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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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手表和手机，梁祁望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
而且那个公鸡，隔一段时间叫一次隔一段时间叫一次，从他穿过来足足叫了四次天才麻麻亮，叫的梁祁望脑壳疼。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在农村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天刚鱼肚白梁祁望就听到了隔壁邻居扫院子的声音，是竹扫把与干燥的土泥地面摩擦，发出的“唰，唰，唰”的声音。
还有邻居大娘大着嗓门喊她大儿媳去菜园子掐葱炝葱花的声音。
鸡鸭狗的叫声。
沉睡了一个夜晚的村子，在这一刻解除封印活了过来。
梁祁望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虽然他没有睡，但他也不想动，他就这么躺着。而且这个地方的早晨真的很冷，明明已经五月底，还是农历的五月底，竟比海市公历四月初还要冷。
这种地方，夏天应该非常适合避暑。
梁祁望心里有的没的想。
直到邻居吴大娘来敲门，说她们做了凉粉，知道梁祁望和曲和颂两个没有做，就给他们送了一碗过来。
看着凉粉，梁祁望才想起来过两天是曲家村的庙会，好像是为了祭拜什么神明举办的——原主对此不是很懂，梁祁望就更不懂了。
不过原主在曲家村已经生活了三年，知道庙会是由曲家村以及隔壁的西峰村、石山村、李家堡四个村子联合举办的，地点是曲家村的戏楼院子，时间是每年农历五月十八到二十一，总共三天。
届时四个村子会按照每家每户收取不算多的一些会费，用来请戏班子——具体请到什么戏班，就要看收到多少会费了。
不过曲家村一般请的都是本地县城的戏班。没别的原因，便宜。
除了唱戏，庙会期间还会有一些小商贩来戏楼院摆摊。也有其他村镇的人千里迢迢跑来看庙会。
除此，村里每家每户还都会做凉粉——当然也有不做的，就比如他们家，不过不做的人家极少。一般这种情况，隔壁或者关系好的邻居就会给一碗意思一下表明他们家也做了。
梁祁望推脱了几句，但大娘实在热情，他根本推脱不过，最终梁祁望还是接过了碗。
碗是个木碗，碗口还豁了。
“多谢大娘。”梁祁望道谢。
吴大娘一副听不得他客气的模样：“你这娃，都来村里好几年了还这么客气。”说完又问梁祁望胳膊上的伤怎么回事，梁祁望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吴大娘也就是一问，听到梁祁望的话后她也就再没有问，而是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问梁祁望：“小和呢？还没起来吗？”他们在门口这么久了，正常情况曲和颂早就出来了，所以吴大娘才问了这一句。
梁祁望一顿，接着没事人面无表情的说：“昨晚忙庙会的事情忙的晚了，还没起来。”
“那就多睡一会儿，反正这几天地里也没那么忙。”吴大娘说。
相对于三四月份的春种，七八九十月份的秋收，五月份确实没那么忙，这也是庙会选在五月份举行的原因。
吴大娘离开后，梁祁望端着那碗凉粉进了厨房。曲家的厨房是他们家正房的边间——正房坐北朝南一共五间，青砖瓦房——其实在梁祁望看来就是现代农村的那种自建房，一点不气派，不过屋顶的那两只小鸽子还挺可爱——厨房和正房的户型一样，可能是厨房收拾的整洁，也可能是厨房的东西不多，从视觉上看厨房还挺大。
进门是一个灶台，有一大一小两个锅，小锅日常做饭用，大锅除了烧洗澡水基本就只有红白喜事和年底杀年猪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灶台前面，靠墙的地方堆放着一些烧火用的麦秸秆。
梁祁望还神奇的从小锅旁边看到了一个风箱——这种东西他只在乡土电视剧里看到过。
梁祁望有点好奇，他伸手拉了下，结果那个风箱的风特别大，一下子就把灶膛里的草木灰吹的满天飞，刚刚还干干净净的灶台没一会儿就落了一层灰。
梁祁望有些心虚。
幸好抹布就晾在锅盖上，梁祁望连忙拿起抹布擦了灶台，再不敢动那个东西了。
灶台进去是他们家的案板，案板很大长一米三宽一米，上面盖着一块油纸。在案板上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洗菜的木盆，盆里放着一把鲜嫩的韭菜，是曲和颂昨晚从菜园子割的。
案板进去靠着墙，一北一东放着他们家的躺柜和橱柜，那个六脚躺柜里装着他们家去年磨的全部的面粉。橱柜里就是一些锅碗瓢盆鸡蛋调料之类的，橱柜没有门，用一块布遮着，掀开就能看到里面。
橱柜旁边的地上靠墙放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坛子。
曲家的厨房，基本就是这个构造。虽然东西少又简陋，但收拾的很整齐，让梁祁望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他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偏远农村的视频，不知道是恶意拍的还是就那样，那个厨房……脏的他看的难受。
吴大娘已经走了，说碗不用急着还，梁祁望就将凉粉连碗一起放进了橱柜里，想了想他又拿了个小木盆倒扣在了凉粉上面。
——梁祁望发现，曲家的碗盘子盆子几乎全都是木做的。他们做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木便宜，但打磨光滑后，看着还挺好看。
出了厨房，厨房门口的屋檐下放着一个水缸。
家里做饭洗脸用的都是水缸里的水。梁祁望从起来到现在还没有洗脸，他又进房间拿洗脸盆。进到房间曲和颂还真的在睡觉，不过他可能也刚睡没多久，眼底明显能看见一圈青黑。
梁祁望又看了曲和颂几眼。
这小子长的其实挺不错的，剑眉星目，不过到底年纪不大又是哥儿，他的轮廓也算不上多硬朗，就是比一般哥儿稍微硬朗一些，有点像现代社会刻板影响里女同中很男人的那种T。
其实曲和颂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身板，再加上他村长的身份，他在农村是很吃香的。
可偏偏他颜控看上了原主。
