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桦与南》仄禾

25、如果还能撑到明年冬天，我们就成亲。

　　墨橙笑从柜子里拿出那件尘封已久的婚服，抖了抖，放在了衣架上扯平衣角，墨橙笑去求了宫里最德高望重的嬷嬷来替琉璃梳妆。

　　墨橙笑亲手给琉璃换上婚服，梳了头。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
　　“三梳梳到尾，夫妻无病更无忧。”
　　“四梳梳到尾，儿孙遍地福禄寿。”
　　“五梳梳到尾，永结连理齐相伴。”
　　“六梳梳到尾，万事顺意好运在。”
　　“七梳梳到尾，神仙下凡喜相迎。”
　　“八梳梳到尾，八仙过海庆欢来。”
　　“九梳梳到尾，幸福长久过一生。”
　　“十梳梳到尾，今生前世到白头。”

　　墨橙笑站在琉璃身后，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着头发，这是墨橙笑对琉璃的祝福。

　　“公主，您平时背书都费劲，这些词您背了多久呀。”
　　“没多久，本公主只是不爱背书，可不是没这能力哦。”

　　墨橙笑给琉璃戴上最后一根簪子，拿起羽扇给琉璃遮上了脸，扶着她出了桂宫的门，江景柯牵过琉璃的手，正扶着她准备上轿子，墨橙笑突然甩开白秋叶的手，跑到轿子跟前，死死地握住琉璃的手。

　　墨橙笑将自己手腕上那个镯子戴在了琉璃的手上，使劲的握了握琉璃的手还是撒了手，让琉璃上了轿子。

　　江景柯骑着带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轿子里的琉璃，墨橙笑目送着他们越来越远，扶着门框有些站不住了。

　　白秋叶伸手去扶，墨橙笑摆摆手示意不用，托着步子回了屋。

　　“白公子，让公主自己待会吧，琉璃嫁出去了她难免会有点失落。”
　　“我只希望阿墨开心。”

　　琉璃坐在轿子上，轻轻地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镯，那是皇后送给墨橙笑的，那个镯子是陛下送给皇后的定情信物，如今竟到了她琉璃的手上，何德何能。

　　墨橙笑把爱和自由全部寄托在了琉璃的身上，自己被困在了宫里，再也出不去了。

　　三天后，琉璃回门，墨橙笑开心极了，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往门口张望。

　　“公主！”
　　“琉璃！”

　　琉璃甩开江景柯的手，和墨橙笑抱在了一起。

　　“看看，看看，我们琉璃果然不一样了啊。”

　　墨橙笑拉着琉璃的双手，看着琉璃的穿着。

　　“看来江景柯对我们琉璃很好呀。”

　　墨橙笑拉着琉璃的手往里走，江景柯，叶吉，白秋叶跟在身后。

　　墨橙笑把自己的首饰盒拿了出来，摆在琉璃面前，说全给她了，琉璃推了推盒子。

　　“公主，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还有这个镯子，这是皇后娘娘给你的，奴婢不能要。”

　　琉璃摘镯子被墨橙笑制止了。

　　“这个镯子呀是母后给我日后成亲戴的，可现在我也用不上了，就给你了，还有，你已经嫁给了江景柯，就别再称自己为奴婢。”

　　琉璃点了点头。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现在身上值钱的也只有这些了，我在宫里也用不上，你全拿走，听话。”

　　琉璃不好推脱，就收下了。

　　“对了，公主，这婚服，奴，哦不，我，是我，给您带回来了，这毕竟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一起做的。”
　　“好。”

　　墨橙笑让叶吉把婚服收在了柜子里。

　　“今晚就是除夕了，留下来吃晚饭。”

　　晚上，烟花照亮了整片天。

　　林宝镜呼哧呼哧的带着月桂跑来桂宫。

　　“笑笑！除夕快乐！我给你带了礼物。”

　　林宝镜兴冲冲的就把吉服挂了起来，墨橙笑认出来了，本该是自己及笄那日穿的吉服。

　　“这衣服……我还以为早就被毁了呢，谢谢你，宝镜。”

　　墨橙笑轻轻地抚摸着吉服上的刺绣，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穿上它啦。

　　墨橙笑眼中噙满了泪水，背过身去不让大家看见，飞快的擦掉眼泪。

　　一个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映亮了墨橙笑的脸。

　　墨橙笑，琉璃，林宝镜，白秋叶，江景柯，叶吉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仰望着天空中的烟花。

　　烟花那么美，却转瞬即逝，像极了墨橙笑的人生。

　　“阿姐！”

　　眼睛被烟花亮的模糊了，定睛一看。

　　“小十安？小十安！”

　　墨橙笑飞奔过去，也不顾自己的披风和手炉散落一地。

　　“阿姐，我来迟了。”薛十安用披风裹紧了墨橙笑。

　　白秋叶见两人抱得这样紧，气不打一处来，捡起披风和手炉，就强行把两人分开了。

　　“披风当然还是自己的暖和。”

　　白秋叶把墨橙笑搂在怀里，把手炉塞回了墨橙笑手里。

　　“白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薛十安，现在啊，是北境君王喽。”

　　墨橙笑满脸骄傲，挣脱开白秋叶，拉着薛十安的手就往沁香殿拉。

　　“快，我们吃年夜饭。”

　　叶吉应了声，就跑去小厨房下饺子了。

　　墨橙笑拉着薛十安坐在自己旁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小十安啊，这一路累不累啊，当北境君王是不是特别不容易啊，但阿姐知道，我们小十安最厉害了，一定克服了这些困难对不对。”

