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泳》榆迟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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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到夏中，空气热的有些粘腻。

　　杨璟停在shane酒吧门口，从口袋掏出烟，点燃，随后透过烟雾看眼前的街。

　　天没黑透，人并不多。
　　这条街酒吧多，到了晚上才能热闹起来，此刻晃荡的只有零散的人影。

　　远远的，一群人往这边走。
　　她垂头吸一口烟，就听见那群人停在自己面前。

　　“你好，现在开业吗？”

　　说话的是个女孩，不高，眼睛大，身后跟着一群人。
　　都是大学生模样，来聚会的。

　　杨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剩下的踩在脚下。

　　身后的门敞开一半，酒吧没开灯，有些暗。
　　她抬手示意。

　　“请进。”

　　店里没人，椅子随便摆着。
　　杨璟带着人走到其中一处座位，从吧台取了酒单，挨个递过去。

　　“看看喝什么。”

　　她胳膊上纹身刺眼，坐的离她近的女孩，在她抬手时往后避了避。

　　大眼睛女孩接过了酒单，从容地开口点：
　　“先来两杯长岛冰茶，两杯里格罗尼。陈尧说他什么时候来没？”

　　“我等会打电话问问吧，他估计还要一会。”

　　“没怎么见他喝酒，要不你们帮他想个？”

　　“想什么呀，不知道……”

　　“陈尧连啤酒都喝得醉，那德行还是点果汁算了吧。”

　　“都来酒吧了，喝果汁怎么行，度数低一点的鸡尾酒我觉得可以。”

　　“大男人端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啊，别坑人家。”

　　学生们聊着，没商量出结果。
　　大眼睛的女生忽然侧头看向杨璟：“你有什么推荐嘛，给一个男生。”

　　杨璟挑了下眉：“喜欢的？”

　　女生轻轻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有一点度数就更好了……”

　　女孩的心思摆在脸上，杨璟嗯了声。
　　“金汤力。”

　　“好，那麻烦再来一杯金汤力。”

　　点完单，杨璟转身离开。
　　她在吧台后调酒，天没黑，店里没再来人，难得清闲。

　　等调到最后一杯，手指刚碰上汤力水的玻璃瓶，店门被推开。

　　是个男生，大学生模样。
　　个子高，宽肩窄腰，隔着纯白的短袖，腹肌好似要突出来。

　　握着汤力水的手松了下。

　　男生顺着坐到了那群大学生中，大眼睛女孩冲他粲然一笑。

　　杨璟收回眼。

　　手里酒调好，她挨个端过去。
　　“酒到了，请慢用。”

　　她身上带着黑檀的味道，混着烟味冲进他鼻尖。

　　陈尧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了杨璟离开的背影。
　　她穿黑长裙，贴身，衬出的身段像海报里的内衣模特，性感又带韵味。

　　看着看着入了神。
　　身边吴露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一挥：“陈尧，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陈尧收回眼，不清不淡带过一句，“那是老板？”

　　“不认识呀，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呢。”

　　吴露就是那个大眼睛女生，说完话，她把手里的酒往陈尧面前一伸：“跟我喝一个呗。”

　　金汤力摆在陈尧面前，像一杯加了冰的雪碧。

　　他哦了一声，拿起杯子跟吴露碰了碰。

　　这酒的外表格外有欺骗性，他一口喝了半杯，没过一会就昏沉不已。

　　身旁吴露的手搭在自己腿上，他不知，视线又不自觉飘到吧台。

　　杨璟还在做酒，拿着shake壶在摇。
　　手腕上的纹身露出来，远看着是一条黑色的蛇。

　　外面天色暗下去，酒吧里渐渐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陈尧喝的脸通红，醉懵了。
　　眼神呆滞地盯着杨璟看。

　　旁边高弘戳了戳他，跟他看一个方向：“那个调酒师真好看。”

　　陈尧：“是这家的老板吗。”

　　“不是吧，”高弘啧了一声，“我之前来没见过她，到是经常看到另一个男人。”

　　“男人？”陈尧双眼迷蒙，“什么男人。”

　　“就那个。”
　　高弘指了指正迈着步子走进吧台的一个人。

　　陈尧看了一会，摇摇晃晃站起身。

　　搭着手的腿一空，旁边吴露侧过头：“陈尧你干嘛去。”

　　陈尧咳嗽了一声，“我去要杯水喝。”

　　“我去给你拿吧。”吴露说着站起来，“你喝多了走不稳。”

　　陈尧拒绝：“不用，我顺便再去上个厕所。”

　　陈尧从头到尾就没好好看过吴露一眼，那乌黑的眸子倒是没移开过吧台上的调酒师。

　　这用意高弘明白。

　　随即站起身扯着陈尧的胳膊，“露露啊，你一个女孩子离开酒桌不安全，我扶着陈尧去就行。”

　　吴露皱了皱眉，只能妥协地坐回去：“好吧……”

　　高弘扯着陈尧拐到厕所，陈尧进了隔间关上门，一阵干呕声传出来。

　　高弘在门外啧了声，“兄弟，队里训练那么能游，以为你全能呢。没想到你真喝不了酒啊。”

　　陈尧消停了会儿：“游泳跟喝酒怎么比。”

　　“吴露对你有意思，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怎么刚才拆她台？”高弘又说，“她长得挺可爱啊，我感觉跟你挺配。”

