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养老院》燕安四日

67、第六十七章 抽丝剥茧

　　武林大会的最后一日，山涧起了一层薄雾，各门派的人都纷纷收拾行囊打道回府，红伞让刘大郎先行去山脚下租一辆回京城的马车，自己背着包袱则在客栈门口等着颜茹与颜双。

　　见颜双最先从木梯上下来，她将她拉到了一边，问道：“你与颜茹师妹此番可是要回峨眉了？”

　　“我本想顺道回趟老家看看爹娘的，颜茹不同意，非要马上赶回峨眉。”

　　红伞看她一副不情不愿地拉扯着肩膀上的包袱带，就知道她还没玩够，皱着眉数落她道：“如此也好，你一向是个脱缰的野马，要是在路上耽搁事，回去指不定要被师父骂一顿，你想回家看爹娘，也得回了峨眉山向师父复命后，再下山去吧，或者你写封书信，我替你跑一趟。”

　　“我都好几年没下山回家了，区区一封书信寄去又有何用？！”颜双不耐地打开了红伞的手，没好气道，“师姐你一个孤儿，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有爹娘的感受，再说了你再过不了多久，也要回一趟峨眉山，还不如你和师姐先回去复命的好，放我就此回趟家。”

　　红伞面露疑惑道：“回峨眉，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峨眉了？”

　　“她来了，你问她吧。”颜双刚要开口，而后撇了嘴，背过身走到一边等着去了。

　　红伞回过头，只见颜茹已经收拾好东西出了客栈，朝他们走了过来，面容严肃，她笑问道：“奇怪，双儿怎么说我要同你们一起回峨眉山？”

　　“倒不是现在就回去。”颜茹瞧了一眼边上站着的颜双，欲言又止，抿了抿嘴，继而对红伞轻声道：“师姐，师父此次派我们下山除了参加武林大会外，还有件事要我告知你。”

　　“到底什么事？”红伞这下更急迷惑了，“你之前在会上那次也是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有什么要紧事快快说出来，磨磨唧唧的。”

　　颜茹的手拽着衣带，走至她面前，低声道：“师姐，师父说你入宫当长公主殿下的侍卫也有十来年了，从小就进宫了，想必对宫内和朝廷内外的情况一定很熟悉吧？”

　　红伞秀眉轻蹙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嗯....师父的意思是，希望你今后起，要定时将长公主平日里的消息以及宫内的消息及时传回峨眉，你能行么？”颜茹抬眼看向她道。

　　红伞微张着嘴，面色露出一丝惊异，“师父这是何意，意思要我做她老人家在宫内的耳报神？！”

　　颜茹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不仅作为师父的耳报神，如今朝堂局势变化快，皇帝年事已高，这天下以后谁做主是明摆着的事，长公主不涉朝政，二公主颇受陛下青睐，师父的意思是咱们门派也要早做打算，如今她老人家已经向二殿下立下了投名状，表明长公主殿下这边正好有你这个亲信，要是你能....”

　　“能什么，要我去做阮婧别的狗？”她话还未说完，红伞已经冷下了脸，厉声打断道，“我是当今皇上与皇后娘娘亲封的带刀侍卫，只为长公主殿下效力，这是圣命！”

　　颜茹知道她会拒绝，柔声道：“师父知道你与长公主殿下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极深的感情，要是你过不了这个坎，我们便再派一个人来，不过得需要师姐你在宫内照拂....”

　　她还没讲完，肩上忽然一阵剧痛，随即被一股极强的内力推了出去，身子撞向了后边粗壮的树干上，幸而这时候周遭除了颜双外，没有什么人，颜双闻声跑了过来，扶住了嘴角流血的颜茹，怒道：“红伞！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己的同门？！你是想违背师命么！”

　　红伞步子后撤，伸出的手掌收了回来，语气难掩杀气，“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来雷眼山的这段日子里，你们的衣食住行全都是长公主殿下在替你们张罗，她阮婧别又做了什么？江湖人最讲的便是义气，其次最念的便是恩情，现如今，你们居然要投到她的麾下，你们还有良心吗！”

　　“看来是师姐不愿意了。”颜茹伸出衣袖擦了擦嘴边的鲜血，苦笑道，“那我与颜双即刻便回峨眉山复命，再由师父选派一人下山来帮你。”

　　红伞死咬着腮边的肉，横眉怒目道：“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们休想伤害殿下半分！”

　　“这可由不得你！这是师父与几位长老直接下达给你的命令！”颜双瞪向她，露出一丝讽笑“难不成一向对师父言听计从的师姐这一次要违背师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红伞手握成拳，语气急色道，“我们如今已是堂堂天下第一门派了，师父她老人家何苦还要让门派掺和进那朝堂纷争里去？！”

　　颜茹翻身上了颜双牵来的马，沉着脸对她道：“师姐，这天下不仅是朝堂的天下，也是江湖的天下，天下之人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包括你以及长公主殿下，峨眉派要想稳坐天下第一门派，只能择优，请你明白。师父的话，我已经给师姐带到了，至于师姐你要如何做，还请自行斟酌吧。”

