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与囚徒》炸毛

24、突然就丢了

　　一个人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多半是出了意外或者是遇到了什么措手不及的麻烦。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下或转小的迹象，秦朗平息着自己慌乱的心跳，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不要乱猜想。

　　中午还一起吃了饭，不过半天不见而已，放在外面世界，失踪不到24小时都不够去派出所立案的，也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没忙完吧。

　　秦朗不断的安抚着自己，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在门口的角落翻出把不常用的伞，凭着记忆往决策院的方向走去。

　　又受伤了吗？秦朗心里隐隐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不然也不会没人来和他说波斯特为什么不回家，只会因为受伤了没办法回家，或者伤得太严重不愿意告诉他。

　　秦朗揣着这种担忧加快了脚步，路上难免走错了几个岔路，不过本来也没去过几次的地方，他能找到就已经不错了。

　　然而，只远远一眼，秦朗的心都凉了一半，坐落在海边的倒碗状建筑物暗无灯火，若不是因为奶白色的墙体在大雨中若隐若现，他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决策院。

　　这里没人，波斯特也不在这儿。

　　雨点接二连三的打在透明雨伞上，在顺着边缘成片的落下，提醒着秦朗周遭除了雨声和风声，什么也没有。

　　真的受了伤的话，会在医生家吧，当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决策院了。

　　秦朗忽然觉得自己来决策院找人有点不经过大脑了，他不多停留，转头往回走。

　　岛上虽然没有几家医生，但分布的比较散，大晚上的挨个找起来不仅浪费时间，也确实会打扰别人。

　　快速思考着对策时候，秦朗脚步不停的坚定了方向——去找托尼和亚西吉。

　　“秦朗？”开门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女人，任谁看也能判断出这是谁的妈妈，女人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打量着撑伞的年轻人：“托尼不在家，说是今晚都不回来了，诶呀，你怎么没穿件外套就出来了？雨这么大，要不你先进屋待会儿？”

　　秦朗摆摆手说：“不了阿姨，我还有别的事儿先走了。”

　　“诶！你这孩子！”托尼妈妈没来得及多挽留几句，秦朗的身影已经匆匆消失在了大雨里。

　　秦朗没真正来过托尼家，知道位置也只不过是路过的时候，波斯特曾跟他介绍过，托尼家离决策院最近，且独栋小楼的建筑风格明显，秦朗也就无意中记下了。

　　他刚刚敲门的时候还有一丝犹豫，怕自己贸然的找错了门，结果托尼妈妈和托尼太像了，秦朗就简短地说了下自己是谁，要找托尼有点事儿。

　　三言两句的对话中，得知托尼不在家，也就没有继续寒暄下去的必要了。

　　亚西吉家好歹是住过一段时间的，秦朗凭着记忆中最快的道路快走到目的地，却不想得到的答案与托尼家别无二致。

　　“怎么这么晚来了？”亚西吉妈妈似乎已经休息了，睡衣身上挂着外套，见到秦朗的一瞬间有些错愕，随即又恢复平和地说：“亚西吉说今天不回家了，他没在波斯特家吗？”

　　亚西吉妈妈见秦朗脸色苍白的怔在原地，不由得把门敞开说：“可能是决策院临时有事要忙，他们三个应该在一起的，你先进屋来等等，说不定晚点就回来了。”

　　话音落到地上都没人接起，风里夹着雨水不断刮进门槛里，足足愣了半分钟秦朗才缓过些神色，冲亚西吉妈妈点头示意道：“不用了阿姨，我回家等就行了。”

　　他说完没等亚西吉妈妈的反应，转头往波斯特家的方向走去了。

　　亚西吉妈妈不似托尼妈妈那样大大咧咧，尽管亚西吉不和她常说秦朗如何如何，她自己也看得出来这孩子和波斯特关系匪浅。

　　看着秦朗丢了魂儿似的背影渐行渐远，亚西吉妈妈终于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侧头对不远处隐匿在门背侧的人影说：“我不知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但你这样躲着肯定不是好办法。”

　　隐匿的人影应声而动，暴露在暖色的灯光下，那顶金色的头发更显灿烂，他缓缓走至门边，向早就没人的大雨里看了眼，才叹息似的说：“我知道，但是…算了，先这样吧。”

　　亚西吉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在看见自家孩子眉眼间愁容的时候转了话头说：“行了，你们随便吧，我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什么，明天我得早点出门去店里……”

