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百分之百》离瘟姑娘

4、锅巴

　　两人不知不觉讲了一节自习课。

　　高中作业多，每一次动笔都是在争分夺秒，因此白白浪费邹霖一节课的时间，林涵十分不好意思。

　　她诚恳的冲他道了一声，“谢谢！”连带着对他最初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想来是贴心的怕林涵愧疚，又或者他经常这样说，总之邹霖浅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跟你讲一遍，就当我自己复习一遍。”

　　下午的自习课过后，就是放学时间，走读的各回各家，住校的去食堂吃饭，回来再接着上三节晚自习。

　　林涵跟苏真都是走读生，两人相携出了校门，然后在校门口各奔东西。

　　对于现阶段的林涵来说，彻底搞明白一种类型的拔高题，能让她高兴半天，喜悦冲昏了头脑，也让她自然而然忘记了今晚唐佳不加班的事。

　　掏出钥匙开门，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炒菜声，林涵听到声音不禁怔在玄关门口。

　　她愣愣的转头看向厨房，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忙活......

　　久违的恐惧重新袭上心头，林涵脸上笑意褪的一干二净，她好半天没说话，直到林明从厕所出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我妈回来了啊？”

　　那颗心脏在胸腔内快速跳动，每一声都震动她的耳膜。

　　林明随意点了点头，努嘴冲着林涵卧室，“放下书包，洗把脸，出来吃饭。”

　　“嗯，”林涵应道，只是声音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饭桌上，唐佳照例先吐槽下自己工作忙的事，而后盯着林涵问她，“刚分班，感觉怎么样？”

　　林涵只顾着低头扒饭，“挺好的，没有不适应。”

　　唐佳果然表情变得不满，她放下筷子，沉着脸，“不礼貌，跟人说话，怎么能不看着对方？”

　　母亲的这些毛病，林涵都快适应了，她随即放下碗筷，抬眸跟唐佳对视，无可奈何却又神色认真，“我跟我同学相处的都很好。”

　　“谁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们班主任！”

　　提到李涵明，林涵不由得想起第一天以及自己被调到最后一排的事，她不想跟唐佳说明事实，但也不想撒谎，于是沉默了下，低头继续扒饭，模棱两可回答道，

　　“还可以吧，我成绩不错，老师没太说明我的情况。”

　　唐佳见惯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怎能看不出林涵沉默背后的小伎俩？

　　她接着沉声发问，“你坐第几排？”

　　“老师不是按照成绩排的座位...”林涵小声解释，

　　“谁让你说这么多，我问你坐第几排！”唐佳当即拔高声调，怒视地火光砸在林涵身上。

　　她此时被客厅幽暗灯光拉在墙上的背影，活像一只逐渐庞大的厉鬼，嚎叫着离林涵越来越近，林涵鼻头翕动，她害怕地嘴一哆嗦，说出了实情，

　　“最后一排...”

　　林明，唐佳：最后一排？

　　心口有股火蹭得冒上来，唐佳突然重重拍了一下饭桌，把林明跟林涵父女俩都吓一跳。

　　“你干什么了？班主任把你弄到最后一排？”

　　林涵还想继续辩解，她咬着下唇，说一句，热泪‘吧嗒’落一滴，“我都说了我们班主任不是按照成绩名次排的。”

　　“按身高你更不应该坐最后啊！”

　　她只要一批评林涵，那丫头就开始哭，唐佳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她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问你话呢，你干什么了？”

　　声音尖锐刺耳，林涵倒不是心绪脆弱，她属于泪失禁体制，只要感到一点儿委屈，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淌。

　　“没干什么呀。”

　　林涵露出哭腔，林明见状，赶紧开口打圆场，“行了，行了，让她吃点饭吧，吃饭哭，对胃不好。”

　　唐佳撸起袖子，转身打掉林明的手，然后起身来到林涵这一侧，“你给我站起来，说明白，在学校到底干什么了！”

　　林涵揪着裤边缓缓站起，她垂着脑袋，却半句话不说。

　　唐佳越逼她，她就越像个哑巴，气的唐佳直接上手戳林涵的肩膀，一下便用了十足的劲儿，直把林涵戳倒在椅子上。

　　“说不说！”

　　一侧肩头传来钝痛感，林涵撇着嘴，又哭了起来，“我真没什么好说的啊。”

　　问不出东西，就像是无声给了唐佳一巴掌，林涵的拒绝明明白白在告诉她，家里不是什么事情都由她掌控。

　　“你给我回屋写作业，晚饭别吃了！”

　　耳边尖音震耳欲聋，林涵抬起眼皮，雾气朦胧委屈地瞪了唐佳一眼，然后空着半个肚子回到房间。

　　的确没有其他事可干，林涵拿出卷子，伏在桌子上边抹眼泪，边计算题目，偶尔一两滴来不及擦，落在白卷上，留下几圈泪迹。

　　她和唐佳的母女关系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她有记忆起，那人就没对她和颜悦色过。

　　成绩不好，非打即骂，不听话，也是动辄打骂，就连她生病发烧，也会先被骂个废物东西，然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帮她找药吃。

