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妖．尋妖系列》siliks

10、定妖瞳

　　精神因受到太大的刺激恍惚，钟茗只是呆怔看著手中的琥珀，直到一个声音在近处响起，才发现有人来到面前。

　　「你又做了什麽？」走到她的面前，红灵厉声质问。

　　接著，也不等人回答，就一手捉住她的衣领向上提起。

　　「上一次害得青苓离开这里，这一次又释放出封环，你到处想要怎麽破坏我的生活才满意。」美艳的脸上，因为过度的怨恨出现扭曲，她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因带著强烈的情感而沉重。

　　看著那幅场景，较远处的钟百夜眉头微凝，强迫自己已伤痕累累的身体站起来，而一旁的夜堤，也是无视血流不停的右臂，用左手捉住插在地上的长枪，站了起来。

　　在他们两人後方，慕沐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搔搔头，然後毫不犹豫掏出所有仅剩的符纸。

　　而另一边的红灵，却因钟茗的沉默更加愤怒。

　　「为什麽不说话，你又想像以前一样，在毁了一切不面对就逃开了吗？钟茗！」

　　毁了一切……

　　钟茗在听到这句话时，终於有了一点反应，低垂的脸虽看不清表情，但嘴唇蠕动了下。

　　「我不认识你。」从她口中吐出的声音，低微得像是稍不注意便会飘走。

　　明明不认识，为什麽老是有人来到自己面前，用著理所当然的态度──要求她、责怪她、怨恨她。

　　所以琥珀才会在这些要求下，失去了。

　　因为她的无能，做不到完全的决裂。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红灵或许会察觉出对方的异常，但因为封环的解封，加上刚经历过众参加山祭者的背叛，她现在心情既怨恨又暴乱，根本察觉不到。

　　反而捉著对方衣领的动作更加粗暴了，一点一点的迫使钟茗抬起脸，然後，怨恨的红瞳就与那双恍惚黑瞳对上。

　　只见那双原本空洞如镜的双瞳，中间隐约有道裂痕，从中溢出的黑色，若是细看，便能看出其中渐层浓淡的色彩，像极了单一色彩却显得眩丽的水墨画。

　　瞬间像是被什麽掳获住了，红灵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就连散落的红色发丝，都像受到某种力场牵引，不动分毫的逐渐僵硬，连同心神一起。

　　她先是大骇，然後就明白了，嘴角硬生生挤出了冷笑。

　　「钟家定妖瞳，对现在的我使用，你就不怕封环……」

　　因为她的妖力受制，封锁住封环行动的四条石龙其中一只很快就出现裂痕。

　　不妙！

　　「钟茗，移开眼睛，不要看著她。」钟百夜最先反应过来，朝前方厉声道。

　　因为心神恍惚，钟茗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仍是依言移开视线。

　　然後，其它人终於看清她现在瞳孔中的异状，慕沐等人一开始还在惊异，随後就感受到身体的僵硬。

　　「这是……」

　　「定妖瞳！」钟百夜瞳中也逐渐竖起金芒，抵御扑面而来定妖瞳带著的奇异力场，「虽还未完全回复过往力量，但别看太久。」

　　红灵虽仇视钟茗，大敌当下，她不敢再分神，专心一致用妖力修补操控的石龙，池中碧水更是几度腾起，浇在石龙身上，但裂痕却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在封环的挣扎下，越裂越严重。

　　不久，其中一条终於彻底碎裂，随後又是几声爆响，另三条被封环用力量活生生炸碎。

　　一挣脱束缚，封环看也不看正要凝聚石龙要再一次封住它的红灵，双眼紧盯著钟茗，凶残且贪婪。

　　眼见不对，当机立断，钟百夜一扬手，慕沐已发动了已布好的符阵，一道红色烈焰布成的墙，阻在钟茗面前保护著她。

　　而钟百夜和夜堤两人则迅速奔在封环身周，身体向上弹起，出手如电，已将各自的武器深深扎入黑影兽的身体之中。

　　混杂了庞大力量的武器一刺入封环的身躯，强烈的冲击就在其中四处流窜，只见那黑色身躯被冲击成破碎的影子。

　　因此一击几乎是使尽了力量，钟百夜一落回地面，便有些撑不住身体的单脚脆下，只是一双眼，仍紧紧地盯著已渐渐从冲击中回复过来，再度凝聚成体的黑魔兽。

　　先不论她和夜堤现在因和万长战斗导致力量只剩平时不到几成，就算是力量完整时，他们又真的阻止得了这个传说中颇负盛名的凶兽？

　　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就是不甘心，在那个人回来，终於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却连最基本的保护的都做不到。