而原主根本看不起社会底层的人。他心目中完美的妻子是他前未婚妻那样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又贤良淑德端庄大气的高门贵女。曲和颂一个农村的哥儿，除了有个秀才的功名能勉强和书沾一点边，其他真是一点边都不搭。而且因为他是他爹唯一的孩子，又从小比别家小孩聪明，被惯的无法无天，上山掏鸟窝下河抓青蛙，比村里的小子们都要皮，原主就更看不上他了。
觉得他粗俗，上不了台面。
其实这也没什么。
别说是这个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就是现代不也有许多有钱有权的人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一些高高在上的言论吗。
可原主恶心就恶心在，他已经落魄到过的比别人差了他还看不起人家，他看不起人家他又要利用人家，利用了人家又因为倒插门对人家怀恨在心，殴打人家……真就low爆了。
有句话叫——结婚是人第二次投胎。
曲和颂这个婚结的，真的非常失败。
明明他继承了村长之位，明明他已经考上了秀才，有着更美好的未来。
结果就因为一个结婚。
也不知道书里面最后他的结局怎么样，不过怎么样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他穿过来了，“梁祁望”没有死，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去洗脸了。
于是梁祁望拿着洗脸盆出了门。
他不知道他一走他以为在睡觉的曲和颂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桃花眼。
眼瞳很黑。
此时他的眼睛里虽然还有恨意但已经没有了昨晚的凶狠——其实对于很多普通人杀人是需要勇气也需要冲动的，那股子气泄了之后就很难再去杀人了。曲和颂一个小哥儿，虽然比别的哥儿狠一些但也一直是老实本分的人，昨晚的杀人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现在再让他拿刀杀人他还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可能因为梁祁望没怎么他，此时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了昨晚被梁祁望夺走刀后的心如死灰；更没有了昨晚一晚上的提心吊胆；他的眼睛里面……此时全是迷茫。
他有点想不明白，梁祁望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不报复他？
如果说不杀他是因为害怕在村里生活不下去，那不折磨他……曲和颂真的想不明白。毕竟梁祁望以前没有任何理由都会打他，现在有理由了不得往死里打吗？
可他却安安静静的……
难道是想等着庙会过去？毕竟庙会要他主持，如果打的太狠会被人发现；打的不狠又不解气……也不对啊，可以现在打了之后再打。
曲和颂正想着，梁祁望拿着洗完脸的洗脸盆进来了。
“你醒了？”看见曲和颂睁着眼睛，梁祁望将洗脸盆放到脸盆架上。
走过去站在曲和颂的炕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们俩谈谈。”他说。
沉默了两秒，曲和颂眼珠子转了过来，他看向梁祁望，并不抱什么希望：“谈什么？”
“谈谈我们两。”梁祁望说。
曲和颂没有说话。
梁祁望看着他：“我现在把你的绳子解开，你不许喊打喊杀，咱们好好谈谈，可以吧？”
曲和颂还是没有说话。
但梁祁望知道他听到了，就走过去将绑着曲和颂的绳子解了，曲和颂倒也没有挣扎，很配合。
解开绳子，曲和颂连忙从炕上坐了起来，但可能是被绳子绑的太久血液循环不好，他刚坐起来就又跌了回去。
梁祁望坐在他旁边的炕沿上看着。一直到曲和颂第二次坐起来，他才开口。
“曲和颂。”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曲和颂抬头，黑琉璃似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看着梁祁望。梁祁望说：“后天是咱们村的庙会对不对？”
曲和颂：“？”一头雾水。
梁祁望：“那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借尸还魂的存在。”
曲和颂的眼睛瞬间睁大，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震惊不言而喻。
“当然你也可以杀死我。”梁祁望看了他眼，继续说。
说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因为他忽然觉得他其实和原主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懦弱一样的卑鄙，原主因为接受不了现实的落差，觉得入赘是曲家逼他的，所以对曲和颂拳打脚踢。
而他从昨晚躺到炕上就一直在想，如果他死了还能不能回到他原来的身体，可他犹犹豫豫了一晚上一直下不定决心，所以他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曲和颂。
让他承担这个责任。
——难怪，他会穿到他身上。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无耻。
梁祁望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对脸上失了表情的曲和颂说：“吴大娘刚给了一碗凉粉，我放到橱柜里了。”
“等一下。”曲和颂抬起头：“你说……你不是他？”
梁祁望没说话，曲和颂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沈一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的难看了：“可是你怎么知道吴大娘。”
“我有他的记忆。”
曲和颂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梁祁望无所谓。
可他肚子饿了，开始咕咕的叫。
而他们家没有现成的吃食，那个灶台他也不会弄。于是在忍了半天后，梁祁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厚着脸皮去找了曲和颂：“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做点吃的啊，我不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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