　　“不喜欢。”哗啦一声冲水，陈尧推开门走到镜子前洗手，“你不是追了她挺久么。”

　　“我那不叫追。”高弘惆怅道，“你眼光高的，露露你都看不上。”

　　抬起头，水雾弥漫的镜子前，陈尧抬手拨了拨刘海。
　　听到眼光高，他脑子又浮现出杨璟的背影。

　　怪得很。
　　他是见过她一面，怎么就忘不掉了。

　　陈尧：“不喜欢，跟眼光有什么关系。”

　　“那你盯着那调酒师看，就是喜欢了。”高弘一脸正经地分析，“露露纯，调酒师欲，无非就是对不上你胃口，玩得不尽兴。别说什么喜不喜欢。”

　　“我哪玩过。”陈尧有些不满，“我要是喜欢，那就是认真的谈，玩什么玩。”

　　“我不跟你掰扯。”高弘哐一声开了厕所门，往外走，“你要是不喜欢露露，那我可就真的去追……你跑哪去陈尧！”

　　“要水喝。”陈尧没听他继续说下去，径直往吧台走。

　　身后高弘跺了跺脚：“你还说你不玩！”

　　**

　　徐嘉远今天迟到，进吧台的时候看到杨璟在单子上画横线。

　　“不好意思，来迟了。”

　　“老规矩。”杨璟没抬眼看他，把手里的单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剩下的你负责。”

　　“行吧，你昨天不是发消息说今天去筝寒吗。”徐嘉远看着酒单上的酒，拿起冰块开始凿，“这几天那边人多些吧。”

　　“shane清净。”杨璟将手里签字笔放下，“我今天早点走。”

　　徐嘉远皱了皱眉：“多早，你打算放我一个人忙下半场？”

　　杨璟：“你是老板，你负责。”

　　徐嘉远：“行行行，我是老板，你是菩萨，不供着你我没生意，我自认倒霉。”

　　杨璟饶有兴趣地望了他一眼。

　　徐嘉远嫌弃地摆了摆手：“我要是喜欢女的，你早就被我潜规则一百次了。”

　　“……”

　　闲下来，杨璟探手要碰柜台上的烟，拿起来，想了想，又放下。

　　转身又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
　　克林杯放在吧台一侧，她抿了一口，垂头拿手机看。

　　手边烟盒忽然被人指了指。
　　一道清朗的男声递过来，“这是你的烟？”

　　杨璟抬头，“是。”

　　“给一根吗。”陈尧探出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指尖光秃，很干净。

　　杨璟打量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拿起了旁边的盒子。
　　“小孩抽什么烟。”

　　错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他眼底晕出一片阴影。

　　他不说话，脸被酒精熏得微红，喉结微凸，脖子的经络扯着锁骨，紧实性感。

　　想起那杯金汤力，她伸出手把那杯蜂蜜水推到他面前。

　　清透漂亮的科林杯边缘，沾了她的口红印。

　　他抬头，抿着那抹红，将微甜的水一饮而尽。
　　液体顺着微扬起的脖颈滑进口腔，牵动喉结上下地滚。

　　“在这附近上学？”

　　她随口问，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
　　万宝路黑冰双爆，烟雾在嘴里像薄荷，吸一口就清醒。

　　但现在似乎有些失灵。

　　“嗯。”

　　她吸两口烟，忽然往前凑了凑。
　　他不知何时绷着脖子，连着锁骨，透出的的曲线清晰分明。

　　玩闹似地，将嘴里的烟往他脸上吐了一口。
　　看他泛红的耳根和脸，她又笑，“脸红成这样，你喝不了酒。”

　　“我以为度数不高。”他干巴巴地解释，烟雾很快散开。

　　杨璟有一张冷淡又性感的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时，陈尧读不懂她的眼神。

　　“这么纯呐。”杨璟又笑，“晚上回寝室么？”

　　“回不去。”陈尧说，晃了晃神，又补充，“太晚了。”

　　“嗯，去我那？”

　　她随口一提，陈尧愣了下。
　　“什么？”

　　面前女人再次凑近，两人距离咫尺。
　　她伸出一只手抚他脸的一侧，避免他后退。

　　“想抽烟？”

　　陈尧没眨眼，定在原地。
　　她侧过头，发丝擦过他的鼻尖。

　　吸了一口烟，她侧过头，靠近他的唇，将嘴里的烟一点点渡给他。

　　烟雾弥漫在喉间，陈尧吸了口气。
　　薄荷味冲上头皮，吸入肺里，他脸憋的通红，重重咳了一声。

　　杨璟后退，看他的样子又笑。
　　“还真这么纯。”

　　陈尧抿了抿唇，那个渡烟的吻让他有些失氧。
　　“你刚说……”

　　杨璟又笑，“怕了？”

　　高弘的话萦绕脑海。
　　“露露纯，调酒师欲，无非就是对不上你胃口，玩得不尽兴。别说什么喜不喜欢。”

　　玩。还真没玩过。
　　但今晚，跟抽烟、接吻一样，人生太多的第一次莫名其妙就体验了。

　　那——

　　陈尧：“你什么时候下班？”

　　杨璟：“现在。”

　　被身旁女人拉着出酒吧门的时候，陈尧视线还是摇摇晃晃的。

　　路旁酒吧外不少人站着排队，路灯像是月亮，不澄明。

　　陈尧想，自己真是醉的不轻。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