　　强硬的伸出有些发抖的手，将从黑魔兽身上被甩开的白色剑刃再度召回手中，她缓缓站起身，一双黑瞳从未转移，只盯著封环。

　　那样的光芒，可真是……又刺眼又美丽，万长眯了眯双眼，只觉心中充斥著既想狠狠击碎又想好好保护的矛盾情绪。

　　「别白费力气了，乖乖躺下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他突然出声说道，「它的目标不是你。」

　　没料到的是，听到他这算是好心的劝导，钟百夜目光横开，其中竟带著对他满满的杀意，一副他说了什麽相当可恨的话语般。

　　纵使活了近千年，受到这麽莫名其妙的待遇，万长仍是微微一怔，然後看了被封环盯上的目标钟茗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对於攻击，封环根本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只盯著钟茗，如同饿犬见到熟肉，垂涎欲滴。

　　几乎是无视挡在它前方的烈焰墙，直接就穿过去，高温的火焰像是遇上极冰，嗤的一声就扑灭。

　　接著，就像对付烈焰墙同样的作法，它笔直前进，朝向挡在面前的其它人，那庞大聚集最深暗影的身躯，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攻击。

　　本来红灵若是使用手中的碧血珠，其强大的妖力应可以挡住，但前者却像是在顾忌著什麽，只是闪身避开未开放碧血珠的力量。

　　所以，唯一挡在钟茗面前的，只剩下已没什麽体力再战的钟百夜和夜堤，偏偏这两人都是不知闪避为何物的生物，握著武器，丝毫不惧的迎视向前走来的庞大魔兽。

　　满身负伤的他们，此刻璀璨的光芒，就连万长这活过漫长时间的大妖，都不禁挑眉，钟家有如此人材，难怪能屹立在众妖云集间的育野山脉。

　　只可惜，精神方面不管如何，以他们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终究只会沦为封环的食粮。

　　＊＊＊＊＊＊＊＊＊＊＊＊＊＊＊＊＊＊＊＊＊＊＊＊＊

　　所以，接下来她会怎麽做呢？

　　万长伸手摸了摸下巴，本来此次来到育野山，就是想见识一下那传闻中的钟家直系继承人，虽在战斗中表现出较其它同年者更优异的力量与坚毅的精神，但直觉告诉他，这还不是传闻中的全部。

　　就在他好整以暇在一旁观看封环一步步前进时，终於有人行动了，动的人不是钟百夜，也不是夜堤，却是从刚刚就一直发著怔的钟茗。

　　只见她突然抬步，竟迎向前方正朝她走来的封环走去。

　　猎物不乖乖待在守护圈中，还迎向猎杀者，她的行为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愕然。

　　钟百夜微皱眉头，伸手一横，就已挡住她。

　　「别胡闹，退下。」

　　没料到的是，对她的话向来没反抗的钟茗并未停下来，伸手轻轻将她带著伤痕的手臂压下。

　　「百夜才是。」她声音极轻，却带著一种让人无法违抗的力道，「别做无谓的牺牲。」

　　听到这句话，钟百夜身体一僵，像是回忆起什麽遥久的过往，怔怔地看著钟茗从她身边越过去，竟未出手再阻止。

　　一瞬间，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封环的暗蓝瞳孔光芒一闪，黑影就朝前扩散开来，恰好将钟茗圈住其中并隔离了其它人，显然不欲任何人干扰它的进食。

