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妖》素灵兰

3、伤仲永

　　后面的事情简直让谢小楼想起了骇客帝国里那个经典的躲子弹的镜头，好像所有动作都被放慢了十倍，她眼睁睁的看着扬扬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车子，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然后一个穿着医生白袍的人突然跑了过来，从身后抱住她，然后一拧身转了半圈飞快的转身，将自己的背留给了开过来的车子。
　　刺耳短促的刹车声让人头皮发麻，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扬扬被那人甩到了身后，所以多了半米的缓冲距离，只将前面那人顶了一个趔趄，并没有受伤。
　　谢小楼吓得够呛，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脸色煞白的下车跑了过去，发现扬扬毫发无损一脸懵懂的缩在别人怀里，见到认识的人，立即笑起来，对着她伸出双手：“小楼姐姐！”
　　“小祖宗，你吓死我了你！”谢小楼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任她抱住自己嘻嘻的笑：“我说你以后要是再在路上横冲直撞的，小心我打你屁股！”
　　“夏哥哥！”
　　夏染秋也已经走过来，看到她没事，总算松了一口气，眼光越过腻到他身边的扬扬，看向身后那个穿白袍的人：“刚刚真是多谢你了。”
　　后者微笑点头。
　　谢小楼这才缓过神注意到那个扬扬的“恩公”，高高的个头，穿着医生白袍，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嘴唇很薄，生得很是好看，很有那种电影里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变态医生的范儿。
　　“白医生，谢谢你！”
　　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几个月不管是医院的还是医学院的，不管是十几岁的学生还是几十岁的老师，几乎都在谈论他。据说这个叫白泽的男人是个天才，十五岁上大学十九岁出国深造，没到三十岁就在美国拿到了别人四十多岁才能拿到的医师执照，主刀的几次情况非常复杂的大手术都获得了成功，还发表过好几篇非常有影响的论文，不管是在医院的圈子还是在科研的圈子里，这家伙都是个传奇一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突然垂青了他们医院，院长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好在老头子还知道物尽其用，让他做了医学院的客座老师，带了两个实习生，每周还安排了几节课。
　　每周都会见上两三次的人，谢小楼怎么能不认识，况且这人长得还很不错。
　　“刚刚有没有撞伤你？”夏染秋问道。
　　“没关系，只是顶了一下，这小姑娘没事就行。”白泽看向夏染秋，薄得过分的嘴唇微微挑了一下，竟有几分邪魅的艳。
　　“扬扬，快谢谢人家。”
　　扬扬很听夏染秋的话，眨巴着大眼睛脆生生的说：“谢谢叔叔！”
　　白泽这回真被逗笑了，抬手刮了一下扬扬的鼻子：“不准叫叔叔，要叫哥哥！”
　　“谢谢哥哥！”小姑娘改口还真快，还不忘补一句：“哥哥真好看！”
　　白泽有了兴致，继续逗她：“我好看，还是你这个夏哥哥好看？”
　　小姑娘仿佛被难住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半天才挣扎的说：“都……都好看！”
　　谢小楼心里乐得不行，这丫头什么事都忘了，审美的品味居然还不错。
　　远处有两个年轻人抱着病例往这边赶过来了，想来应该是白泽带的两个实习生，白泽嘟囔了一句英文，谢小楼的英文都快还给老师了，只能隐约知道好像是一句谚语，类似于“好时光总是被坏事打扰”之类的，然后向夏染秋伸出了右手：“白泽。”
　　夏染秋握了过去：“夏染秋。”
　　“幸会。可惜这就要失陪了，我要去查房。”
　　“我也要去！”扬扬突然出声。
　　“扬扬，不要打扰别人工作。”
　　“没关系，她好奇就一起来吧，小丫头挺有意思的。”说着还摸了摸扬扬的头：“走，哥哥带你去玩医生护士的游戏。”
　　谢小楼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脑海中白色巨塔里医生带着一群跟班威风凛凛的查房的镜头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怪叔叔诱拐小女孩的场面，就差说一句“叔叔带你去看金鱼”了。
　　白泽说好查房后就把扬扬送回后院小平房去，就领着两个诚惶诚恐的实习生和蹦蹦跳跳的扬扬走了。
　　“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身后的夏染秋突然出声，转身往车子里钻。