　　他们说完，便绕过了僵在原地的红伞，径直骑了马下山去了，也恰巧从前来寻红伞的刘大郎身边掠过，扬起阵阵尘土。

　　“咦~红伞丫头，那两匹马背上的可是颜茹和颜双？”刘大郎走至红伞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待瞧见她的脸后，他双目一圆，惊呼道，“哎哟我的乖乖隆地洞！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全是泪水呀，要是想师父了，就跟着他们回去看看吧，到时我回了店，帮你给长公主殿下请个假便是。”

　　听见刘大郎的惊呼声，红伞这才后知后觉抬手一拭，满手的水，她转头看向他哽咽道：“刘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呀？”刘大郎抽出一张方帕塞进了她的手里，问道。

　　“无事，刘大哥咱们现在就回京城吧。”

　　红伞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接过了刘大郎的方帕，强颜欢笑对他道了声谢，刘大郎又问了几声，她却始终没再开口，无奈只得带着她上了马车回了京。

　　*
　　那边，一大早，沈家的马车准时停在了风雅楼的门口，沈宥白今日着了一身白金狮纹锦袍，利落地撩开帷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站在门口儒渊和儒书立刻迎了上来，将人带了进去。

　　他见大堂内没有阮婧辞的身影，微微侧头问道：“殿下呢？”

　　儒渊垂眸应道：“回沈大人，正和几位老人们在后院审讯枫安。”

　　“人已经醒了？”

　　两人点了点头，转眼便将他带进了风雅楼的后院的柴房门口，还未入内，已经听见房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而后一股糊味从柴房内传了出来，门也随之被人打开。

　　他揉了揉眉心，迈步走进了柴房内，此时房内的柴火已经被如数清理干净了，里面两边分别放了几把木椅，一侧坐着的是祝、郑两位老太太以及桑雪和高公公，另一侧则坐着吕老爷子夫妻二人以及祝白香，他们的前面放着一个十字桩，上边绑着的是奄奄一息的枫安，只见他上半身□□着，胸膛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疤，全是被那烙铁烫出来的。

　　“你来了。”

　　背后突兀地响起一道阴沉的女音，沈宥白并未回头，神情专注地盯着十字桩上的人，道：“殿下其实大可不必亲自来审问他。”

　　阮婧辞的脸浸在阴影里，手中正提着一根烧红的烙铁，嘴边扬起一丝冷笑：“我店里出的叛徒，自然得由我亲手来处理，请问沈大人有什么不满么？”

　　“殿下误会沈某了，沈某的意思是殿下你对于用这类刑具并不在行，为何不向陆泽要一个人来，这么半天了，你依然没有问出什么来。”

　　沈宥白一边转身解释一边撩起了衣袖，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缓缓踱步走至她的面前，阮婧辞仰着脸看向他，微挑的凤眼里泛了几分恼意，“所以沈大人对审讯倒是十分在行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偏过身子，细碎的发丝恰巧勾过她的脸庞，起了一阵涟漪，温热的手掌包住了她冰凉的五指，指尖轻微的颤抖出卖了她的紧张，在她望不到的一处，那人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那根烙铁轻而易举地落进了沈宥白的手里。

　　其余人心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惊讶，一向以儒雅有礼面目示人的沈宥白此时冷下了神色，精致的五官覆上了一层冰霜，他娴熟地将烙铁放进炭火中翻烤了一会，而后对各位露出了一丝笑容：“各位，对付嘴硬的人，烙铁应该这么用。”

　　说罢，他缓缓抬起那烧的通红的烙铁往枫安的两腿之间烫去，皮肉被烙铁烤灼翻起了卷，原本昏死过去的人猛地抬起了头，双目渗血，喉咙里的嘶哑混着血肉一并喊了出来，他拼命地想要抱住拳，终是受不住了，掺了红的浊泪跟着血一起流了下来，摇头求着饶。

　　沈宥白噙着淡笑将烙铁挪了开，铁饼没有烫到他的要害，而是伤在了大腿根处，到底给他留了半条命。

　　“说吧，你是如何下毒的。”阮婧辞抄着手走到他的跟前，问道。

　　枫安抽着冷气，身子不停发着抖，“....虫...他们给了我一个瓷瓶，里面全是虫卵。”

　　她将瓷瓶拿了过来，将昨日活捉的树蛾递到了他的面前，冷声道：“你说的就是这个虫么？”

　　“没错..”他气若游丝道，“这虫的身上有毒，他们说只要将虫卵放在柴上面就行。”

　　“所以送去苏州的信也是你写的？”

　　枫安微点了点头，呢喃道：“没错，是我。”

　　“所以他们是谁？”一旁的沈宥白出声问道。

　　枫安吸着气，神色不安地瞄向阮婧辞，而后又赶紧垂下了头，一旁坐着吕老爷子急的直骂他道：“都事到如今了，你还想帮谁隐瞒，还不速速道来！”

　　此时门外再次传来声响，站在后边的秦狗剩闻声忙走上前见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从雷眼山风尘仆仆归来的红伞和刘大郎。

　　“殿下和沈大人不是想问教唆我下毒的人是谁么？”

　　枫安的声音再次响起，阮婧辞与沈宥白二人闻声皆转过头来，只见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抬头直直盯着门口的红伞，而后啐了一口血水，对着阮婧辞咧开了嘴——

　　“正是殿下您的亲信红伞和她的两位师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