　　她说着扫量了眼亚西吉半掩着的屋门：“你和托尼随便吃点吧。”

　　亚西吉嗯了声说：“明天秦朗去店里问的话，您就说还没回家不知道就行了。”

　　亚西吉妈妈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抬手关了门把风雨尽数阻隔在外面，摇摇头回自己屋了。

　　秦朗魂不守舍的往家里走，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不过既然亚西吉和托尼都和家里说了不回家，那应该就是决策院有什么事要他们三个去忙了。

　　想到这，秦朗之前压下去的怒火又猛地复燃了起来，他们两个都能说一声不回家，你怎么就跟丢了似的说不见就不见呢！因为我不是你妈？！操！

　　回家的时候秦朗新换的衣服又湿透了，出门时拿出去的那把伞，不知道随手扔在了半路的哪个地方，反正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两手空空地淋着雨了。

　　身心俱疲的秦朗洗完澡还不忘给自己找两粒感冒药吃，不为别的，只是不想明天波斯特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感冒了。

　　这场雨没有很大，但是下的持久，淅淅沥沥的大概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下来。

　　秦朗有一段时间没失眠了，虽说深度睡眠依然是奢望，但能睡着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今天，他明明很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没有一点困意，除了清醒还有烦躁。

　　他妈的，秦朗心里低骂，自己睡了二十几年不也挺好的，怎么抱着人家睡了俩月就离不开了！

　　内心烦躁延伸至四肢百骸，最终在脑子里混沌成难以控制的情绪。

　　雨停了，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秦朗却觉得这点时间都要熬不过去了。

　　终于，他彻底放弃了睡觉这回事儿，翻身下床，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最终站定在了厨房刀架前。

　　星月消失的阴雨天，在丝丝光亮的渗透下渐渐变的透亮起来。

　　没有拉着窗帘的屋子实时传达着天亮的信号，一点点的将没开灯的屋子照格外清晰。

　　秦朗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直愣愣地盯着能看到院子的窗户，手里还拿着罐插着吸管没喝完的椰子水。

　　这个季节椰子已经老了，不能时时刻刻凿开椰子喝了，所以波斯特家里冰箱用罐装椰子水代替了新鲜椰子，整整齐齐占用了一层地方。

　　光亮照在秦朗脸上，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淋雨，或者是哭过，他的眼皮有些肿，眼睑和眼尾都布满了红色。

　　长时间的面无表情终于被刺痒的晨光换回些知觉，秦朗微微垂下眼，抬手吸了一大口椰子水。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没有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度过了那样难熬的时刻，只靠一罐椰子水。

　　明明拿起刀了，也卷好了袖子，却在刀尖儿触及皮肤的时候，想起了那张脸，那张看见自己胳膊上狰狞疤痕比自己还要疼的脸。

　　“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每次多靠近你的一点点的时候，就把我推的更远？”

　　“只要还活着，总会找到继续下去的理由，我会陪着你，直到找到那个理由为止。”

　　“相信我好不好？”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张熟悉的脸充斥在脑子里，秦朗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念一个人的拥抱。

　　刀被原封不动的放回了架子上，他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罐椰子水，走出了厨房。

　　清晨的光不动声色地转成暖黄色，高高挂起的太阳提醒着秦朗，马上中午了。

　　间隔许久才会喝上一口的椰子水见了底，秦朗终于从沙发上的雕塑转换成了自己。

　　熬了通宵，晚饭没吃，早饭也没吃，还喝了罐冰凉的果汁，秦朗那本就脆弱的胃早就开始抗议了。

　　冰箱里总有小面包，热热就能吃，此刻的秦朗为了快速安抚自己的胃，顾不上热就吞了两口。

　　腮帮子鼓鼓的嚼着，眼神却撇向门口，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不回来？

　　秦朗来岛上这么久，除了最近开始去上课频繁与人接触，之前可以说是断绝社交的状态。

　　现在找不到波斯特，他除了去问托尼和亚西吉，甚至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可以问，冬娜吗？他连这个小屁孩儿家在哪都不知道。

　　忽然，秦朗想到了什么——决策院！

　　这个岛上不是任何大小事都可以找决策院嘛！现在算是人失踪了！在外面的话也够警局24小时立案了！

　　扔下没吃两口的面包，秦朗想一出是一出的就往决策院跑去了。

　　“什么？！”秦朗站在决策院大门口，与女议员伊瑞雅对立而站，不可置信道：“您刚刚说什么？波斯特请假了？”

