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泳》榆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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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欠钱的，你要找谁？”

　　眼瞧着一帮人就要往屋里冲，陈尧皱了皱眉，迈开步子走回光头男面前，壮着胆：“别进来了！什么都不说清楚，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光头男眯了眯眼，眉毛上的陈旧伤疤被扯起，十分狰狞。
　　“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

　　陈尧表情发虚，但并没有示弱。
　　他站在原地，没有挪开的意思。

　　光头男往前逼近一步，“让开。”

　　陈尧：“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让你们进来的。”

　　“你以为——”

　　光头男抬手，头微微侧开，靠近他的耳朵。
　　“就凭你，能拦得住我？”

　　陈尧吞了吐口水。
　　他挺没底，对那个调酒师，他一无所知。

　　迷迷糊糊被带过来，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他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境地，以及什么危险之中。

　　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明哲保身，离这出闹剧越远越好。

　　可是脑海中又映出杨璟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她不是坏人。

　　光头男话音落下，陈尧扯了扯嘴角，低着嗓子。
　　“……那你试试。”

　　光头男像是听到可笑的话，轻笑了一声。
　　随即胳膊一转，整个手掌贴在他的胸口，用力把陈尧往后一推。

　　半秒的时间，在光头男用力的一瞬间，陈尧率先往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踉跄。

　　倒是光头男用力过猛，扑了个空，整个人往前闪了下。

　　陈尧并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光头男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后，脸彻底黑下去，他迅速闪到陈尧面前，紧攥成拳头的手就要朝他脸上挥过来！

　　陈尧迅速右边侧头，连带着身子也迈开一步。随后闪身绕到光头男身侧，挥掌往男人后脑劈去！

　　光头男空有力气和体格，反应却不及陈尧。

　　吃下这蓄力的一掌，他只觉得眼前发黑，一个没注意，直接就要往前扑过去。

　　身后小弟见状，忙伸手拉了光头男一把，在一旁小声劝：“要不算了吧龙哥，我看她好像不在屋里，是不是早跑了……”

　　光头男抬手推开一旁的小弟，打量的眼神落在陈尧身上。
　　“你是杨璟什么人？”

　　听到这两字，陈尧一脸疑惑。
　　“我不认识什么杨景，这也没有别的男人，你找错人了吧。”

　　身旁小弟解释，“杨璟是个女人，住在这。她欠了我们东家一大笔钱。我们是来要债的。”

　　听到解释，陈尧放松警惕：“酒吧那个…… ”

　　光头男：“是！她就是在什么酒吧上班，你跟她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陈尧垂了垂眼。
　　一夜情，还没成功的一夜情？

　　所以刚才，她为了逃债，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都是什么事。

　　“我不认识她。”思考了几秒，他说，“这地方是我租的。”

　　光头男挑了挑眉：“你租的？”

　　陈尧点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浴袍：“这地方离我学校近，不然我半夜跑女人家里洗澡？”

　　说罢，他又补充，“再说了，你也没看见什么女人吧。”

　　光头男也不是个完全没脑子的，很快抓住他的上下文的漏洞，“那你怎么知道她在酒吧上班？”

　　陈尧面色不变，“我常去酒吧，这名字感觉听过而已。”

　　身旁几个小弟面面相觑，几分犹豫的目光看向光头男。
　　“龙哥，该不会我们真找错了吧…… ”

　　光头男瞪着眼，透过陈尧打量了屋内。

　　似是没发现什么端倪，他朝后打了个手势，一群人转身就要走。

　　陈尧及时喊住他，“等一下。”

　　光头男脚步一顿，转头瞋了他一眼：“干什么。”

　　陈尧眼梢勾起一抹淡笑，“你们这样随便敲人家门，话也不说清就动手，这笔帐我们还没算呢。”

　　光头男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学生模样的小子有这样的胆量，直接转身面对他，颇有些兴趣。
　　“说说，你想怎么算？”

　　陈尧朝他伸出手掌，眯起眼。
　　“赔钱。”

　　**

　　筝寒酒吧。

　　百叶窗拉着，一格一格细长的光线洒在沙发一角。
　　杨璟身上盖着毯子在地上落了一半，她穿简单的白短袖，闭着眼。

　　身后楼梯传来一阵脚步，随后玻璃门被拉开。

　　徐嘉远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走到杨璟面前，将袋子放到茶几上，又伸手把毯子全部捞起。

　　手里的毯子攥成一团，徐嘉远没有犹豫，直接往杨璟的脸砸过去。

　　窝在沙发上的女人动了动，侧过身，声音透过毯子很闷。
　　“徐嘉远，你不得好死。”

　　午后阳光刺眼，屋内却像是开了橙黄滤镜，有种末日的昏沉感。

　　徐嘉远迈开步子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
　　白日降临。

　　毯子又被扔回了地上。
　　杨璟挣扎着爬起，头发乱如鸡毛，随便在脸颊两侧耷拉着。

　　牛皮纸袋上印着一个巨大的M，杨璟伸出手在里面掏来掏去，最后拿出来一个汉堡。

　　徐嘉远站在窗边看着她吃，又听她吩咐。
　　“给我倒杯水。”

　　徐嘉远嗤了一声：“祖宗。”

　　等到玻璃杯放到手边，杨璟咬了一口汉堡，嚼了好几下。

　　徐嘉远从地上再次捞起毯子，坐到杨璟对面，叹一口气，“你是打算住这儿了。”

