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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葫芦庵旧事(中) ...

  •   “婆婆......你是芳忆?”

      在惊讶之后,只剩下无边静谧的呼吸声,她死死咬着唇肉,等着那头婆婆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婆婆自从说了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

      无奈之余,她只得顺着婆婆刚才的话,对何是风说道:“跟我约定的那人名字叫做芳忆。”

      她看见何是风原本揶揄的神色僵住了,黑润的眼睛有些涣散地直直看向她,似乎还无法消化她的话。

      而就在此时,他们的身后响起酒壶落地的碎裂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将阮婧辞与红伞吓了一大跳,两人回身看去,看见原本不在尼姑庵的老头任云行此时拄着拐,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地上全是酒壶碎渣。

      阮婧辞哑然,真是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全来了。

      还未等他们再回神来,一道猛力忽然袭上了阮婧辞的胳膊,耳边尽是任云行情绪崩溃的嘶吼声:“她......她在哪!她真的回宫去找你了?!你快告诉她,我在寻她,我在寻她,我这些年一直在寻她啊——!”

      最后一句话趋近于哽咽,任云行的力道变得出奇的大,阮婧辞被掐的直冒眼泪花,红伞反应过来,劈手而下,使了内力将任云行打了出去,他被红伞打的踉跄着后退,幸而被何是风及时接住。

      红伞惊讶地张了张嘴,抬头望向脸色极差的任云行,“奇怪,他怎么一点内力都没有?!”

      任云行如同发了狂的疯子,双目赤红,用草簪子随便别住的发髻也已经散乱,花白的头发像蓬草胡乱地散落在双肩,何是风见这样不行,只得一个手刀落下,将他师父打晕了过去。

      “他的武功和内力早在十五年前的那场武林大会上就被唐门曾鼎峰废掉了,成了废人。”

      何是风一把将他背了起来,越过了两人,从任云行的身上找到了门钥匙,将庙门打开,阮婧辞与红伞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一踏入庙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宏伟高大的泥塑观音菩萨像,面前还摆着新放上去的香烛与供品,而泥像的背后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厢房,何是风推开了房门,只见一幅画像正挂在斑驳的墙面上,下方同样摆着新鲜的香烛与供品。

      何是风语气低沉:“我师父以为芳忆姑姑死了,所以......”

      阮婧辞与红伞同时停下了脚步,齐齐望向了那幅画像,一位身着着古朴僧袍的清秀女子跃然于纸上,巴掌大的脸上生了一双圆圆的杏眸,里边却泛着几分哀愁。

      “这就是芳忆姑姑。”将任云行扶回榻上的何是风见他们站在画前沉思打量,走到他们身后解释道。

      阮婧辞背后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婆婆,这幅画就是你真正的样子,对吧?”

      心里深处的另一端依旧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既然婆婆没有出声那就代表了默认,她没想到原本该站在上帝视角的系统婆婆居然也来到过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里的人有过联系.......

      何是风见她盯着墙上的画像出了神,出声道:“我想关于她和我师父的事情,芳忆姑姑回宫之后应该全都告诉给殿下您了吧?”

      “并没有,我没有见到芳忆姑姑本人,只收到了一封她的书信,在信中,她让我一定要来这尼姑庵,将住在这里的人接走,让他安心收老,全篇寥寥几句话。”阮婧辞哑着嗓子撒了一个谎道。

      “所以你能告诉我,她在葫芦庵的事么?”

      “这样啊....可惜。”

      何是风背着手,眼中难掩失望,与他们一道望着墙上的那幅画像,回忆道:“其实我对芳忆姑姑的记忆也只停留在我跟着师父到了这葫芦庵之后,芳忆姑姑的身子那时已经很虚弱了,她对我很好,每次练功被师父凶了,她都会偷偷给我零嘴吃,我那时就知道师父很喜欢她,不然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一直停留在一处陪着一个人,只可惜....师父的这一份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回应。”

      “是因为她遁入空门了?”阮婧辞转过头看向他道。

      “不全是因为这个,更多的是因为芳忆姑姑心中始终有着一道结,而这结至始至终都是她的心病,以至于让她整日都活在痛苦之中无瑕顾及其他,在她失踪之后,她的下落同这心病自然也成了我师父心中的一道过不去的坎。”

      他凝望着阮婧辞道:“这个心病就是关于你母后的死。”

      阮婧辞沉下神色,不语。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的死?”红伞在一旁听得更加迷惑了,“皇后娘娘当年不是病逝的么?”

