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进了一个视频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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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蔚今年二十岁，人生混得就跟拄了拐棍儿上煤堆似的，上赶着倒霉。
他爸妈是乡村里卖艺的。他从小跟着走街串坊吃百家宴，熏陶得那是吹拉弹唱无所不能，但依然只是个讨米的。
十八岁离家来大城市当练习生，两年换了三家经纪公司。第一家是骗子，第二家没资源，好不容易找到第三家靠谱，还争取到了爱豆选秀的机会。
结果，刚拿到入营通知书，就遇到选秀节目全线叫停，可不是倒霉透了。
现在公司已经三个月没有安排工作了，说好的出道计划无限期搁置，今天还发布了停止练习活动的通知。
他的钱也快花没了。
秋天的北方，街上很浪漫。路边都是金黄的银杏树，是象征丰收的颜色。然而越是丰收的越是吝啬，风都吹了老半天了，才有一片叶子刮下来，还晃晃悠悠地舍不得飘落。
郗蔚伸手接住。
这是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嫩得发粉。连银杏叶片停留在这里，似乎都会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锯齿的叶缘就会割伤了这只嫩手。
若是掌心划破，黄叶染血的画面一定很美。再划得多一点，美人浴血，倒在树下，染红整片银杏林。
“嘶——”
一阵凉风吹醒了郗蔚的幻想。他眨眨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使劲搓了搓，再搓搓。还好，清清白白没有血。
刚刚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画面，简直太血腥了。
不会是饿得头晕眼花了吧？
他缩了缩脖子，搓搓手，盘算着置物箱里的方便面还够吃几顿。
“啊呀，美人！”前面忽然一声惊唤，跟着一双黑光油亮的皮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郗蔚抬起头来。面前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戴着白色的棒球帽子，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男人摸着下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郗蔚，像看到稀世珍宝似的，直冒精光。
郗蔚莫名感觉后背忽然爬上了一条小花蛇，还是吐信子的那种。他打了个颤，差一点抖一抖就十万八千里。
男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立刻道歉，“抱歉，我太激动了！”说着，十分殷勤地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盒，递过来一张。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经纪人，我们公司正在筹备一部戏。我觉得你的外形很合适……你有兴趣吗？”
说外形，郗蔚的外形那绝对是头上站鸭子——顶呱呱，占满了他的人生运气。
这年头，漂亮美人到处都是，郗蔚的运气之处在于，他的美不只在貌，而且在形在态。他只要稍微动一动，表情生动，能甜能帅能耍酷。
而且不止他脸好，他身段也好。宽肩细腰长腿，黄金分割的比例堪称完美，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穿出独特的风味，任何姿势摆出来，都能独自成画。
这样的人，天生属于镜头和舞台。
参加选秀面试时，有个面试官夸张地点评过他：“我要改句台词送给你：精灵本是云中燕，旦遇东风便飞天。今年的出道位，必须有你一个！”
可惜出道位还没放出来就中道崩殂了。
这部戏会是那阵东风吗？郗蔚跃跃欲试，又有些迟疑。
现在骗子太多啦！他若表现得惊喜，肯定被人得寸进尺。可若油盐不进，又会被死缠烂打，还容易错失机遇。
郗蔚缓慢地伸手，到半路又捏成拳收住了，表现出十分犹豫的模样。