　　“过渡几天。”杨璟吞下汉堡，拿起杯子一口干了半杯水，“怎么，简寒要回来了。”

　　徐嘉远嗯了一声，笑了。
　　“他要放暑假，我的蜜月要来了，你自己识相一点。”

　　杨璟哦一声，“知道了，我中午去拿东西。”

　　徐嘉远：“你房子找好了？”

　　“找了。”杨璟说完，补充，“我药忘了。”

　　徐嘉远：“别回去了，药忘了我给你买新的。”

　　杨璟纳闷：“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徐嘉远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那房子我给你转租了。”

　　“那我东西，”杨璟放下手里的汉堡，“你全他妈给我打包卖了？”

　　“行了祖宗，你那些东西我还不知道？到哪都是一次性的。”

　　徐嘉远把另一个瓶子推到她面前，“这次我有自己的考虑，先喝药。”

　　瓶子拧开，杨璟倒出几粒扔到嘴里，把杯子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后，她抬头。

　　乌黑的眼睛盯着徐嘉远。
　　“什么考虑。”

　　“非要我说。”徐嘉远吸了口气，“记得那晚你带回去的大学生没？”

　　“嗯。”

　　徐嘉远：“房子我租给他了。”

　　“你有病。”杨璟皱了皱眉，“租给他干什么？”

　　徐嘉远抿了抿嘴，“他帮你还钱了。”

　　杨璟愣了半秒。

　　徐嘉远继续说：“那晚之后，第二天早上我去给你收拾行李，就看见那小子在客厅看电视。他问我要你电话，说那群人晚上来了，他给你还了钱才把人打发走，他要跟你商量一下。”

　　杨璟：“电话呢，你给了。”

　　“咋可能给。”徐嘉远目光上下游移，“就你这德行，我要是给了你不得撕我的皮。”

　　杨璟：“所以你就把我的租约抵押给他了。”

　　“我是想还他钱的。”徐嘉远解释，“但是那小子要跟你商量的，就是要你的房子。他要你剩下的租约，还有你的东西。就当跟替你还的那部分钱抵消。”

　　“给钱不要。”杨璟皱起眉，“什么毛病。”

　　徐嘉远耸了耸肩：“我想着那地方你又不住，要用的东西你都拎走了，省的纠缠起来麻烦，就把房子给他了。”

　　“所以你就别去了，那地方现在是人家的地盘。”

　　杨璟没回答，看着在出神。
　　徐嘉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祖宗，听到我说话没？”

　　杨璟朝他伸出手。

　　徐嘉远一脸疑惑：“干啥。”

　　杨璟：“车钥匙。”

　　徐嘉远从口袋将钥匙放到她手里，“去哪？”

　　“收拾新房子。”收了钥匙，杨璟站起身，“晚上去shane，到时候在那见。”

　　徐嘉远挑了下眉梢：“小山说这几天shane那块他们一直在查，你真要去？”

　　杨璟看他一眼：“小山人呢？”

　　“跟着查呢。”徐嘉远把手机屏幕放到她面前，上面显示一张聊天记录，“他说龙哥那晚查完那房子之后，就一直没放过大学城，shane估计晚上有他们装客人。”

　　杨璟勾了下嘴角，“你找这卧底倒是方便。”

　　“卧底终究是卧底，不是保镖啊，你要是被逮去还钱，我怎么办？”徐嘉远愁容满面，劝阻道，“今晚就在筝寒吧。”

　　“不。”杨璟摆了摆手，完全没听进去。
　　“就去shane。”

　　**

　　晚八点，shane酒吧。

　　浪漫调子的R&B萦绕四周，每到周末，时间尚早，偌大酒吧内人影零星。
　　杨璟坐在吧台一端，抬手在屏幕上打字。

　　手机屏幕上显示聊天框顶两个字：小山。

　　消息气泡弹出来。

　　小山：「杨姐，具体的我打字说不清，我在shane后面的巷子等你。」

　　杨璟：「龙哥那群人在哪」

　　小山：「我打发他们去上街了，短时间过不来，你等徐嘉远过来跟他一起来还是？」

　　眼前徐嘉远站在吧台内，正专注地凿手里的冰块。
　　想了想，她垂头继续打。

　　杨璟：「我自己过来」

　　关了手机，杨璟迈开步子走到徐嘉远对面。
　　“我去后巷一趟，要是没回来就报警。”

　　徐嘉远动作一顿，表情微变：“祖宗，你干嘛去，送死？”

　　杨璟翻了个白眼。
　　“我去见小山一面，信不过你那卧底，怕有诈。”

　　徐嘉远：“那我跟你一起去啊。”

　　杨璟扫了一眼门口正准备进来的大批客人，摆了摆手，“用不着，看好你的店。”

　　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徐嘉远声音飘过来。
　　“小山不会背叛的，他可是我亲表弟，亲表弟啊！你放一万个心吧！”

　　伸手推门时，杨璟轻笑了下。

　　高跟鞋踩在石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脆响，陈尧靠在墙边的肩膀微动。
　　手里抽了一半的烟，烟灰随风飘落。

　　那刻在脑子里的背影再次生动地出现在眼前。
　　她换了衣服，穿灰色包臀裙，身材有致。

　　一瞬间，把他扯进那旖旎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