　　女议员伊瑞雅神情严肃，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再次耐心的回答了秦朗：“是的，波斯特提前报备了，秦朗，我觉得你可能担心过度了，也许回家等等他就会……”

　　“不对！”秦朗打断她说：“太奇怪了！”

　　女议员伊瑞雅注视着他，并没有接话。

　　“你们都不觉得这太突然了吗？”秦朗讪笑了声：“我现在倒觉得像是有预谋的绑架。”

　　女议员伊瑞雅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劝说：“秦朗，我觉得你想太多了，还是回家等……”

　　秦朗忽然眯起眼睛，盯住伊瑞雅说：“为什么您这么肯定？”

　　女议员伊瑞雅一愣：“什么？”

　　“肯定他会回来，”秦朗说：“就好像知道他只是暂时消失一样。”

　　默然片刻，伊瑞雅轻轻呼出一口气说：“秦朗，你真的想太多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不和你这边聊了。”

　　她说完立刻转身进了决策院大厅。

　　秦朗越来越觉得蹊跷，离开了决策院，又重复昨晚的路径先去了托尼家问，然而这次他吃了闭门羹，托尼家没人。

　　转战去亚西吉家，也是敲了半天没人开门。

　　不过，秦朗虽然不知道托尼父母是干什么的，但他知道亚西吉的妈妈经营着一家店铺，随便打听下肯定就能找到。

　　两个小时后，秦朗站在店面不大的小杂货铺门前，可算是逮到个能问的人了。

　　“阿姨，亚西吉还没……”秦朗话没说完，亚西吉妈妈便打断了他说：“亚西吉在家。”

　　秦朗眉头一皱：“可是我刚刚去过了，家里好像没人。”

　　亚西吉妈妈叹了口气，从桌面下拿出个钥匙递给秦朗：“去吧，他在家。”

　　秦朗一头雾水，犹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钥匙，没再多问，只点头谢过了亚西吉妈妈就急忙跑了。

　　‘咔哒’一声钥匙拧开了门锁，秦朗怔在原地，没有立刻进去，像是在做着什么心理建设。

　　他其实知道亚西吉家钥匙在哪儿，完全不用去找亚西吉妈妈拿钥匙的，如果他知道亚西吉就躲在家里的话，他在几个小时前肯定就进来了。

　　为什么要躲起来？波斯特也在吗？也躲在这儿吗？

　　秦朗深呼吸一口气，手搭在门把上，还没等用力，门却被里面先一步打开了。

　　亚西吉站在门口，一副早有预料似的，叹说：“就知道我妈得告诉你。”

　　秦朗眉毛拧起来：“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波斯特不在这儿，”亚西吉开门见山说：“但是我没办法告诉你他在哪儿，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所以才躲着你的。”

　　他这么直接，倒是整的秦朗不知道说什么了。

　　怔然半响，亚西吉侧身让路给他：“进屋说吧。”

　　秦朗不为所动，抬起眼皮看他：“你既然没办法告诉我他在哪儿，还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亚西吉：……

　　无声的僵持下，亚西吉率先无奈道：“波斯特不会想让你知道的，除非他自己和你说，否则我或者托尼，都没资格告诉你，你能明白吗？”

　　秦朗直说：“我不明白。”

　　“秦朗，”亚西吉沉下气说：“有些事情，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往往不够准确，你可以去问当事人，也可以去自己寻找答案。”

　　我也得找得到当事人啊！秦朗内心咆哮，表面只是冷着脸，听完亚西吉这话后猛地推了亚西吉一把，然后拉着门把手关上了门。

　　莫名其妙被推进门的亚西吉懵了几秒，再打开门的时候，秦朗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好大一段路。

　　亚西吉：……

　　热烈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昨晚的雨水不耐热的化散成蒸气升腾，空气中弥漫着闷闷的湿气。

　　秦朗走向波斯特家的路，深呼吸着调整压抑在胸腔的情绪，但这雨后的闷热像是和他唱反调一样，愣是憋的他喘不过气。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秦朗才重重地吐出口气来，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自言自语的说：“横竖这个岛也就是中国一个省大，只要你还在这个岛上，我一定把你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