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舅舅?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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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叔叔？
一路无言。我让他把车停在了与我家隔一条巷口的地方，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巷陌深深，仿若没有尽头。我静静看着巷子，良久方才开口打破平静。
“谢谢你送我回来，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匆匆看了他一眼，迅速下车关好车门，动作一气呵成，“路上小心。”我冲他摆摆手，算作道别，抬脚向巷子深处走去。我刚刚仔细考察过了，从这条巷子走到尽头再绕着回家，在这边看是看不出来的。我暗自佩服着自己的聪颖，连步伐都轻松了些。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车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抻了抻胳膊，没有挣开，转过头去看着他，也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表情。
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不觉有些发毛，潜意识里往后退了几寸。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瑟缩，扬唇苦笑了一下，再看向我时眼里已经是浅浅的笑意：“那么久没见，不请我进去坐坐？说来我也很久没见过奇奇了。”
他说到奇奇，我本能地警惕起来。小孩子的心理是很奇妙的，这个时候记住的人，一生都会对他很依赖，可相对偏偏又很无情，哪怕曾经再亲密，这时忘记了也就一辈子都忘记了。
无论如何应该趁着奇奇还小，让他把这个人忘掉才是。念及此，我的心底不再犹豫，直接回绝道：“天已经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回村的路不好走。”
“我在镇上住，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我把你送回来，晚饭还没吃呢，你不请我吃个晚饭？”
我皱了皱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小羽？这么晚还不回家？”我正琢磨着怎么拒绝丛文，乍一听有人叫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临巷的刘大妈，手里拿着个垃圾桶站在门口做推门状，貌似是刚倒完垃圾回来。
“嗯，刚回来。”我冲她礼貌的笑笑，打招呼。
“这是……”她的视线在我和丛文身上来回打量着，最后停留在丛文抓着我胳膊的手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丛文接过话茬：“我就是她一个同乡，恰巧碰到的。”说完顿了一下，又强调，“真的只是恰巧碰到的。”
“哦。”刘大妈会心一笑，“你们聊你们聊，我还得回家收拾东西，进去了啊。同乡巧遇不容易啊。”然后进门咣的一声关门。几乎是同一时刻，我听到院子里传来明显压抑过但仍大嗓门的急切声音，“老头子，你猜我在门口看见谁了？那个带着孩子的宋羽，还跟着个男人，说是她同乡。你说我这双眼跟孙猴似的能让他们蒙了？我看见的时候俩人正撕巴着呢，不知是不是她男人追过来了……”
我恶寒。
女人到了一定年龄传八卦的能力及欲望都会与日剧增，到了更年期附近的更是登峰造极。这位刘大妈刚好是八卦中神人级别的，连编带传，估计明天早上就会有各种版本的宋羽夜会陌生男子的故事传遍全镇了。
我一时气愤，抬眼怒瞪罪魁祸首。他却一下子笑喷了。松开手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得我都有些莫名其妙。
终于他停下了笑，嘴角的弧度仍带有笑意：“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我心里好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同他道别。结果悲剧的是，他还没上车，就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下子打碎了我眼前的原本尚算平静的画面。
“妈妈。”是奇奇。
我想装作喊得不是我，可丛文那人的耳朵着实是比我的还要灵，早已停下进车的动作，循着声音望去。我要是再装就实在是太假了。
我转头看着佳佳和奇奇，脸上还能本能地扯出一个笑，心里却已经是悲伤逆流成河，汇聚成海了。
我那抹笑扯得到底成不成功，我是无从知道了，因为此刻眼前的佳佳只在我脸上一掠而过，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开着车门站在那的丛文，那表情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我把视线往低处调了调，看到奇奇也是盯着丛文，表情也没比佳佳好到哪去。我不禁有些担忧。
奇奇看了好久，似乎才一点点想起什么来，小脸渐渐盛满了笑意：“爸……叔叔！”
那声音甜的啊，就跟抹了蜜又蘸了糖似的，叫妈妈都从来没那么甜过，我几乎还是第一次在我儿子口中听到该属于四岁男孩的阳光语气。
我心理有些不是滋味，纠正：“叫舅舅。”
称呼虽小，问题是大。叔叔是不可以随便乱叫的，比如叔叔有可能成为爸爸，而舅舅就离着爸爸千差万别了。
奇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笑着的丛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不是那么高亢了，不过听起来仍是喜气洋洋：“舅舅。”
我心里有些堵，大步走到奇奇身边，领着他另一个手：“舅舅就要回家了，快跟舅舅说再见。”
奇奇抬眼看我，眼中有些莫名：“妈妈？”
我心底有些躁，反复张了张口却只是那句：“快跟舅舅再见。”
“天太晚了，奇奇快跟妈妈回家吧，舅舅也要回家了。改天再过来看你好吧？”丛文放轻声音，诱哄着。
“那好，舅舅再见！”
我领着孩子回家，佳佳只是很诡异地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晚上哄奇奇睡觉时，心里实在是有些烦乱，一个不小心就说死了唐三藏。好在今晚奇奇特别乖，也没有问什么多余的问题。
我不知什么时候把孩子哄睡着的，只知道我整晚躺在那里睡睡醒醒，断断续续梦到以前的一些场景。忽然间心里一震，从梦中惊醒。
我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有些惊慌的坐起来，推开卧室的门。
丛文坐在客厅里和奇奇在折纸飞机，奇奇笑着闹着一下扑到丛文怀里，咯咯咯地笑。
我站在门口有些发怔。
他们转头看到我，都是一怔，奇奇则是略有尴尬的表情把自己的小身躯，往后挪了挪，低头寻思了片刻，再挪了挪，直到离丛文有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才又转过身来正眼看我。仿佛在说“妈妈，你看我没有背叛你”。
我看着心底有些发酸，想了想，还是张口问了一句：“佳佳呢？”
“她上午说有事，出去了。”
“哦。”胡扯，她老板现在还关在看守所里等判决呢，她还能有什么事？
我在那多站了几分钟，实在找不出什么可说的，看着奇奇那样子，又不想让他伤心，最终还是默默转身，回到卧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舅舅?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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