      他摇了摇头道:“这只是朝廷对外给出的解释,可是芳忆姑姑当年告诉师父,皇后娘娘虽然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忽然暴毙而死,她分明是被人害死的,而这个人,芳忆姑姑她一直坚持认为是薛贵妃,无奈她苦于没有证据,后来她自愿出宫削发为尼,一来是为了淡出宫里人的视线,躲避薛家人,二来则是为了想要查清楚皇后娘娘当年去世的真相,”

      阮婧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肃声道:“芳忆姑姑既然是我母后的贴身女官,并且她坚称我母后是被人害死的,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给父皇,让他来彻查此事?”

      何是风面露愧色道:“关于你母后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恐怕只有师父和芳忆姑姑清楚了,我那时年纪也不大,大字还不认识几个呢,整日上蹿下跳,对此事了解并不多,我最后一次见到芳忆姑姑时,是师父去西海参加武林大会,他当时把我从家里招来照顾姑姑,可是那日等他走后,姑姑却执意赶我去外边买糖葫芦,等我回来时,她人就已经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这事,师父差点将我逐出师门,我心怀愧疚,这些年替师父跑遍了魏国每个地方,只为能得到芳忆姑姑的消息。”

      阮婧辞抿了抿嘴,看着他神色中露出了一丝怜悯,心中更是不禁叹道,枉你们寻遍了天涯海角,殊不知要寻之人早就已经成了我的系统。

      她收回了神色,心中不免堵着一股郁气,感觉自己被人耍了,现在要找婆婆问个究竟,她又变成了个死活不说话的哑巴......

      她看向床榻上昏迷的任云行道:“既然你不清楚,那也只有等任老前辈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我再问问他了。”

      何是风也跟着她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而后转了话头问他们:“对了,你们说要将我师父接到什么院里居住,是类似于住宿客栈那种么?”

      阮婧辞朝他解释道:“不是,我开的是一座专门为老人颐养天年的养老院,里边不仅为老人提供住的和每日吃食,还有许多适合老人有趣的活动,院里都是与任老前辈年纪相仿的老头老太太们。”

      “如此想必你们店中定热闹的紧。”何是风眼珠一转,嘴边再次扬起一丝邪气:“我师父这老骨头在这住了也有十几年了,我本想为他在这附近置办一套宅院,可惜他人家始终不愿意,没想到这回居然破天荒能把他说动,估计也是因为是殿下你的原因。”

      阮婧辞有些泄气,将伏特加与话本拿了出来,“你说的轻巧,这两样东西,任老前辈还没检验呢。”

      “恩?这是什么?酒和话本!”

      何是风眼中生起一丝好奇,将阮婧辞手中的伏特加接了过来,熟练地晃了晃瓶身,又拧开了酒盖闻了闻,而后却露出了一丝疑惑,“奇怪,这酒怎么没有酒味儿?”

      她没好气地将她同任云行的赌约给何是风说了一遍,又道:“我这酒虽然没什么酒味,不过劲儿大得很,我拿给我们店中的伙计喝了一盅,直接把他给干昏迷了。”

      听她这么一吹,何是风眼里顿时燃起了浓浓的兴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手里的伏特加,语气有些激动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来替师父试试这好东西吧!”

      “你?”阮婧辞有些不放心道:“这是我与任老前辈的赌约,你要是替他了,万一他醒了起来反悔怎么办?”

