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豪门大佬一见钟情》独立桥头

85、风与月

　　新戏楼开张，还的报请冯三这个文化协会会长申批，弄个纸片片营业证，才算合法。

　　谈景琛带了娄署长亲笔签名，直接找冯三办手续。

　　冯三见了谈景琛递上一叠资料，并不接过来，只是一双老鼠眼，不断地盯着谈景琛那双空空如也的手。

　　求人办事不带礼，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然而谈景琛并没有什么表示，冯三假装拿起那些资料看了一眼，哼一声正要说不合格时，谈景琛取出娄署长那个签名，不动声色递给了这人。

　　冯三一看这是他姐夫亲笔签字，愣了一下，虽然心中不满意，但是也只得勉强给办了个临时经营许可证。

　　“时局这么乱，办长期的不合算，万一生意不好赔了还得来注销，所以就办这个啦。”

　　说着，冯三起身锁了办公桌，就要下班。

　　谈景琛心想，这文化协会会长虽说没什么实权，但若是非要找戏楼碴子，也还真能让他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原本谈景琛是不屑在这种没什么实权人身上投资的，但是考虑到以后，便取出一根金条，扔在了桌子上。

　　砰！

　　金属的脆响吸引了冯三眼光，他的老鼠眼立刻亮了，回身道：

　　“谈先生，若是您觉得长期经营证好，那就办成长期的！”

　　这冯三一边说，一边马上将日期，改成了无限期。

　　反正时局这么混乱，这种不值钱的经营证，没多长时间就作废了，临时和长期其实没多少区别。

　　谈景琛随便捏了这张卡片纸，一双轩眉略皱道：

　　“冯会长，这经营证临时还是无限期，对我们而言不是多重要。重要的是，冯会长，以后多照应着些我们那个戏楼，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请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我们想个应对策子。”

　　“这点金条送给冯会长，算是一点心意。”

　　谈爷不苟言笑，礼物送的不卑不亢，这气势将小市民冯三碾压的死死的，当下这冯三乘谈景琛眼光移向一边时，赶紧将那根金条收进桌子抽屉里。

　　“好说好说。明天开业是吧，谈先生，明天我会派几个安保人员，维持戏场秩序。一般的作乱分子，我们这些安保人员就能解决掉，但若是来了东洋人，就不好说了。”

　　“你放心，如果来了东洋人，我们自己就能解决掉。”

　　谈景琛这话一出，嘶——

　　地头蛇冯三倒吸一口凉气。

　　连东洋人都能解决掉，这谈先生，来头可不小啊。

　　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敢说出这种大话来！

　　想到这，冯会长赶紧点头哈腰，把谈景琛送出文化协会。

　　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二十三日，新戏楼如期开张。

　　法租界警务署司长娄安福带着三个姨太太，一早就来到了新戏楼。

　　娄安福原本是不想带这三个姨太太的，奈何二姨太偷看了谈景琛带给娄署长的请柬，得知新新梅园要开张，几个姨太太一合计，便非要跟了来。

　　她们都想看一看，这名闻皇城根儿下的梨园魁首，究竟是怎样的冠绝天下。

　　娄署长莺莺燕燕带了一大堆女人，可偏偏把大太太冯春莲撂在了家里面，这冯三昨天得了一根金条，知道这谈先生来头不小，今天一早，也赶紧来大戏楼捧场。

　　冯会长一见娄安福带着三个姨太太招摇过市，心中不由骂道：

　　“老杂毛，一天老晚和这些妖精鬼混在一起，让我姐冯春莲独守活寡，哪天我破了你那灵根，看你还风流不！”

　　不过这冯会长心中虽是骂着，奈何这亲姐夫头上顶着半边天，他素日里还得仰仗这个姐夫，所以面子上，不得不强笑着，主动奔过去和娄安福打招呼。

　　“姐夫早呀。这大老远的，姐夫居然还亲自过来一趟，看来，这新戏楼来头不小啊。姐夫，是不是？”

　　娄安福哈哈一笑，道：

　　“哟，冯三，谈先生你不晓得么，京沪两地的商界精英，风云人物，统吃黑白两道。狠起来，杀个把人连血滴子都留不下。”