　　所以，林涵不敢生病，她只要生病，得到的从来不是爱护，而是责骂。

　　她不敢在学校不听话，更不敢在学校交朋友，她害怕被人发现有这种父母，然后叫人在背地里嘲笑。

　　她不明白唐佳为什么这么对待她，就好像自己不是亲生的一样，可她又的确是唐佳跟林明的亲生女儿。

　　做完最后一张卷子，钟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12，挑灯夜战是高中以来的家常便饭，林涵习以为常，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打算洗漱睡觉。

　　蹑手蹑脚开门，之后又打开最小的水流，生怕造出一点儿动静。

　　——

　　第二天清早，太阳将将移出地平线，林涵的生物钟就把她叫醒。

　　她顶着鸡窝头，半睁着困顿的两眼，摸着门走到厕所，然后一阵透心凉的冷水，打在脸上，彻底清醒。

　　林涵的早餐向来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吃摊解决，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足以支撑一上午。

　　不过她昨晚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平常的用量今天吃下去，也仅仅达到一个温饱。

　　东方完全大亮，林涵走进学校。

　　S高中有晚自习，下午自习，同时还有早自习。

　　老师通常不会在早自习就赶过来，因此，早自习通常成了众人互相抄作业的时候。

　　林涵把书包扔在椅子上，照着今天的课程表把书放进桌堂里。

　　身旁的苏真，正一边往嘴里塞锅巴，一边抄化学作业。

　　跟苏真做了不到一星期的同桌，林涵甚至开始习惯她时不时来一记爆锤。

　　因为几乎没有她不敢打破的纪律……

　　S高中建校已久，尤其是她们这间教室的年纪，可能比自己爷爷奶奶的年纪还大。

　　即便内部经常翻修，偶尔还是能闻到一股腐朽的气味儿。

　　所以学校规定，任何人不准在教室内吃东西，一旦有渣子被小强盯上，那整个教室在不久的将来就是他们的天下。

　　学生在分班以后各就各位，教室里的设施同样各就各位。

　　林涵拍打苏真胳膊提醒她，“你还是躲在书后面，注意点儿吧，小心老师看监控。”

　　“诶呀，同桌，你也太胆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就有个不成文的流言，教室里的监控从来都是用来吓唬学生的，很少有老师会主动看。

　　看着苏真浑不在意的表情，林涵抿了抿唇，神情担忧，继续劝她，“那也得小心点儿。”

　　“啧，你真啰嗦，”苏真塞完半包锅巴，牙齿里嚼的嘎嘣脆，嘴角沾上细渣，然后胳膊往林涵这边一伸，含糊不清问道，“吃不吃？”

　　“我……”

　　林涵盯着眼前的锅巴，犹豫了。

　　要是平日，她肯定严词拒绝，但是她今天没怎么太吃饱，而且苏真说的也对，谁会闲得无聊特地调早上的监控看？

　　这几天，天天早上有人抄作业，李涵明都不管，很明显他不知道。

　　见林涵有些蠢蠢欲动，苏真等的不耐烦，直接抓了一把塞进她的嘴里，“吃吧。”

　　恰好此时付伟跟邹霖走进教室，他们俩住同一个小区，常常是一起来一起走。

　　看到苏真手里的锅巴，付伟连忙扔下书包转过来，大惊小怪道，“我去，你敢在教室里吃东西！”

　　他余光扫过林涵，然后冲两人比了个大拇指，“勇士。”

　　“那有什么不敢的……”

　　二人吵吵嚷嚷，而林涵正全神贯注解决嘴里的锅巴，苏真塞的实在是太多了，她嘴巴鼓起，还时不时有一两块掉下来。

　　嘴巴周围一圈沾满了偷吃的罪证。

　　邹霖原本是想问问林涵昨天的物理题，一晚上过去，她忘没忘。

　　结果这么一转头，看她费劲地嚼着锅巴，眉头微蹙。

　　尽管两人认识不久，但他大概摸得清这个新来的后桌的性格——不爱说话，不爱惹事，害怕老师，甚至可以说有点儿懦弱。

　　邹霖感到惊奇，他屈指敲打桌面，挑了挑眉，“诶，你胆子不小啊，敢在监控底下吃锅巴。”

　　教室里四个角落分别挂着一个监控头。

　　林涵好容易消化掉半边锅巴，然后口齿不清回他一句，“饿。”

　　瞧着她肿起的眼泡，邹霖下意识想脱口问句，“还能饿哭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也没熟悉到这个地步，于是话锋一转，他点点头，语气特别不诚心诚意，用来结束话题，“那我祝你好运。”

　　早自习就这么无惊无险的过去了，但是不知是拜邹霖的“祝福”所赐，还是今天哪路神明没开眼，李涵明破天荒地调来早上的监控看。

　　在看到林涵跟苏真那副猪拱食的模样后，他立刻摔了鼠标，气冲冲走到教室门口，指着大后方的林涵跟苏真，“来，你俩拿着锅巴，跟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