　　在身周围布满黑影时，深入骨髓的寒冷也骤然袭身，她抱紧已逐渐僵冷的琥珀，再也感受不到熟悉的温暖。

　　不管是进到钟家或是参加山祭，她学习使用力量一直是循序渐进的方式，不偷懒，但也不特别热衷。

　　然而，现在是第一次，她真正的期盼著，如果……如果她以前真的有过力量的话，就这麽一瞬间也好，让她拥有能够伤害眼前生物的强大。

　　封环可不管这个一直低著头的美味猎物在想什麽，自然也没有等待的兴致，张开大口直接扑了过去。

　　同一时间，钟茗也抬起了头，只见双瞳中的裂缝已扩大将近一半，其中色彩如云雾迷漫，带著深渊吸摄的恐怖威力，朝面前的黑魔兽望去。

　　黑影与注视，两者都称不上是明确的攻击方式，却在彼此碰撞时，空间产生了奇异的扭曲，所有黑影像是受到某种力场的吸引，逐渐陷落崩塌。

　　但那也只是影子，这股力场的威胁，并未造成封环本身不可抹灭的伤害，只见在它的扑击之下，钟茗很快没入一片漆黑之中，消失无踪。

　　这个过程看似慢却进行得很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胜负就已毫无悬念。

　　不知过了多久，封环突然楞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只见钟茗又现出身来，而且还是相同的姿势与位置，未曾产生任何改变。

　　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偏偏头，很快又扑了下去，这次不只吞还加上咬的动作，接著，又是一阵呆滞，它默默抬起头，看著原地再次现出身形来的猎物。

　　任何生命，只要触及它的影子，都会被吞噬生命力，更别提是直接进行吞噬的时候，而现在，居然会有像钟茗这般保持固有形体，一点也未被他影响的生物。

　　更奇怪的是，问题却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它，身体像是具有自己的意识，排斥著吞食眼前人类的作法。

　　这种情况从未曾有过，它迷惑又不解。

　　而钟茗显然也完全搞不清楚对方是在做什麽，於是形成原本剑拔弩张的两者，突然一起发著怔的奇异状况。

　　看著他们，万长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

　　「这种情况，该不会是……」

　　启步，他无声无息地侵入封环的黑影领城，在後者惊觉要爆起攻击时，转头朝向钟茗。

　　「开口，命令它停止攻击。」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镇定，让她不自觉受到感染，依言朝封环开口。

　　「停下来。」

　　令人惊异的一幕在众人眼前发生了，只见封环真的停住攻击的动作，而且还相当乖顺的伏了下来，整个像是被抚顺了毛的猫，大约数秒过後，它才惊觉不对的整个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盯著眼前渺小的人类。

　　见状，万长终於证实了猜想。

　　「果然如此，你们俩缔结了血契。」

　　血契？

　　「这不可能。」钟茗摇头否定，声音不大却带著坚决，她怎麽可能跟这个杀死琥珀的怪物，有著人类与妖物最亲密的契约。

　　「是不可能。」出乎意料的，他点头认同，然後伸手一指她的怀里，「但，若是你原本的血契对象本身具有契约转移的特殊能力，这个不可能便会化成可能。」

　　听他的话突然扯到琥珀，钟茗身体一僵，像是在保护什麽的更加抱紧琥珀。

　　「我不懂你在讲什麽！」她的声音中与其说是带著不明白的疑惑，更像是在害怕。

　　也不管她那隐隐的反抗态度，万长慢条斯理的述说下去。

　　「其实，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过往就曾出现过几次这种能力的妖族，它们大多与血契的另一方有著很深感情却极其弱小，无法尽到保护的责任，在面临死亡时，强大的意念便会选择一定距离内最适合的妖族，进行血契的转移，让那个继承者完成它们所未能完成保护的责任。」

　　「让我意外的是，这次的血契转移的对象，居然会是加害者，不过只是一只尚未完全成妖的人类宠物，思考倒是复杂精细的叫人难以想像。」

　　钟茗紧抿著嘴，有什麽激昂碰撞的情感隐在其中般，瞳中色彩变换不定。

　　明明不想听，但那每一字每一句，还是传入耳中，直达心底。

　　原来，琥珀竟是抱著不能保护她的遗憾，带著希望有其它什麽代替保护的强烈意念而死去的吗？

　　明明，该保护什麽的人，是自己才对。

　　没有用的人，是自己。

　　钟茗牙齿咬紧，右手的指尖直戳掌心，虽然疼痛，但在当下，却只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手心也戳破了才好。

　　因她的沉默，在场无人再开口。

　　最後打破这片寂静的，意外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站在外边的红灵，只见她踏前几步。

