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与囚徒》炸毛

36、见面

　　达成暂时同盟的三人，按照商量好的那样兵分三路。

　　亚西吉在决策院那边是稳重可靠的，所以去关注议员们那边的情况。

　　托尼光形象上就足够热情亲民了，所以去打探前海神的信息。

　　至于秦朗，好歹是外来人的身份，虽说之前因偏向波斯特和其他外来人闹了些不愉快，但当时的那几个刺头，好巧不巧的都去海口送死了。

　　外来人也就剩下不到三十人了，以他秦朗的能言善辩，融入其中并不算难。

　　各自忙碌了两天后，终于在波斯特家聚了头。

　　三人刚坐定，秦朗就单刀直入问：“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托尼抱怨：“这屁股刚碰上凳子，好歹先给口水喝吧？”

　　秦朗连忙拿起桌子的水壶，给他倒了杯水递给过去，随后拿壶的手一顿，干脆把壶也给推了过去：“说吧。”

　　托尼：……

　　亚西吉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只是很轻很简短的一声，但还是被秦朗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抬头瞥了亚西吉一眼，抬手拿了个空杯子放到亚西吉面前，颇有些不耐烦的说：“自己倒。”

　　亚西吉抬了下眉毛，还真给自己倒起水来了。

　　秦朗看着这一个两个的，有些烦了：“你俩到底是来说事的还是喝水的？要不要直接去海里泡着聊啊？”

　　亚西吉慢悠悠的喝了口水，说：“我觉得有个消息，你应该更想知道。”

　　秦朗眯起眼睛：“什么？”

　　亚西吉说：“波斯特醒了。”

　　秦朗瞬间怔住，他这两天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波斯特，之前更是和他俩说波斯特醒了的话第一时间告知他。

　　可一想到波斯特那样的状况，他就难受的不行，只得让自己忙碌别的暂缓情绪，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就彻底崩溃了。

　　消化了几秒亚西吉的话，秦朗缓缓的呼了口气，尽量保持自己的不动声色，开口时声音却还是有些抖：“什么时候醒的？”

　　托尼说：“就在我们来之前，听到门里有动静，我就去敲了敲门，他应该还没恢复，所以不肯开门，我们没见面，只说了几句话。”

　　秦朗听着的时候，手是微微握拳的，拇指的指节掐着其他指节的内侧，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直到托尼说完，他才开口说：“我…我去看看他。”

　　亚西吉和托尼异口同声道：“不行。”

　　秦朗皱眉，盯着两人等解释。

　　托尼说：“他醒来最迫切问的就是你发没发现，我俩能怎么说啊，他最不想让你知道了，所以……”

　　“所以你俩就骗他说我不还知道？”秦朗无语：“他又不是傻子，你俩觉得他能信吗？”

　　亚西吉说：“甭管他信不信，只要你不去看他那个溃烂的样子，他就能好过点，他不想见你，也没法以现在的样子面对你。”

　　秦朗知道要不是他和托尼亚西吉统一了战线，他俩才不会来告诉秦朗关于波斯特的情况。

　　而波斯特那边信不信其实也是五五分，没准儿更多的还是偏向他俩真的帮忙糊弄了，毕竟之前也不是没瞒过。

　　秦朗闭了闭眼睛，忽然想起了之前他离开亚西吉家，自己溜达到海边椰子林，最后被波斯特找到领回家那次。

　　那时候月光映照在海上，水面波光粼粼，波斯特背光走到自己面前蹲下，朝自己伸出手说‘回家吧’。

　　也许就是那一刻，心里密不通风的围墙骤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秦朗猛地睁开眼睛，坚定地说：“我必须去，我得接他回家。”

　　托尼还想再拦：“秦朗……”

　　“我必须去！”秦朗又重复了一遍说：“我不可能让他自己就那么熬着，以前我不在，以后他再也不会是自己了。”

　　亚西吉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托尼，看着秦朗，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舒了口气说：“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秦朗毫不犹豫：“说到做到。”

　　亚西吉点点头，给了托尼个眼神儿，后者似乎妥协，长长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由于秦朗的身份，他不能像亚西吉他们那样自由出入决策院，只好在另外两个帮凶的掩护下，偷偷溜进去。

　　路上的时候，他们三个快言快语的交换了这两天各自打探出来的情报。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天海口死人的事件是怎么解决的，人死了这是事实，无论怎么说都是糊弄不过去的。

　　仅剩的不到三十个外来人，里面还包含了老弱病残，这些人自从知道死人后，就对岛上所有人戒备了起来。

　　在这期间，谣言和猜测愈演愈烈，继续放任下去，只能逼着双方矛盾激化，为此，议员们大会小会没少开，最终却只能实话实话。

　　人们集聚到海口，五位议员先代表海角这个岛向众人道歉，承诺妥善处理尸体，给予这些人最后的体面。

　　起初外来人都是将信将疑，毕竟人心叵测，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聚集至此，这还是秦朗从中做了劝解。