男人看出他的迟疑，倒是没有强硬推销，只是把名片塞给了他。“感兴趣就来这里找我。”
说完，很潇洒地就走了。
郗蔚眼睛亮了亮。有戏！
他看着对方走远，拿着那张白底黑字的名片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越看越高兴，连带着走路都轻快了起来，边走边随意地跳起了乡下迎亲的花鼓舞，引得不少路人对着他猛一阵街拍。
现在的公司虽然快散伙了，但合约还在。就算要去拍戏，也要跟公司商量。郗蔚决定先去了解一下这个经纪人和他的公司。
回到宿舍，同屋的几个兄弟都不在，都还在外面各谋生路。
郗蔚打开窗户，泡了一包老坛酸菜面。等泡面的时间，他打开手机，按名片上的公司网址输了进去。
这是一家叫GHS的公司。网页以黑红暗夜系为主色调。但信息很齐全，经纪人导演等都有介绍。一眼看过去，导演都没什么名气，一个不认识。不过给名片的那个经纪人倒是在列表里。
页面上有个叫“视频”的标签，打开后是一溜儿的视频链接，排在最上面的一部，叫《摆烂人生》。
居然明目张胆挂这么不正能量的题目？
郗蔚好奇地点开了视频。在等缓冲的时间，他揭开了压着饭盒的盖子。
屋子里顿时飘起了酸爽的香味。
视频没有片头，加载完后直接开始了正片。镜头有点灰蒙蒙，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少年，拖着硕大一个花花绿绿的蛇皮编织袋，有点像电视里民工进城的模样。
少年穿着皱黑的外套和深蓝色的土布裤子，过长的头发毫无发型可言地耷拉在头上。明明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但双眼无神，身材瘦弱，还佝偻着背，乍看还以为是八、九十岁的小老头儿呢。
但撇去角色形象细看演员，长得其实相当不错。皮肤白皙，五官细致，整个人仿佛是被石头包裹着的翡翠。但石头层再厚，也掩盖不住里头隐隐透出的玉色。
这演技真棒！
郗蔚忍不住眯了眯眼。好像还有点眼熟。
少年转了个身，背离镜头，走进了一间宽阔的大学校门。最后越走越远，消失在画面里。但是画面镜头没有动，依然记录着校园门口的人来人往。
好像有些怪。郗蔚嗦了一口面，等着看接下来的剧情。
几秒钟后，少年又重新进入了镜头，还是拖着刚才那个编织袋，只不过，这回他是从校门里出来，进入了学校对面的一个小巷子。
镜头终于跟着动了。少年经过一个电线杆，看到杆上贴着招租广告。他撕了下来，对照地址进入了旁边一栋老旧的楼房，敲响了其中一扇门。
开门的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这个少年看起来就正常多了。白色T恤蓝色牛仔很有少年气，眉目俊朗，阳光清爽，很好相处的样子。
“你要合租吗？”这个少年问。
“嗯。”少年回答。
“进来吧。”
少年拖着编织袋进屋。屋里的光线意外的干净明亮，装修也非常整洁。他拖着编织袋进到一个房间后，镜头直接切到他去泡澡了。
呃。
郗蔚觉得不对劲，再一细看，画面的浴缸里居然不是水，而是牛奶。
像是应对着他的猜测似的，画面飘来一个弹幕：【嗷，牛奶浴！】
紧接着又有弹幕：
【哇，衣服底下藏乾坤！】
【这是受？好白好嫩好可口，想上】
什么鬼？郗蔚看了一眼视频左下角，居然显示着在线观看人数：18人。
剧情到现在已经很怪了，更怪的是，少年在洗澡间泡澡的时候，外面那个合租室友居然直接进去了。
少年抬头，半睁着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睛，迷蒙地看着合租室友走向他。
郗蔚内心那种奇怪的熟悉感更强烈。
少年脱了衣服，软软地泡着牛奶浴，仿佛把外头那层灰石壳给敲掉了，露出浑然天成一块美玉，莹莹生光，嫩白透红地浸养在润白的牛奶里。
软玉温香这个词仿佛在他身上活了过来。
室友走近他，在浴缸边缘坐下，轻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摸到他的脸。少年不躲不闪，依然顺从地望着他。
室友啧啧一声：“真可怜。”然后俯下了身子。
两个人就、就就就就就——
就亲上了！
郗蔚一惊之下，直接打翻了手边的泡面。泡面的汤顺着小桌子流了下来，连带着他的衣服都沾上了。
他一边跳起来躲着满是酸菜味的方便面，一边又看了一眼手机画面。
室友居然开始脱衣服了！
郗蔚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排斥这个画面，直观反应在胃里，抽一抽，一股酸意逆着喉管袭击上来。