　　“站住！”谢小楼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过去，本来就比寻常女子超出许多的身高，再加上好几厘米的高跟鞋，走到夏染秋面前几乎可以与他平视：“咱们的事还没完呢！”
　　“还有什么事？”夏染秋望向别处，扬扬的是身影已经走远了。
　　谢小楼身体前倾，几乎他压在车身上。这个男人斩妖除魔的时候帅到爆，怎么一提感情的事就有间歇性失忆症呢？好吧既然他忘了她不介意再提醒一次。
　　“我喜欢你，我要你当我的男朋友。”
　　“小楼，不要胡闹。”
　　谢小楼气得不行，抓住他的前襟：“我说你除了这句话能不能换点别的？整天不要胡闹不要胡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胡闹了？我就是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能死啊？”
　　“小楼……你觉得我们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拿灭魂枪崩我了？”
　　夏染秋笑了笑：“有时候的确很想……”
　　“别说没用的！”谢小楼难得的一脸严肃：“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想得太远，未来的变数太多，我只看现在。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你好像也不是太讨厌我，为什么不能交往看看呢？”
　　夏染秋不说话，谢小楼知道他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笑着攀住他的肩膀：“别那么紧张，我只想要一场恋爱而已，好不好？”
　　“不说话，代表默许了？” 看夏染秋仍旧没说话，谢小楼依旧不放弃，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脸色，她这辈子连论文答辩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那你吻我好不好？我可不想当个好像随时都想扑倒你的女流氓。”
　　说着，闭上了眼睛撅起了嘴，就等着夏染秋献上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等了半天，只等到额头上的轻轻一点，就没别的了。
　　谢小楼张开眼睛眨巴眨巴，问：“就这样完了？”
　　夏染秋看着她直笑：“小楼，这里是公共场所。”
　　谢小楼郁闷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继续当女流氓呢！”
　　抬手拍了拍她肩膀，简直就像是在安抚宠物，夏染秋慢悠悠的坐到副驾驶：“你来开车。”
　　“哟，让我开？你还真放心我啊？时速一低于六十就不知道怎么开了。”
　　“没事你开吧，医院里又没有超速罚单。”夏染秋将座椅向后调了点，让自己躺得舒服点。
　　“怎么了？”
　　“没事，头晕。”
　　“用不用系安全带？我开车可快啊……”
　　夏染秋闭着眼睛，嘴角却挑了挑：“反正这里是医院，你要是真把我甩出去，120都不用打。”
　　谢小楼气得直笑，咬牙发动了车子：“这个时候你倒会说句完整的人话了。”
　　夏染秋没接茬，突然开口问：“那个白泽，是同事？”
　　“我们这的第一把刀，众星捧月的天才。”谢小楼的语气酸溜溜的。
　　“别忘了你也是天才。”夏染秋闭着眼，淡淡开口。
　　谢小楼“哈”了一声，自嘲道：“我是天才？我是天才也是伤仲永那型号的。”
　　在别人看来，谢小楼给自己的评价是相对准确的，天才算不上，但至少聪明还是有的。16岁年纪就以“状元”的身份考入医学院，严苛的医学专业本硕连读也比别人提前了一年，两年后又拿到了临床医学博士和法医学硕士的双学位，可是在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谢小楼却放弃了出国留学的大好机会留校任教。从那以后，谢小楼就仿佛将自己的天才都用尽了一般，工作马马虎虎，课题磕磕绊绊，除了有同事写了论文偶尔带上她的名字，哪怕是在内部的学术期刊上她也是一个论文也没有，工作好几年，开始在什么岗位现在还在什么岗位，完全没有被提升，至于职称就更不用说了。
　　“那是因为你不乐意。”
　　“我当然不乐意！”谢小楼挑高了嗓门：“当年蹦着高要学医还不是被那个日剧忽悠的，我问过我那届的同学，只要是女生，百分之八十都是被那个织田裕二给忽悠进来的，现在你再问问去，有几个是不后悔的？这都毕业了我犯不着还和自己过不去，留学校比留医院强多了，况且论文那东西我都写恶心了，又没有什么学术上的新东西我还写个屁啊！”
　　夏染秋没说话，只是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带了点安抚的味道。
　　愤青谢小楼瞬间就被夏染秋给顺毛了，转头看着他嘿嘿的笑：“还真别说，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也喜欢这型号的，英俊，冷静，难受得脸都白了还非得不动声色的。”
　　夏染秋苦笑。
　　“小楼……”
　　“啊？”
　　“别看我，专心开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