      平日里都是他这个鬼精师父坑他的好东西,这回终于轮到他坑师父了,何是风顿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起来:“无妨,咱们当场立个字据便是,再在上面盖个他的印章,这不就成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立马动了起来,在他师父的衣服上翻翻找找,终于把刻有他名字的印章给扒拉了出来,拿了他师父的墨宝立刻搞了个字据,并朝那印章哈了几口气,盖上了他师父的笔名。

      红伞怕他因为笔名赖账,又缺德地抬起了任云行的手,在字据上盖了个拇指印,这下有印章有手印,天王老子来了,这鬼老头都赖不掉账了。

      阮婧辞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道:“你既然要替了你师父,那这酒你今晚浅浅尝尝吧,我且告诉你,这酒堪比蒙汗药,你别喝太多啊,先抿一杯试试水。”

      何是风心满意足的将酒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忙点了点头,结果见她将另一只手里的话本子递了过来,登时挑眉道:“这话本,我看不合适吧,我又不知道我师父刻骨铭心的点在哪。”

      “诶,你可是他亲传大弟子,想必也跟着受到了一点熏陶,先帮我瞧瞧呗,为了能让你师父刻骨铭心,我可是在床戏这方面特别加重了笔墨。”阮婧辞一提起她的这部大作,难掩激动神色,滔滔不绝。

      早前拜读过的红伞脸色一青,眼睁睁看着这冤种从阮婧辞手中接过了那沓纸。

      何是风之前倒是也看过他师父的淫词话本子,虽然名字起得俗了些,不过内容倒还好,就是市面上那种用几首香艳淫诗写男女之间情爱的闲书罢了,而等他推辞不过翻开了阮婧辞写的大作之后,才将读了几页,他嘴角那抹邪气的笑容已经逐渐被间歇性抽搐所取代,额角的青筋也跟着他的嘴角不停疯狂跳动着,愣是忍着一脸菜色硬生生将这书大致翻完了。

      阮婧辞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如何如何?原本是要按照你师父的样子写的,可是你师父写的那些诗句太晦涩了,我就索性按自己的思路写了。”

      何是风原本有神采的双目此时已经蹭蹭地冒着血丝,他艰难地将目光从那满篇用狂野大白话写野和尚与十八猛汉的各个奇妙体位移到了作者本人身上,情不自禁对她竖起了一截大拇指。

      阮婧辞顿时被他这节大拇指鼓舞,两眼放光:“怎么样!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回殿下...何某吸烟刻肺,终身难忘......”

      何是风木着脸,撑着墙,迎着风,干涩的鼻腔里登时涌出两行猩红的热流。

      “咦,何大侠怎么流鼻血了,看来你这定力不佳啊。”红伞见他居然流出了鼻血,幸灾乐祸地笑道。

      何是风有些狼狈地将绢帕掏了出来往脸上擦了擦,噙着笑还击道:“这么说姑娘你定力好,不妨也来读读殿下的大作?”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红伞的脸又绿了起来,喉间一阵翻腾,立刻哑了火。

      “行,你都终身难忘了,那我这话本子就可以放心拿给任老前辈看了。”阮婧辞握了握拳道。

      何是风忙虚笑着制止她道:“别别别!殿下...我师父那身子骨没我结实,你那旷世绝作别到时把他吓散架了,你赢了,我宣布你赢了,明日等他一醒,我就将他连人带家当一起打包送到你店上来。”

      阮婧辞想了想,妥协道:“那行,我这话本都把你吓出鼻血了,指不定他老人家会有更大的反应呢,既然你替你师父做了主,那我和红伞就先告辞了,回去叫他们给任老前辈收拾一间空屋出来。”

      从葫芦庵出来后,在车上,红伞有些担忧地问她:“殿下可要将皇后娘娘的事告知给陛下么?”

      她苦笑道:“如何说,母后已经走了多年,我们现在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就算告到父皇跟前,也无济于事,反倒落了把柄,此时还要容我从长计议。”

      回到了风雅楼后,阮婧辞给秦狗剩嘱咐了几句,说明日店中会来一位新客人,让他记得带了人办理一下入住手续,又为任老爷子选了个合适的房间,而后打发了红伞后,将自己关进了房里,一股无力感瞬时袭上心头。

      她有些疲倦地靠在案桌上,脑中此时早已混乱一片,婆婆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世界来,当初说是因为南极仙翁愧对于她,将她送到这来快乐养老,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蹩脚的借口,把她当做小丑一样戏弄,他们又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为何偏偏选中了她?

      过了半晌,熟悉的苍老声音再次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

      【辛苦了....宿主,让你费神了。】

      此言一出,成功让她冷下了神色,“你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事到如今,你和南极仙翁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她慢慢从案桌上直起了身,系统婆婆的再次出现将她积攒已久的火气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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