　　“啊啊，真有这么厉害？杀……还杀人？”冯会长吃了一惊，顿时吓的脸色煞白。

　　“那，那这个戏班的班主，和谈……谈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戏班的班主邹老板，赫赫有名，你不晓得？艳压群芳，北平有名的梨园扛把子，在北平大腕界，一呼百应，如果不是因为战事，大约打死邹老板都不会来上海的。”

　　“哦哦！都是大佬，惹不起。”

　　冯会长仿佛恍然大悟似地。

　　“惹人家干什么！别学你姐那蠢样，老是和别人过不去！”

　　冯会长一听娄安福竟然提到姐姐冯春莲，蓦地脸沉了下来，然而半秒之间，又赶紧浮上笑脸道：

　　“姐夫，我哪里敢。我这不是还派了十几个安保，在给他们维持秩序呢。”

　　这冯会长表面上对自家姐夫毕恭毕敬，但暗地里，早已在心中把娄安福几辈子祖宗，问候了个遍。

　　“哦哦，算你有眼力见。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那个，昂昂，你是说这个邹老板啊，他和谈先生这关系，是什么呢，听坊间传言，好像是谈先生小老婆！”

　　小老婆？

　　冯会长彻底懵了。

　　不过娄安福却是啧啧连声，满脸的羡慕，远远望着远处忙着接待来客的邹雪云，喉咙处，咝地吞了一口馋涎。

　　“果然是二八佳人，也不及名伶一个眼神。我娄安福这么些年，算是白活了。”

　　“哼，你这头猪，也就配和我姐搭一块儿！还想懒□□吃天鹅肉！”

　　冯会长在心中骂骂咧咧，转身离开了。

　　此刻，在大戏台入口处，正宗的牌楼下，阳光明媚，云天化霁。

　　红彤彤大红对联，左面是：山水结奇缘尚留得两晋衣冠

　　右面是：春秋多佳日好演出历朝人物

　　山柱浮雕上，青绿彩贵气盈门，入门处站着谈景琛和邹雪云，二人正在接待宾客！

　　“啊，是吴先生。快请进来。”谈景琛上前握了一个中年胖子的手，迎进楼门。

　　那一边，邹雪云笑意盈盈，也对着梨园会长万松源抱拳道：

　　“万会长，欢迎欢迎。里边请！”

　　新戏楼开张，宴请了大上海有头有脸百十来号人。

　　光是梨园界同行，就有五十多人，地位在梨园界，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万松源，陆小离，狄月菊都兴致盎然前来捧场，而且，还带了厚礼。

　　万松源是一幅画，据说是齐白石老先生的珍品，起价最起码五十万。

　　新梅园那些弟子们当下毕恭毕敬将这幅一轮红日，江边有一只丹顶鹤画，高挂在戏楼待客厅，很多宾客围观上来，饶有兴味地欣赏。

　　陆小离送了新梅园一个半人高的大白菜，意寓新戏楼开张后，财源滚滚达三江，福禄安康年年有。

　　狄月菊十分看好邹雪云，送了他一套水钻粉色系杨贵妃戏服，据说那是当年老佛爷亲赐，他自己是演的武将，这套戏服一下没舍得送人，如今，他觉得送给邹老板，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此厚礼，邹雪云自然感激不尽了。

　　谈爷找人看了时辰，按邹雪云这八字，命里缺火，九点是全天火系势头最旺盛的时间段，阳气充足，谓欣欣向荣盛时，所以新梅园正式开张，便定在了上午九点。

　　上海梨园泰斗万松源和法租界警备署司长娄安福，一人拿着一把剪子，站在中间，剪子上，缀着一尺长的红绸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万松源代表梨园界，而娄安福，则代表了政界。

　　谈景琛和邹雪云一边一个，立在这二人左右，单等那一声冲天炮杖响了，便可以接财纳福了。

　　邹雪云笑着，是全心全意的幸福，过了今天，他的新戏楼就可以安定下来，他可以做他喜欢的事，也可唱戏，可以管教弟子们，可以在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期待谈爷如期的来临。

　　守着一份情投意合，还能继续安心唱戏，老天真是待他不薄。

　　他已经不敢奢望太多了。

　　“砰！”

　　炮杖嘹亮，从地面上崩起来，带着火焰，直接窜入云宵。

　　“咔嚓咔嚓——”

　　随着娄安福和万松源手中剪子下去，挽了福花的红绸子，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谈景琛和邹雪云一人抱了一半绸子，面对面嘿嘿傻乐。