　　墨橙笑异常的兴奋，死死抓着薛十安的手。

　　“阿姐，你还好吗？”

　　墨橙笑的手松了松。

　　“我……挺好的。”

　　“阿姐，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你见了一定会开心的。”
　　“谁啊，是弟妹嘛。”

　　墨橙笑冲着薛十安眨了眨眼睛。

　　门外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缓缓地走了进来，带来了一身寒。

　　“谁啊？”

　　几个人端着年夜饭从小厨房也过来了，都在期待着这个人摘下斗篷。

　　真的等到那个人摘下斗篷，大家的表情都僵住了。

　　“阿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墨橙笑松开了薛十安的手，慢慢的走向那个人，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是真的人。

　　“九哥……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去哪了啊，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墨橙笑扑到墨惜川身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妹妹，真的对不起，是哥哥没用。”
　　“哥……父皇母后不在了，他们不在了……我们没有父亲母亲了……”
　　“小十，你放心，哥哥一定手刃那些混蛋，你一定放心，哦，对了，六哥七哥也好好的，现在都留在北境养伤。”
　　“好，好，都在，都在就好。”

　　这一晚的年夜饭大家似乎都很开心，除了……墨橙笑。

　　“九哥，趁着除夕宫里人多，去看看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吧，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

　　白秋叶担忧的看着墨橙笑，墨橙笑回了个微笑给他，让他宽心。

　　吃过年夜饭以后，墨惜川就悄悄地穿梭在宫中，在新的一年带来了还算不错的消息。

　　夜深了，墨橙笑睡不着，又想起了那件吉服
　　“父皇母后还没有看过我穿你呢。”

　　墨橙笑一件一件的穿上吉服，按照记忆里发髻样式给自己盘头发。

　　“衣服大了，连头发都梳不上好。”

　　墨橙笑拆了头发，走出房门，一步一步的走向桂花树下的小马。

　　小马趴了下来，让墨橙笑可以靠着自己。

　　“小马，你可以带我走吗？去很远的地方，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小马似乎听懂了一样，点了点头，墨橙笑被逗乐了。

　　“我开玩笑的，我哪都去不了。”

　　不知不觉，墨橙笑睡着了，梦里面好像又回到了沈南絮凯旋归来的那个夜晚。

　　“沈南絮，你个混蛋。”墨橙笑说起梦话，眼角流下眼泪。

　　一只手拭去了墨橙笑的眼泪。

　　“对不起，我该送你走的。”

　　白秋叶正在寻找墨橙笑，却看到沈南絮正坐在墨橙笑身边。

　　白秋叶快步走过去，小心的掀开墨橙笑身上的披风迅速扔到了一边，又将自己手里的披风盖在了墨橙笑身上，想要把她抱回房，却被沈南絮按住了手。

　　“你住手！”
　　“她会生病的，我们两的事一会再算。”

　　沈南絮眼睁睁看着墨橙笑被白秋叶抱走，却没有任何一种身份制止这一切。

　　白秋叶安顿好一切，提着剑出来。

　　“我们打一架，出招吧沈南絮。”
　　“我劝你不要自不量力，你最好趁着夜色出宫去，否则，传出去，墨橙笑的名声就坏了。”

　　白秋叶抱着手臂冷哼一声“你还在乎她的名声？你早就把她的名声都败光了！”

　　沈南絮捡起披风，落寞的离开了，什么都没说。

　　下雪了，墨橙笑一觉醒来，屋外全是白色。

　　墨橙笑伸出手，试图接住雪花，落入手心就化了。

　　白秋叶拿来披风裹紧了墨橙笑。

　　“又是一年冬，阿墨，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亲？”

　　白秋叶放在披风上的手又放下了。

　　“值得吗？”墨橙笑的手中的雪化成了水。
　　“值得。”白秋叶用袖子擦干了墨橙笑的手心。

　　墨橙笑只能笑笑“御花园的红梅或许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白秋叶“嗯”了一声，将墨橙笑身上的披风裹紧，手炉也准备了两个塞到墨橙笑手中。

　　白秋叶扶着墨橙笑的胳膊，往御花园走去，那棵红梅树耀眼的不得了，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墨橙笑折了一枝梅花插在了白秋叶的头上，白秋叶也同样折了一枝梅花插在了墨橙笑的发髻上。

　　“好看。”
　　“你也好看。”

　　御花园中，枯枝被雪覆盖，唯有一树红梅让凄凉的画面有了一线生机，墨橙笑白秋叶驻足在雪地中，望着彼此，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在这个世界上，一厢情愿的人太多，可一直坚持付出的人却少之又少，可白秋叶呢，一年又一年，就这么默默的喜欢着一个人。

　　若是白秋叶知道墨橙笑不是当年的那个把他从树上救下来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失望，难过呢？

　　“白哥哥，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墨橙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陪着我吗？”
　　两人漫步在御花园中，远处一棵枯树被雪压断了枝，墨橙笑怔住，干脆转过身面对着白秋叶，想要得到“不会”这个答案，这样她就不会内疚，就能放心的走了。

　　“会。”白秋叶说的坚定，坚定到墨橙笑可以看穿他的心。

　　“为什么？我不是那个把你从树上救下来的墨橙笑，不是那个你喜欢了很多年的墨橙笑，你还会吗？”
　　“会。”

　　明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可为什么心里却暖洋洋的呢，在这个寒风刺骨冬天，身上和心里都是暖的。

　　怎么办，舍不得走了。

　　如果还能撑到明年冬天，我们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