　　直到后来，他们眼看着岛民，将拴着绳子的一只野鸡扔进海口，还拉着绳子拽上来时，彻底震惊了。

　　岛民的全盘托出并没有多大的说服能力，毕竟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海口里面有什么，只能演示下里面的危害性。

　　这样做，一来解释了那些人的死因，二来证明了岛民并无恶意，这片岛中心的小海不能通向岛外，而是通向消亡。

　　其实剩下的这些外来人，已经没有几个胆子大的了，他们更迫切的是能够离开这里，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再好，也不会甘愿永远的留在这，他们在外面有家有亲人，更有无尽的牵挂。

　　议员们之前一直对外来人承诺的都是在解决离岛问题，但当初珊瑚礁坍塌的原因确实离奇，疑点重重又毫无线索，这是议员们一直在头疼的事。

　　可在外来人那边，他们不知道议员们的难处，他们从开始的期待，经过一天一天时间的消磨，已然变成了失望。

　　到后来，各种猜测就难免出现，迫切想回家的心，让每一个外来人都越来越压抑，所以才会有王明事件。

　　追根究底，双方都没有错，只是各自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现如今，矛盾爆发，事情已经乱了起来，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双方只能坦诚相待，把所有事情摊开来说。

　　议员们没法把岛志给所有人看，也没必要解释所有前因，只能把最终的结果给到，那就是已经有办法送他们离岛，并且就在近期。

　　秦朗听到这的时候，猛地站住了脚步，侧头问亚西吉：“这个是真的还是缓兵之计？”

　　亚西吉如实说：“真的。”

　　秦朗看着他，那眼神儿明显在问怎么送。

　　亚西吉解释说岛志上曾经有过类似的事件，就是在两百年前。

　　那时候海口｜爆发了难以抑制的海啸，岛上大乱，岛民们自顾不暇，海口里的水像火山熔岩那般冲向四面八方。

　　这个岛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海口，哪怕是自我牺牲，也要在最后一口气前拼尽全力。

　　当时的海神撞断了珊瑚礁，暂时封闭了这个岛，后来海口还是汹涌不停，海神跳了进去待了几天，最后剩着一口气出来的。

　　危机解除后，当时的议员们除了带着岛民收拾烂摊子，也在想那个珊瑚礁的问题。

　　虽然说不上原理，但那个珊瑚礁和这个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更是像立在边界的标杆。

　　议员翻阅岛上所有资料，尝试无数种方法，用了几十年，终于再次打开了封闭，只是方式离谱了些。

　　秦朗不懂就问：“离谱？”

　　亚西吉笑说：“确实离谱，当时他们重新造了个珊瑚礁。”

　　秦朗一愣：“什么？”

　　托尼接话道：“岛志第267页有所记载，为了改变封闭状态，在数种方法同时进行下，最不被看好，也是最愚笨的做法，就是收集珊瑚零碎，堆积个新的珊瑚礁，然而，此法却成功了。”

　　秦朗回忆了下那仅仅一面之缘的珊瑚礁，还是不太能相信：“后来那个是你们人为合成的？”

　　亚西吉和托尼点了下头，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秦朗问：“你们议员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打算按照岛志上的试一试？”

　　亚西吉说：“其实，最初的时候，议员们就开始筹备这个了，这段时间岛上年轻些的岛民都在空余时间下海寻找珊瑚零碎，把我们能去到的海域都……”

　　“可你刚刚说之前用了几十年。”秦朗深觉离谱：“再说了，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就凭岛志上寥寥几句，万一这回不成呢？”

　　亚西吉沉默了，托尼却说：“岛志上的记载可以有缺漏，但绝对属实，而且之前用了几十年是因为当时的议员们并不看好这个方法，这次不一样，这次……”

　　秦朗哼了声：“这次你们别无他法了是吧？”

　　托尼说：“其实只要能先堆积起来就成，你所看到的珊瑚礁是后来慢慢高起来的，总之我们要想出岛，就必须得有那个珊瑚礁，那就像是我们在海域上的灯塔。”

　　秦朗竟然有点被他说服了，可能在前路茫茫的状态下，有人指出方向，哪怕不知道对方指的对不对，也愿意先走着试试吧。

　　他想了想又问：“就算你们这个方法可行，就算你们已经收集了一段时间，可是你们不也只有每年自由日才能看见那个珊瑚礁吗？”

　　托尼想了想说：“其实离自由日也没多久了。”

　　秦朗一怔，原来他已经来这个岛上这么久了，在这个四季不分明的岛上，他已经走过了炙热的夏天、一闪而过的秋季、略显寒意的冬日了吗？

　　恰在此时，微风拂过，吹乱了秦朗额前的碎发，轻轻柔柔似有暖流，他不禁在心中喃喃，竟然已经是春天了吗？

　　怪不得那些外来人按耐不住等待，迫切的想离开这里，那些人游轮撞进这里，原来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

　　见秦朗愣住不走，托尼试探着叫他的名字：“秦朗？”