　　「万长大人，您的意思是，现在的封环，无法反抗钟茗的命令。」

　　「正是如此。」

　　得到确定的答案，她满意的点点头，转向钟茗。

　　「听著，封环解封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前提是，你必须配合我再次封印它。」

　　「配合……封印？」心神恍惚之下，钟茗对她的话是有听没有懂。

　　「怎麽，难不成你真的想把封环当作役使兽。」红眸微眯，红灵语气不善，「它的力量或许强大，但别忘了，它可是连山神大人都费尽力量才封住的凶兽，区区人类，是无法控制的。」

　　役使兽……把封环，这个杀了琥珀的怪物放在身边，像大山一样，这种事怎麽可能。

　　钟茗摇摇头，直接问出声：「我该怎麽做？」

　　见她配合，红灵脸色立即和缓了不少，虽谈不上友善，但也不再那麽疾言厉色。

　　「很简单，让它不要动即可。」

　　**************************************************************

　　玉石殿碧水池旁，在钟茗的命令下，封环伏在地面不动弹，眼看著红灵手持碧血珠靠近，明明内心深觉不对，但就是无法抵抗面前少女的话语。

　　纵使如此，红灵要封印它仍要大费心力，只见她额上沁汗，努力催发碧血珠力量，化成一丝又一丝碧光缠绕住封环巨大的身躯。

　　随著时间过去，後者的黑影在碧光笼罩下，逐渐萎缩。

　　眼前的画面，不管是对钟家人来说，还是妖族们，都是大开眼界，大都专注看著这诡丽的封印过程。

　　唯有钟茗，一下完命令，就抱著琥珀静静走到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只是怔怔发著呆。

　　看著她，钟百夜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是想踏出脚步，但反常的，她像是顾虑著什麽，黯然停下动作。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的异状，大都目光都看著光芒逐渐绽放开来的碧血珠，虽是柔和却散出一种无匹的力量。

　　但相对的，身为操纵者的红灵却也越显吃力，拥有庞大妖力的碧血珠，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控制，越想激发出那股妖力，她就承受得越痛苦，全凭著一股意志力强撑著。

　　就在封环逐渐缩小并被碧光完全包围後，她才轻轻喘了口气，收回自己探入碧血珠里的连系，经此一役，她元气大伤，没有数月时间的休养，怕是回复不了。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一道黄光闪至，闪电般在她手上一转，碧血珠就被卷了去。

　　手上一空後，她惊愕地朝黄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面容俊朗的男孩右手握著一条黄绳，左手则捉著碧血珠。

　　「还给我！」她脸色大变，伸出手便要命令石龙，却惊讶地发现自身的妖力已所剩无几，没有碧血珠的帮助，根本使动不了任何法术。

　　情势变换是如此之快，大半人都未反应过来，唯有钟百夜眉头缓慢的凝起。

　　「慕沐。」她用著从未看清过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同伴。

　　被自家小队长看著，他只是耸耸肩，手中的碧血珠一抛，将之装入袋中。

　　「抱歉了，百夜，这也是受到家主的命令，一切都是为了钟家。」

　　即便是这样的时刻，他脸上神情仍是轻松无害，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伸手入怀，掏出了一道符。

　　一见那道符纸，钟百夜黑瞳顿时微缩，认出了那正是土系高阶的归返符，只要手中有子符，就可以在突破空间法则，瞬间回到母符的地点。

　　看慕沐的模样，母符想必就在家主钟卫道手中，而只要他一使动子符离开，在场的钟家人将无一幸免，会在众妖的愤怒下惨遭围剿。

　　他的做法，明显会置他们於死地。

　　不只是钟百夜，少数钟家人也看出其中微妙，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点也不比其它妖族差。

　　奇怪的是，慕沐却未马上使动子符，而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手上一抖，黄绳化成黄光，竟是朝钟茗卷去。

