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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谢明阚的故事并不长。

      南谢皇帝和我父皇一样,并不是什么仁慈的君主。
      但有一些不同的是,南谢现如今由谢家掌控已经近百年,更迭了四代皇帝,前三代哪怕是始祖也是颇富仁德且有远见志向的好皇帝,更何况南谢地段实在好,只有战力脆弱的南越这一个敌手,坐拥鱼米之乡,河道交错,富得流油。这么一对比,我们北陈北靠草原,东临海寇,往西还有无数西域小国,夏热冬寒,就显得稍微可怜一点。

      可惜所谓盛极必衰,好竹出歹笋,南谢皇帝就是那根歹笋。

      沉迷享受令皇后成了摆设,后宫佳丽甚至三千人,夜夜笙歌不断,受宠的都可挑衅凤权;乐于朝堂上的权谋颠覆,宠幸奸佞;自己生的儿子女儿从不在意,随手一丢,看中谁就偶尔宠宠谁;沉迷求仙问药,追求长生不老,至今从未立过太子。就这南谢还能国力强盛真的是他谢家老祖宗祖上积德了。

      谢明阚贵为南谢六皇子,外公为前太子太傅,母妃为太傅家唯一的嫡女,他哪怕不太受宠,也因母家为文官清流可安稳一世,甚至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南谢皇帝对他可算宠信,时不时的将一些政务交给年仅十四岁的他瞧。

      谢明阚曾经觉得自己或许有些不同,可实际上他并没有不同。
      但这个道理直到他父皇宠幸的宦官犯了错事为求存活将父皇注意力转移至那一届科举举子们茶楼中妄议尊上这件事上,他祖父身为文官清流之首,为保全举子们,触犯父皇雷霆之怒,抄家灭族后才知晓。

      母妃跪在殿前三天三夜,他与年仅六岁的皇弟被关入冷宫。

      那实在是可怕的三日,谢明阚坐在灰败的宫墙中却能听见距离皇宫不远处的集市前冲天的哭嚎。

      他母族二百三十口,包括老弱妇孺,无一活口。
      皇都血腥味冲天,南谢帝不允许任何人祭拜,违者杖责八十。

      他母妃难以承受,吊死在春华宫内。

      短短三天,谢明阚从天到地,为南谢帝厌弃,从此长居冷宫无人问津,还要带一个年弱皇弟。

      谢明阚在冷宫中过了半年,幼弟生机薄弱,心灰意冷的他终于意识到,在冷宫他的皇弟活不下去的。

      幼子娇弱,更何况幼弟在降世时先天不足,哪怕江南气候一片温和也耐不住冷宫的凄清和缺衣短食。

      恰逢此时,南北被要求派遣皇子互为质子,以此保证两国短暂和平。

      谢明阚便自请前往北陈为质,唯一的要求是请南谢帝将他的幼弟谢明宴送往宫内最为平静无争的辰妃处,请求辰妃暂时抚养。

      南谢帝应了,辰妃也应了。

      辰妃是宫内难得的好人,若不是谢明阚站出来要前往北陈的就是她儿子,为此她对谢明阚存了一份感激,也对谢明晏多了一分疼惜。
      身后事安排妥当,谢明阚当天便孑然一身赴了北陈为质,无人送行,也无人观看,他跟着北陈使节的队伍,离开故土,到了此处。

      谢明阚说的和我调查的确实八九不离十,我听了场故事,清咳一声,拍了拍被橘子汁染黄的手。

      他能在母族失势前进入南谢帝的勤政殿帮忙处理政务,那必然是足够有些才能脱颖而出了,我忍不住真诚的问道:“你除了写文书写文章还会什么?”
      “君子六艺可精通?”

      实际上南谢传来的调查报告里曾写过谢明阚自小师从南谢御前统领,身手了得。

      谢明阚抿一口茶,眸光轻闪,只答一句:“略懂。”

      我抚掌而笑,“那我们回公主府比划比划。”

      马车伴着夜色回了我的公主府。

      星夜已经领着公主府的仆下等在门口,见我们的马车前来福了福身。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问身后的谢明阚:“你喜用哪种兵器?”