下一刻，视频画面里，脱完衣服的室友已经把少年抱起来了，两个人……
郗蔚“哇”地一声直接吐了出来，刚刚吃下去的面，全都贡献给了地板。吐完还没法消停，挤着喉咙嘶呕，仿佛要把整个胃都抠出来。
就说他倒霉，吃个方便面都能酸着喉咙。
狭窄的宿舍变成了一片狼藉，都浸泡在老坛酸菜和呕吐酸水的味道里。
这到底是什么视频！
郗蔚呆傻片刻后，冲进了洗澡间，打开了淋浴头。冰凉的水倾泻而下，刺激得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也逐渐清醒了。
他缓了一口气，把水温调到热水档，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扒了下来。
他有点明白那个经纪人说的戏，是什么戏了。
就是G那个什么的片。
太恶心了！居然说他适合拍这种戏！
幸亏他长了心眼先看了作品。要不然，真被骗去拍这种视频，他就完蛋了。
剧里的演员是谁？
是已经被骗的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郗蔚关掉水流准备去报警。
这时候，头顶的吊灯忽然闪了两下。他疑惑着地抬头看了一眼，吊灯又闪了两下后直接灭了。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怎么——”
他跨出淋浴间，听到头顶有东西脱落的咔嚓声。他下意识要躲，忽地耳朵一嗡，头顶跟着一痛，眼前一花，随即就黑了。
完蛋，他还没来得及清理那满地的狼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觉得眼睛有光线刺入，紧紧闭了闭，感受到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痛感。
他摸了摸疼的地方，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浴缸里，头顶的灯好好地亮着。
怎么回事？
浴室什么时候多了浴缸？
郗蔚四周张望一下，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忽然，他发现浴缸里都是牛奶。
牛奶！
眼前忽然飘过来一行字，还是镜像的，像烟花一样，凭空浮在面前。
郗蔚从调皮捣蛋的年纪里，就会拿着小刀在橡皮上刻印章，对镜像字一点儿都不陌生，立刻就看懂了，这一行字写的是：
【嗷，牛奶浴！】
烟花一样的字，从他视野左边出现，快速移到右边，然后消失视野尽头。
眼花了？郗蔚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晕倒前看的那个视频。
他扫着四周确认了一下，这不是宿舍的洗浴间。倒像是……那个视频里……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似的，视野左边又虚空飘出了一行字。
【哇，衣服底下藏乾坤！】
又接着一行。
【这是受？好白好嫩好可口，想上】
这是……刚才的弹幕！
一瞬间，郗蔚脑海里铺天盖地涌现出了不属于他的记忆。
司微，二十岁，偏远山村的贫苦少年。勤奋努力考上了大学，父母在一场山洪里丧生。司微揣着父母的抚恤金，来到城市上大学，结果刚进学校，他就被同学冤枉性骚扰。为了息事宁人，司微含着冤屈离开了学校。
自此，司微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在校外找人合租时，碰到色狼室友想睡他，他就破罐子破摔地跟人睡了。此后就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似的，不断地和不同的人睡觉，最后好像还死了。
所以，这剧叫《摆烂人生》，又丧又色，剧情都是浮云，重点只在“睡”上，是一部非法拍摄的动作教学片——当然，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名字。
但即使是这种剧，那也是导演编出的剧情，成了司微真实的记忆，现在直接传递给了郗蔚。司微游戏人间的背后真实，唏嘘得人眼泪都涌了出来，在心底深处共情起无处言说的绝望与悲伤。
这种剧居然还有情感表达？司微的拐棍儿都不止拄上煤堆，得拄进煤矿了吧？
但下一秒，郗蔚意识到了更要命的问题。
他不是在看剧！他是钻到电视剧里来了！他成了拄拐棍儿进煤矿的司微！
郗蔚差点从浴缸里蹦出来！
离水的一瞬间，他想起来他没穿衣服。
他还想起，视频前有18个人在线观看。