　　眼看黄光就要触及後者时，碧绿的池水突然自池中腾起，却是红灵回复了足够使动法术的妖力。

　　似乎是不想纠缠，黄光微缩避开碧水，却不料後者却是不依不绕的追了上去，且在短时间扩大体积，如小型海啸扑落，竟是想连持有者一起吞没。

　　见状，慕沐不再迟疑，在碧水扑来之前，燃动了子符，消失在原地。

　　因为失去的太突然，现场的沉寂显得空盪且不实，然後，红灵发出愤怒又绝望的厉叫声，仇恨的目光转向其它被留下来的其它钟家人。

　　「你们……全部都得死。」伴随著她的怒喝，碧色的池水突然大涨，像龙卷风般形成剧烈的旋转，撕裂一切的朝钟家人扑去。

　　无数惨叫声，终於让一直发著怔的钟茗回过神来，她抬起眼，看著那不断暴涨肆乱的碧水，和被它吞噬著的钟家人，原本麻木的内心，突然恢复了知觉。

　　也许是因为在都市受过的公民教育，也许是因为对自己同族的维护心，又或许是内心中那一点身为钟家继承人责任心的觉醒，她抬起了双眼，在真实的意念之下，双瞳的力量扩散开来。

　　视野所能及处，暴涨碧水就像受到强大引力的影响，纷纷落地化为一摊死水。

　　「果然都是你！」红灵一见竟是她在阻止自己，更是仇恨，隐隐的，已将慕沐的行为跟钟茗接上了线，凝聚了所有仅存妖力，想进行最後一击。

　　此时，突然一声兽吼暴起，被碧光包覆住正断缩小的封环，霍然挣扎了起来，只见碧光中黑影不断冒出，在上方裂开了无数黑痕，不一会儿，碧光就被撑爆。

　　一回复自由，封环就扑向胆敢封印自己的人，张开大口咬去。

　　还未来得及做反应，红灵只觉眼前一黑，被无法挣脱的黑影罩住，生命力飞速消逝。

　　一开始还有著挣扎的心理，但随著时间过去，她的精神逐渐恍惚，此刻，心中充斥的再也不是仇恨，而是对某人无比眷恋的心情，以及无法达成最深切渴望的遗憾。

　　「山神大人……」

　　她口中喃喃道出一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语，就在最後一丝生命力要被吞噬时，封环却突然停止了，疑惑地看向钟茗，虽未曾出声，但它能感受到，对方那不希望红灵就此逝去的强烈想法。

　　迟疑了一下，它缩回头，第一次主动放弃口中美食。

　　走到倒卧在地上红色身影面前，钟茗并未看一眼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封环，而是蹲下身，看著红灵。

　　「你…又想做什麽？」後者因失去大量生命力，声音有气无力，但眼睛依旧闪动著怨恨。

　　钟茗也不知自己是想做什麽，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不能让红灵就此死去，但不知怎麽开口，面对质问也只是呆怔无语。

　　但她的沉默之於对方，显然有著其它的含意。

　　「现在才知道後悔也已经没用，没有碧血珠，我再也无法唤醒山神大人，育野山算是毁了。」

　　「当初要不是你令青苓离去，碧血珠如今早该大成，山神大人……他也能回来了。」

　　「你总是破坏著一切，不管是什麽时候。」

　　原来如此！

　　默默听完对方算是发泄的言语，虽还不太清楚被怨恨的理由，但钟茗已明白，红灵在每年山祭取妖血炼就碧血珠，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唤醒多年沉睡的山神。

　　如此，碧血珠被钟家抢走，绝不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不知为何她内心也有著隐隐的焦躁感，就像是能感受到红灵口中说的，山神若是不能再醒来，育野山便会毁掉的情景。

　　「如果我回到钟家，请慕沐将碧血珠还给你，你还能唤醒山神吗？」

　　「你这是在耍弄我吗？现在的钟家既然得到蕴藏强大妖力的碧血珠，又怎麽可能退还。」

　　「我也不知道，只能尽力而为。」退还的事她确实没有把握，只是内心觉这是自己必需做的事。

　　「如果将碧血珠还给你，你真的能唤醒山神吗？」然後，她再问了一次。

　　红灵瞪著她，好一会才回答。

　　「只要再数年的时间，碧血珠便会真正完成，到时，山神大人会醒来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钟茗才站起身，如墨染般的黑眸转向其它钟家人，其中力道让他们全都低首不敢直视，最後停在唯一能抬头静静与她对视的人身上。

　　「百夜，我们回去吧！」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