落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王益?”

      干瘦少年闻言立刻警觉地把刚拿到的钱塞进怀里,看了穆雁枫一眼,却也没有上来打招呼,顺着墙根快步低头离开了。

      伙计笑着问:“公子怎么认识那种人。”

      “哪种人?我跟他只是有一面之缘。不知刚才他为什么走这么快?”穆雁枫反问道。

      伙计道:“他今日是拿了私盐来贩!估计是混混地痞之流。”

      穆雁枫吃了一惊:“私盐你们竟也收的吗?”

      “如何不收,阿拉整个松江府有几个吃官盐……”

      “小四儿!住嘴!”一个穿着类似掌柜的男子走上前来,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那伙计的胳膊,“对不住啊客官,这小子实在是嘴碎,您要黑糖是吧,可要再过过秤?”

      穆雁枫没再追问,转而一笑道:“那就有劳了。”
      ……

      穆雁枫和阿昭各抱了一堆东西,回到客栈的房间里。

      阿昭到底年纪小,眼睛一直粘着那几个爆竹和烟花。

      穆雁枫笑着逗道:“阿昭可要把爆竹烟花藏起来?”

      阿昭板脸:“我才不要!我已经是大人了,那些都是小孩子才稀罕的!”

      真是个孩子。小孩子才总盼着自己是大人呢!穆雁枫笑着摸摸他的头发。

      说起来,小晔也是这样。年纪还小时,生辰的愿望常常是要快点长大……这样一联想,他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吃晚饭时,穆雁枫少有的温了几瓶陈年好酒,没有怎么动筷子,反倒是一杯接着一杯,望着窗外走神。

      阿昭给他舀了一碗鸡粥:“公子垫垫胃再喝吧,本来身体就不好……”

      穆雁枫接过鸡粥,人却已经有几分醉了。他拿起一根筷子,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拈着筷子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在粥碗边沿。

      真是醉了,竟有几分难过。

      他敲击着碗边,喃喃:“鱼游于罾中,轻吟越人歌……”

      “欢喜……木枝句,渐忘身囹圄……”
      ……

      “密线匿浊水,天地似空蒙。
      泣血曲力竭,无有半回音。”

      柴晔一字一句,念着这首从洛阳带回的小诗。

      暗十六派去洛阳的人有了回音,在穆云的墓边,找到了穆雁枫曾经养伤的小茅庐。

      洛阳是穆氏的老家,但是穆雁枫本人只在七岁时去过一次,乡里人不认识。他只说是穆云的弟子,因为敬佩老师,便来此养病兼守墓了半年。

      “这张纸是在一堆废画稿里发现的。乡人也不知他去了何地,似乎是准备四方云游,没有目的。”暗十六一板一眼地道。

      柴晔捏着那张纸,看了良久,才慢慢放下。

      他突然很想见到那个人,告诉他并非“无有半回音”,但又恐惧见到那个人,因为这说法简直看上去站不住脚。

      一向情绪淡漠的年轻的君王突然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

      十八年前,福宁宫。

      “父皇……呜呜,父皇,呜……”

      年仅七岁的太子柴晔,被奶娘和汪保保带到已经无法起床的皇帝榻前。三十多岁的皇帝看着像四十多的人,暮气沉沉,身上有浓浓的药味,只有眼睛还是亮的。

      柴晔哭着握住父皇的手,心里害怕极了。

      母后死了,父皇也要死了,这世上就要只剩下柴晔一个人了。

      “晔儿别哭,咳咳,你是,国朝的太子,咳咳,未来的,咳皇帝,你不许哭!”

      柴晔抿住了嘴唇,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晔儿不哭!”

      皇帝挥挥手,奶娘和汪保保识趣地退下,空荡荡的寝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皇帝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好一阵,反握住柴晔的小手,用力地攥紧:“晔儿!咳咳咳!待你亲政,想办法,杀汪保保,咳咳咳!诛穆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柴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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