一二三四五六七诶！
郗蔚捂住脸，透过指缝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到底怎么回事？晕了还没醒么？
他用力咬了一口手掌。很疼！
不是梦？
正惶然间，门外传来“咔嗒”的门锁旋转扭动的声音。
是那个色狼室友！
郗蔚霍地醒过神来，现在可没时间搁这儿发愣。
“等等！” 他大声喊了一声。
“怎么了？”室友已经进来了。那张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脸，以真人的形式恐怖地出现在了面前。
“你……”郗蔚缩着身子往浴缸里滑，努力让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正常一点，“能帮我把衣服拿进来吗？”
洗澡间的场景设定明显就是直奔着主题去的，根本没有衣服。既没有司微换下的衣服，也没有准备换上的干净衣服。
室友好像有些意外，嗤笑了一下。“要衣服做什么？”
他根本不听郗蔚的，严格按照视频里的剧情发展，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郗蔚被困在浴缸里，看着危险一步一步靠近。他没穿衣服不能站起来和人对打，手边唯一可用的就是一浴缸的牛奶。
他双手交替拼命浇着浴缸里的牛奶朝外泼。“不要过来！”
这时候，眼前又浮现了两行弹幕。
【好像不对劲，这是要来强制的吗？】
【刺激！】
郗蔚怔了一瞬，立刻意识到弹幕变了，消失在视野最右边的白色浴帘上。
他急中生智，一把拽下浴帘，盖在身上哗地站了起来。
“我在洗澡，请你出去！”他克制着自己不要紧张，努力让声音表现得沉着有气势。
“洗澡正好啊！”室友随意地扯着被牛奶浇湿的T恤，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齿，把白惨惨的爪子伸向郗蔚，非常直接地说：“我想上你。”
郗蔚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瞪起眼睛，稳步跨出浴缸，走到室友面前，直接朝他亮出了拳头。
“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室友比他高了半个头，但论打架郗蔚是不怕的。他小时候练过武术，又跳舞多年，四肢都非常有力量，虽然不喜欢打架，但只要打架就没输过，厉害时曾经一对四！
“你不用客气啊。”室友像是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拳头，反而笑着，摊开手掌想来包住他的拳头，“这是你的荣幸。”
郗蔚：“……”
郗蔚直接一拳头照着室友的脸呼了过去。哪知道室友的反应也非常快，偏头避开后，反手抱了他一个满怀。
郗蔚立即抵肘反击，却忽然使不出来力气了。
他身体软了。
在被抱住的瞬间，他的力气就被全部抽干净了。
怎么回事？！司微的骨头呢？没长吗？
“你喜欢激烈的啊？”室友看到他反抗更加亢奋了，“没关系，我都可以配合你！”
这真的是来真的！
情急之下，郗蔚狠狠咬唇，痛感顿时激起了体内潜藏的力量。他奋力一挣，没挣脱。但浴帘很滑，硬是让他在室友的两只胳膊间挤出个空隙，滑了出来。
他有些狼狈地在地上踉跄了一下，趁着室友还没回神，扯紧浴帘连忙朝外跑去。
眼前又飘出了两行弹幕。
【受好辣！喜欢！】
【第一次见浴帘play】
短短几步路，郗蔚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他朝着记忆里大门的方向飞奔，眼看着就要冲到门口，结果发现自己跑不动了。
浴帘拖在身后，被室友踩在了脚下。
“我抓到你啦！”室友快活地宣布着，把这当成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郗蔚后脊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浴帘裹在身上他使不上力不说，有力也不能太拉扯。一拉扯，他连蔽体之物都没了。
眼前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强X犯还在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穿进了一个视频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