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阴里》清南安

37、第 37 章

　　黄昏时分，果然有人来开门，解开绕在门上很多圈的锁链，进来一群人压着沈簟清和南昼就朝外走。

　　外面骤然的光亮让两个人有些不适应，南昼眯了眯眼，眼前的人还是那群人，白发翁媪，垂髫小儿，两眼空洞无神，面色苍白如纸，偏偏两腮嫣红，像是点过朱砂。

　　天边的雾悄然蔓延，街道上空无一人，两边摊贩卖货的架子还在大道两边，木头浸着雾，泛着水汽。

　　雾气渐浓，快要看不清前路了。

　　那群人把沈簟清和南昼夹在当中，穿过长街绕过巷口，面容呆滞的向城外走去。

　　枯枝上栖着乌鸦，隐约一两声鸦啼，这座镇上，一丝天光也不见。

　　“咱们这是要往何处去？”南昼问旁边老媪。

　　老媪把头一点一点的转过来，漆黑的眼珠子看了南昼一眼，朱红的唇一张一合，发出一些嘶哑的，像是锋利的指甲在书页上滑过让人听了不适的声音，应和着乌鸦叫声，更难受了。

　　“她说的是什么？”忍着不适辨认半晌，没听清一个字的南昼转头揉了揉自己受委屈的耳朵：“沈先生听明白了吗？”

　　沈簟清揉揉平白无故被连累刺激到汗毛竖起的手臂，闻言摇头，身上的嫁衣蜿蜒一地：“没听清。”

　　“那，这……”

　　南昼低头，看见旁边围着几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童，只说了一个字，穿着肚兜眉心点着红朱砂的小童们看见他低头都纷纷笑着跑开了，有个小童顽皮，朝他们张了张嘴，似乎想吐舌头，但是他嘴里空荡荡一片漆黑，小童努力半天，也只能徒劳的闭上嘴，跟着同伴离开了。

　　雾气越来越重，四周可见之处只剩下一片黑白，视线受阻反而脚步声更加清晰，然而这一大街行来的人浩浩荡荡，真正发出足音的只有沈簟清和南昼两个。空气中似乎还有水滴声，似有若无，像是在附和镇上居民的步伐。

　　一行人越走越远，不远处隐隐绰绰，离得近了，隐隐翠竹在灰雾中若隐若现，沈簟清皱眉，似乎这里的纸钱味更重了，透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

　　这竹林沈簟清之前去过，到处都是竹节，密密麻麻，根本没有路，偏偏这时候前面多了一条通往竹林深处的小路。

　　那群人没有犹豫，轻灵的踏上去，接着朝里行去。

　　南昼和沈簟清被夹在人群当中，随波逐流的跟着镇上的人朝竹林深处走，路过竹林枝丫垂下来的时候，南昼掐了一截枝条捏在指尖，揽过沈簟清的肩递给他看：“沈先生，你看这里的竹子被揪掉了没有长出来。”

　　沈簟清条件反射的扭头去看旁边的镇民。

　　“你看他们做什么，这些东西都是走过场的，用完了就没用了。”

　　南昼垂下长长的睫毛，直接抓起来地上一个围着他腿转圈的小娃娃，把他提在手上，一只手悬在小娃的脖颈处轻轻一捏，刚才还嘻笑着的小娃白眼一翻，眨眼间就在南昼手上变成了一张两腮通红咧着一口没牙的嘴笑着的小纸人。

　　旁边的人也只是往南昼这边瞧了一眼，便把目光见怪不怪的收回来，沉默的向前，地上的小娃并未发现自己的同伴少了一个，仍旧在人堆里跑跳打闹，小孩发出的声音倒是清澈正常的童稚声，在灰白的雾气里回荡盘旋，满竹林都是这个声音。

　　“你看，现在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带路了，”南昼把手里的纸一扔：“不禁打的。”

　　“是吗？”

　　沈簟清看了南昼一眼，目光说不上特别，但让南昼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哆嗦。

　　“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刚好有一个小童跑到沈簟清的脚边，抱着他的腿想要往上爬，沈簟清弯腰把他抱起来举在手上颠了颠，转头看向南昼时挑了挑眉梢：“要挑，就要挑大个的。”

　　说着，沈簟清后退了几步，抓起小娃娃就朝人群里最高大的那个汉子扔过去，现在还是活人样貌，小娃娃撞到大汉手上连哭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变成了一张纸软哒哒的往地上滑，大汉被生生撞掉了一只手，他看着空荡荡的左手边，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暴躁了。

　　大汉的眉头紧紧皱起，嘴上和两腮的朱砂变得鲜红，他张开空荡的嘴，愤怒的朝沈簟清和南昼扑过来。

　　南昼：“……”

　　他实在是搞不懂沈簟清激怒这些人意欲何为。

　　短暂不解之下，南昼还是闪身绕到沈簟清身前，抬手止住大汉挥过来的拳头，轻轻一扯，人高马大的汉子少了一只手本来就不平衡，这下还被扯下了另外一只手，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身边站着都是镇上的人，倒在其他人身上难免又要引发一场闹剧，南昼扶着汉子的肩，在他倒在旁边那个老叟的肩膀之前把汉子捞回到自己怀里，本来是一个情深似海的姿势，南昼偏偏抱着汉子将他拦腰对折，通常折纸都是这样的方式。

　　汉子又变成一张纸片落到地上，被后来的人踩上，陷进泥土里。

　　南昼把胸前的头发弄到背后去，仰头呼出一口气，汉子的力气是实打实真人的力气，又要制服还要不让他挨上其他纸人的边，是个力气活。

　　“打了一架畅快了？”沈簟清问，语气凉飕飕的。

　　不过他不等南昼说话，又接着自顾道：“沈某是畅快的。”

　　南昼：“……”

　　沈簟清却不看他了，跟着纸人飘忽的步伐往前走。

　　从刚才在街上被老媪一声喝被吓得心跳都错了一拍的时候沈簟清就想说他的，在别人的环境里面摘竹子打娃娃，一点不知收敛，实在是猖狂的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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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了不写了，室友都睡着了，再写我就该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