　　秦朗回过神儿，又问：“然后呢？然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亚西吉继续说：“珊瑚零碎已经收集的不少了，这两三个月会争取再多找来些，然后按照书上说的，在自由日那天，全部聚集到我们能去到的海域最边缘，如果我们能因此跨过边缘，那也就是说我们成功了。”

　　秦朗恍惚的点点头，不知怎么的，他在听完这些后，竟然也相信这个方法是可以的了，无论如何，也没有其他希望了，倒不如相信这个总是给他带来惊喜的岛。

　　了解了议员和外来人这边的事，秦朗又转问托尼那边的情况。

　　托尼这两天找了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打探上任海神的细枝末节，信息虽然零碎，但也不是完全没用。

　　最最关键的信息就是，上任海神的眼睛，也曾变蓝过。

　　此言一出，亚西吉和秦朗皆是一惊，不过谁也不没有打断托尼，只提这颗心继续听着后面的话。

　　据说目击者还不少，所以可以确定这是真发生过，而不是谁的一时眼花。

　　上任海神按照以往的惯例，满十岁的时候就接任了上个海神，起初与前面的所有任海神一样，只偶尔平息下小波澜，从未出现过大风浪。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这样默默守护到换任，直到他二十岁那年，明明只是一次小震动，他跳进海口却好久才出来。

　　海神的身份除了决策院的人知道，也就只有至亲知晓了，当时他的父母照顾着被腐烂严重的他，大约一周的时间才醒来。

　　睁眼的那一刻，短短的几秒，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后来他的父母思虑再三，还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决策院，当时所有人只觉得疑惑，却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可自那次之后，海口就越来越动荡，并且一次比一次汹涌严重，海神跳入海口的次数变多。

　　在某次几乎抵挡不住的大震动下，他的眼睛彻底成了蓝色，那时候在海口的人全部都看见了，看见了蓝色眼睛的人跳进了海里。

　　秦朗忍不住问：“就是那次？他跳进去后再也没出来？”

　　托尼说：“不是，那次他出来了，只是出来的时候，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他当着那么多人跳进去，身份就暴露了。”

　　秦朗皱了皱眉，继续听下文。

　　海神的身份公诸于众，在某种程度来说并不是件好事，要知道，神明往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是那种见不到摸不着的信仰。

　　可当你发现，你的信仰被实物化了，这其实是挺难以接受的，哪怕知道这个信仰本就在身边时时存在，真正发现的时候，还是难免有落差。

　　所以当岛民们发现，海神不是铜皮铁骨，也会被腐烂，也会受伤害，那种无坚不摧的信念感，难免被打击到。

　　这些仅仅是大众心理，还有少部分的人们，那就是海神的身边人，也就是说，让你发现你的朋友是特殊的身份，你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呢？

　　那个暴露身份的海神，再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他已经成为人群中集聚焦点的人了。

　　托尼打探出来的消息，总结来说，就是人们的传言中，海神蓝色的眼睛出现，就预示着灾难的来临。

　　因为在那次暴露之后，动荡一次比一次严重，最终是以那个海神跳进海口为代价，平息了一切。

　　蓝色眼睛的事情是个谜，岛民们愚昧的以为那是种预兆，殊不知议员们还在为寻找谜底而绞尽脑汁。

　　只是可惜，直到那个海神牺牲，也没人知道蓝色眼睛到底是什么意思。

　　托尼把自己打探的这些零碎消息分享完，亚西吉和秦朗久久没能接话。

　　过了好半响，他自己忍不住开口道：“现在起码知道不只是波斯特这样，不过都是些传言，倒也不是真的就说明了什么……”

　　秦朗冷哼道：“你不也觉得这是海神的某种预兆吗？”

　　托尼倏的闭上了嘴，秦朗这话里带刺儿，摆明了讽刺他前两天说的那话，天知道他当时随口一扯的话，怎么竟然和打探出来的消息八九不离十。

　　折腾了两天，难不成还印证了他当时说的？波斯特的眼睛真的是困境来临的预兆？是准备牺牲的警告？

　　三人言语间已经走到了决策院，秦朗在外来人那边也就只是做了些劝解工作，探究出来的消息，结合亚西吉那边来看，都是差不多的。

　　他们互通完了信息，亚西吉先进决策院看看情况，好在今天是议员科曼塔斯值班，他们还是比较好糊弄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亚西吉觉得还是找理由把科曼塔斯支开走比较稳妥。

　　后来是由托尼牺牲自己，演了一出调虎离山把科曼塔斯骗走了，科曼塔斯临走时还觉得有亚西吉留在决策院很放心，殊不知他们都是一伙的。

　　秦朗进了决策院后，没有任何废话，直奔右侧那扇门而去，他知道波斯特就在里面，并且已经醒了。

　　调整了几下呼吸，秦朗选择先敲了敲门，然而门里面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非要听听敲门人的目的。

　　亚西吉就站在边上，不做声也不做反应，完全当个旁观者。

　　沉默了半响，秦朗沉了口气，又抬手拍了两下门说：“是我，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