　　有情便是整个天下。

　　二人微秒之内，差点就忘记置身人海之中。

　　此一刻，二人眼中唯有对方，两个人，便是一个世界。

　　新梅园当红花旦小苏子和万桃红，就在跟前候着，这时候眼见得谈爷和班主这副子异样，心知不妙，便低声不着痕迹唤道：

　　“班主，班主，发表感言哪。”

　　“谈爷，讲话哪，人们都在看着呢。”

　　二人经了此提醒，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这时娄安福挪动肥胖身子，适时凑了上来，假装着庆贺名义，上前握住邹雪云一双蛟白素手，笑眯眯道：

　　“邹老板，前途无量哪。恭喜邹老板，贺喜邹老板。今儿个这天气，阳光普照，东风和煦，是最近不可多见的风和日丽，实乃天之吉兆啊。”

　　娄安福一边纠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寻找奉承句子，一边那一双咸猪手，握了邹雪云一双俏长嫩手，激动得心跳如雷声擂过，久久不肯放开。

　　果然是天下一绝啊，这手，给娄安福的感觉，全然不同于自家那些个涂脂抹粉的姨太太们！

　　邹雪云笑着，想将手取出来，可无奈那老涩鬼死死抓住，就是不肯放开，后来，邹雪云也就放弃了挣扎。

　　心想，“老涩鬼，先让你握一握，本大爷也丢不了什么贞洁，权当送你一个中看不中吃的福利，让你白欢喜一场。”

　　这里娄安福借机揩了点邹老板的油，咧开大嘴笑的合拢不上，不远处负责安保的冯会长，不由在心中骂自家姐夫：

　　“哼，猪头，就知道你好这一口！既然那谈先生杀人不吐骨头，你娄安福敢在老虎口中抢食，赶明儿让那谈先生，宰了你才活该！”

　　娄安福三个姨太太，自从上次在娄家公馆初次见了邹雪云，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邹雪云，这会子眼见得自家老爷在那鬼鬼崇崇地揩油，便哄地一下子围上来，借着祝贺之名，一个个搔首弄姿，将娄安福这个矮个子挤到一边，摸手的摸手，拽胳膊的拽胳膊，蹭后背的蹭后背，弄的邹雪云哭笑不得。

　　“啊啊啊，邹老板，你今天演哪个折子戏啊，是不是薛平贵？”

　　“不不不，邹老板，你演霸王别姬，长得如此粉雕玉啄，虞姬也行，项羽也行，对对对，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那意境，实在太美了！”

　　第三个姨太太也急着想感受一下天下第一魁，到底是什么感觉，然而，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谈景琛见邹雪云被困住，立刻卷到三个姨太太和邹雪云之间，两条长臂，砰地一声，便将娄安福两个姨太太撞到了一边！

　　砰砰砰！

　　两个姨太太连连后退，差点跌倒，貂毛大衣卷起一阵风尘。

　　第三个姨太太眼见得两个姨太太这副狼狈样，哪敢再上前调戏邹雪云，只顾着捂嘴在一边笑，乐不可支。

　　娄安福自己也笑了。

　　他庆幸这谈景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自己就已经揩了点油，这已经很满足了。

　　“老爷，老爷！”

　　二姨太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朝着娄安福气急败坏地叫。

　　三姨太也有点委屈，瞅了一眼谈景琛背影，道：

　　“哼，老爷，我们和邹老板说话，关这人什么事！上来就撞我们！”

　　娄安福呵呵笑着，上前搀了二姨太和三姨太，低声劝道：

　　“没看出来么？人家是一双双，一对对，人间极品，哪容得我们这些浊物动什么花花肠子心思！你们一大把年纪了，净往小帅哥跟前凑，没闪着腰，就算幸运了，你看看四姨太，有眼力见才不吃亏。”

　　听了娄安福这话，三姨太越发吃惊，涩迷迷道：

　　“老爷，你缺心眼是不是？那邹老板，虽然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可他不是男子么，怎么竟是和谈先生有一腿？”

　　娄安福诡秘一笑。

　　低声道：

　　“妇人之见！皇城根儿下，去打听打听，当年宫王爷和梨园魁首宋三郎，是不是过了一辈子？比起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俗人，人家那才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