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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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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会莫名其妙地在意一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或许。
当了一年多的同学,却连面也没见过几次的,那位天才少女。
永山家的独女,据说从小身体就非常不好,夸张一点,风一吹就倒的那种。据传闻,她从来没有在学校待过,一直都是进行的家庭教学。如今倒是来了冰帝就学,可是没待两天,就再没来学校,说是旧病复发,需要静养,不宜出门。
所以这位永山小姐这么久以来,在学校似乎只露面过两次。
第一次是开学那天。
迹部帝王一般的做派让同为新生的其他人看呆。
他向来如此。
而永山小姐并不在台下的那些人里。
她正随着高年级的会长逛着校园。
从谈话内容来说,这位前辈倒是幽默风趣,连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永山都会微微露出笑容,似乎是被他打动。
可高桥会长看着这位新生的微笑,只觉得很不容易。
他已经很努力在活跃氛围了。
对方年岁尚小,但眉眼间已经能窥见长大后的风华,只是也萦绕着一股挥不去的病气。
两人走到礼堂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听好了,我话说在前头,从今天开始,本大爷就是冰帝学园的帝王!”
“这个冰帝学园拥有一流的教学环境。”
“是要活用它还是扼杀它就由你们自己来决定。”*
……
都这么有个性啊。
他笑了笑,对着旁边一同停下来的永山说,
“里面那位应该就是今年的新生代表了,倒是很与众不同。”
他们此刻就站在门口。
门并没有关上,因此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光景。
斑驳的光影里,那个穿着冰帝校服的贵气男孩,脸上是自信肆意的笑容。
永山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她垂眸淡淡笑了笑,
“这孩子一定很会来事呢。”
高桥愣住,也笑道,
“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毕竟也是新生啊。”
而且你似乎比里面那位看起来还要小一点,怎么也用这孩子来称呼他,高桥在心里腹诽着。
现在的小孩一个两个都这么早熟吗。
永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就提步离开。
她只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学校的网球部,似乎很出名呢。”
那是迹部第一次见到永山。
隔着人群和晦暗的光线,他们两个人其实对视了。
不过对方很快移开了视线。
在这个年纪不大的国一,大多数人的气质样貌其实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这个人站在门口,已经颇为鹤立鸡群,光影交错里,她的身子影影绰绰,纤细修长,立体的侧脸被阴影笼罩地有些晦暗,让迹部想起自己初来日本时看过的枝头垂樱。
是一种初露头角的美丽,脆弱。
当天在学校一举成名的迹部随后便发现这个人和自己在同一个教室里。
两人再次目光相接,对视了一眼又错开。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已经自动和周围形成了一股屏障。
在这个男孩容易顽劣而女孩亦偏活泼的年纪,她就像春日里一捧不合时宜的雪,仅仅是静静端坐就能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直到迹部走进来,这种状态才被打破。
——是同类。
迹部收回自己看向对方的眼神,随后懒洋洋地下着定义。
仅有的两次对视,让迹部记住了这个人。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探究更多。
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她第二天就病倒了,据老师传达过来的消息。
这下迹部才慢慢得知对方的身份。
永山这个姓氏,在日本是没有人不熟悉的。
政治世家,鼎鼎大名的永山良也,是这位永山同学的父亲。
永山的母族是文学世家,她的母亲其实还不算成就最高的,最厉害的是其外祖父,非常有名的推理大师,发表的推理小说和推理集风靡世界,除却投身文学之外,他们家族中从政的亦是不少。
只能说,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已经身处云端了。
可惜的是,这位小姐身体似乎有很大的毛病。
可能上天都在觉得不公,一个人哪能这么完美,大概是觉得她不能拥有所有大众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它夺走了永山的健康。
这几乎不是秘密。
永山理六岁那年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被落马官员绑架,曾经命悬一线。
而永山本人,也确实印证了那句话,除了没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她几乎没有短板。
从小就有着过人的头脑,从未参加过学校的教学和考试,她也能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大权威竞赛里轻轻松松就摘得冠军,哪怕她如今还仅仅是个国一的孩子。
而且这个年龄的她还写出了风靡一时的悬疑小说。
所以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本来这些内容还只是在学校里面小范围的被讨论,毕竟永山肖父,她本人很是低调,而迹部过于高调华丽的风格也多少帮其掩盖了一些。
等到开学第二天,永山曾经破格参加的初中生竞赛的奖杯被送到冰帝时,这种讨论声量反而愈来愈大,偏偏,主人公已经不在学校里了。
那座奖杯一直被放在学生会专门的收录室里。
—
迹部以为,那位永山小姐会休息一段时间再来学校,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出现。
就好像开学那天的身影是一泡幻影。
直到十一月份,因为需要永山本人确认期末考试的缺席情况,她才第二次出现在校园里。
永山小姐很守时,午间一点,姗姗到达,她的保镖等在学生会议事门外。
迹部坐在中间的席位上,随意地打了招呼,请她坐下。
稠浓的英国红茶所散发的香气萦绕着室内,昂贵的地毯上是低调奢华的丝质沙发。
帝王给予的款待是周到又华丽的。
早在她推门进来,闻到了一股玫瑰气味还有浓郁的红茶香气时,她就知道这里面大概是谁了。
毕竟这些可不像是那位高桥的做派。
她低头翻阅着资料,能察觉到这位新的学生会长似乎一直在看自己。
“那些奖杯,真的不带回去吗。”
对方的嗓音也华丽得如同咏叹调。
永山签名字的手不停。
“请阁下不必在意,我想校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毕竟那些是代表学校参赛的。”
她抬起脸,对迹部微微笑了笑。
才不是这个原因,她只是对赢过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了。
她强忍着喉咙里的痒意,不急不缓地吐露字句。
迹部皱了皱眉头。
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少年便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精致的娃娃领削弱了大衣的肃立感,愈发衬得玉面莹莹,比之上次见面,她似乎又长开了。
而她笑的这一下,原本被病气萦绕的脆弱又精致的五官瞬间变得秾丽异常,脆弱的气息也鲜活了起来。
只是她很快止住了笑意。
永山理开始咳嗽起来。
迹部想掏出怀里的手帕,对方却制止了。
“多谢,只是不必。”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白色手帕,拘谨地咳嗽起来。
迹部的眼力很好。
尽管她有在掩饰,但那白帕子上面露出的红色是骗不了人的。
是这种地步吗。
—
会议室里已经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位临走之前,似乎是看出了他没头没尾亦无法宣之于口的歉意,她反过来开了个玩笑。
“迹部桑,”
“如果是在为那些奖杯如何归置而伤神的话,我可不敢再拿第一了。”
是一个心思异常玲珑的人。
他不愿意流露出什么同情的意味,他很明白那位永山也不需要,她或许还会横眉冷对。
所以他只是当做没看见。
但他本身是一个极有礼貌又极为体贴的人。
他想,一位天之骄子,总是不愿意在外人,尤其是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吧,尤其她还是个女孩子,而自己又是异性,她多多少少肯定也会觉得不自在。
所以他还是为这种突发事况感到一丝内疚。她或许是因为感激迹部这种不问询不探究的体贴,才会开个玩笑,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比之第一次见面,半年过去了,对方的脸又在记忆里慢慢清晰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放空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一些,他很明白那是因为什么。
哪怕他不会在外表现出一丝对那人的关切和同情……可是他的心好像会克制不住地去怜爱。
可能这就是叫永山理的这位女孩的魅力。
这也是国一的时候仅有的,两次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