      谢明阚回答:“刀。”

      我略微一顿,点点头,“去休息一夜,明天早上我们切磋切磋。”

      傅良密将自长安而来的使臣们行程安排得很密,足够他们再没时间前来询问谢明阚的下落。

      第二日旭日高升时谢明阚已然在练武场等我。

      少年穿了一身滚边的月牙白袍,一圈白色的兔绒缠在他颈侧,身段儿高挑,姿态从容,见了我微微一笑,“公主,早。”

      “你倒是会适应环境。”我没忍住阴阳怪气刺了他一句。

      谢明阚没有生气,只慢悠悠感叹道:“好不容易离开了长安,阚自然是要松一口气的。”
      起码他小命无虞了。

      我打了个哈欠,一旁的月牙连忙将我的剑匣子捧过来。
      剑匣子里的长剑古朴大气,泛着锐利冰冷的光,剑柄上刻着“逍遥”二字。

      我拿起那柄剑,笑着说:“这柄剑,是我最好的朋友留给我的。”

      “它叫逍遥剑。”

      谢明阚看了眼这把剑上的字,反问道:“那您洛阳行宫里那篇逍遥游也是您的朋友写的?”

      我点头:“是啊。”

      “他大概是个很洒脱自在的人。”

      “是,他受不得一点拘束,夏天喜欢找一叶扁舟一边打瞌睡一边钓鱼,冬天喜欢拽着我冰嘻打猎,上山下树地跑,偶尔再去挖一罐他藏起来的酒,喝个痛快。”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我把剑丢回剑匣里,捡起地上的另一把刀,漫不经心地把玩,掩盖住眼底的惆怅,“走了,皇室的人留不住朋友。”

      谢明阚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捡起另一把刀,站到我对面,略一挑眉,“公主也要用刀?”

      我点点头:“是,我确实想学刀法。”

      又或许该说,那个人说过,我不适合剑。
      他说我就合该是用刀的好苗子,整个人杀气腾腾,百折不挠。

      “那公主,我们就来比刀。”
      谢明阚举着刀站在我对面,他冲我略一点头便朝我袭来。

      在和他动手前我也便是想过领略一番南谢御前统领弟子的刀法,谢明阚没有令我失望,他的刀法确实很好。

      ——大开大合,激流勇进,却又怀有一点仁义。
      他使的是君子刀。

      我喜欢和谢明阚练刀,因为只有他不会谦让我。
      他与我都未尽全力,却能打得畅快淋漓,两人精疲力尽后躺在地上也是难得的痛快。

      七日一晃而过,傅良密再来我府邸中拜访时只笑眯眯的提了两盏美酒与我分享。

      “长安使节实在是颇为与我投机,这几日我与几位大人白日游赏昭则之美,夜晚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实在过得愉快。”
      我懂他言外之意,他已拿下长安使节。

      于是我恳切的回答道:“竟是如此!那我该恭贺大人多了些知己好友,我也时不时逛过昭则城内,一片政通人和实在是傅州牧用心,今后还请您继续用心才是。”

      傅良密这老狐狸一下听出我暗示他今后继续执政昭则,本公主对掌控昭则没想法只想做个浪荡纨绔这件事,立马眉开眼笑,与我继续深切的吹捧几句后才满意的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一声,谢明阚并月牙从会客堂后走出来,似乎也有些想笑。

      “查清楚了吗?”

      月牙拿出自己的记事本,翻到最新的那一页,回答道:“查清楚了,城内的应急粮仓是空的,百吨储粮皆空,城内掌管财政的官员早与傅良密沆瀣一气,偷偷搬空了城中余粮,昧下的赃款一部分填补城内财政窟窿一部分进了他们两人的口袋。”

      我以前就在想,按傅良密这个铺张法,是怎么做到这么些天送上来的账簿还是有节余的,而城中百姓看上去暂时也未曾受到什么影响,原来真的是动了储备粮仓啊。

      冬日降至,数百吨储粮在南方算不得什么,在严酷寒冷的北方却是随时可能救人命的东西。
      如若今年有雪灾,便能预测到没有粮仓的昭则会有多凄惨。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面上却咧开唇角笑起来:“谢明阚,今夜随我去做件事。”

      谢明阚立于我身后,眼底似也有些星火跃动,最终却只压低声音应了声:“好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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