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美人鱼的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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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生生让夏筱沫当场呆滞，洛陌与她无冤无仇，非要说的话，也就是第一次遇见辰夕时，她以为这个少年吃了她的豆腐，给了他一场难堪，也不至于让他仇恨到要嫁祸于她，可如果不是他编造谎言，她在这之前从未离开过月照城，洛陌又是如何看到“她”的？或者说，与她长的极为相像的人？
极为相像？
夏筱沫愣住了。一个名字飞快的从她脑海里闪过。
慕怡君。
可这又怎么可能？慕子轩不是说她死了吗？若是说她从土里爬出来了也太惊悚了。假使其中有什么缘由，她并不是真的死了，但谁又会放着王府养尊处优的郡主生活不过，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山野小村中去屠杀一整个村庄的人……
夏筱沫凝眉深思，想从这盘枝错节中寻出一线头绪，洛陌说的话也并非无漏洞可循。“照你这么说，那个女人杀人不眨眼，既然你看到了她的脸，她怎么可能会让你活着回到沉月阁。而且，如果你那么确信是我，又怎么会拖到今天才对我说这种话，你应该早就告诉墨隐阁主了。”
“没错……我以为你只会大喊大叫说别人吃你豆腐呢……没想到还不是那么没有脑子。只是，她为什么没有杀我，我也不明白。”洛陌扯起嘴角，却完全没有刮目相看的意味，反而是仍旧带了点嘲弄，“你这身长在女子当中也是极为高挑的，可是当日我见着的那个女子，依着我的记忆，却是身形娇小。我记得跟辰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武功并不怎么样，我并不认为你在三个月内可以如此突飞猛进。当然，不排除你是故意装成这副样子。”
他停了停，目光转向寺门，门前一小片阳光描摹出辰夕的轮廓，他只是定定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并不走过来。
洛陌看了他一眼，调头又继续对夏筱沫道：“让你留在沉月阁，只是想暗中试探你的武功，结果你还是跟当初一样乱七八糟，青仑师叔教你那一招你可以学成那副德行，不得不说也算是天赋异禀。以青仑师叔的武功，若你是装模作样，他定然能够知晓，但师叔并未心生疑窦，故而我有七八成的把握，你并不是那个女子。”
“可你却还是试探我，所以才问我那天在哪里，你想知道，那个长的跟我很像的人，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手心里沁出了微凉的汗水，她无意识的抓紧了团子。
跟她长的那么像的人……
君儿以前最喜欢半夜在这里看月亮。着要我吹笛子给她听，唱一些不成调的曲子，讲奇怪的笑话。
我知道……她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哪里也寻不到。就像我现在这样抱着你，抱住的也不过是一阵虚空。
如果她没有死……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慕子轩很少同她谈及慕怡君的事，夏筱沫所知晓的，不过是他口中零零星星的寥寥数语。下人们对于过去那个郡主，一概是缄口不言的。她连那个慕怡君究竟是他的亲妹妹或者只是远方表兄妹关系都不知道。
只是有一点是那般的脉络分明，即便她多么想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他对那个女子，绝非是普通的兄妹情。
她不过是个孤零零立在那个女子身后的影子，他寻不到那个心上的人儿，这才将感情转嫁于她。假的，始终是假的。可是当那人已经回不来，夏筱沫便可以一直假装自己很重要。
她捏了捏绣兜，里面揣着她那方小小的白帕子。原是她绣的，但从来也不曾属于她。她只是一个旁观的看客，因他万般缱绻，生了情愫，却未曾愿意正视她只是那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像一个要溺死的人，拼命抓住河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知道那根稻草根本不可能给予他任何希望跟救赎。
可是夏筱沫终究只是根渺小无依的稻草。即使慕子轩为了她曾以性命交付，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空梦。他拼尽全力，也只是想抓住那一场虚空。
如果慕怡君还活着，那夏筱沫这根无用的稻草，是否就应该乖乖的随激流而去。
亦或是，扎破慕子轩最后的救生圈，同他一起沉沦。
五脏六腑都被撕拉勒扯的生疼，夏筱沫却还是保有着面无表情的冷静。这段时日以来经历的太多，波澜起伏的磨砺让她愈见学会了掩饰。
洛陌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等她的回答，又仿佛，想要找出一丝破绽。辰夕立在门边望她，第一次他那干净单纯的面庞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夏筱沫嘴角扯出一道弧：“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既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虽然你怀疑那人可能同我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搞不好，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你撒谎！”洛陌的声音忽然提了一个高度，咄咄逼人道：“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怎有可能会长的那般相像，若要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几乎是双生子才有可能。”
夏筱沫淡声道：“可是我的确没有姐妹，也不认识你说的那种人。如果要查我，悉听尊便。我不想陪你在这里浪费口舌。”
“就算你想继续掩饰下去也没用，沉月阁里弟子里有不少跟我一样都是从月溪村里来的，这血海深仇，我们必定会加倍讨还。即便你不说，师父也会想办法查到。
而且，那是一村子的人命，你包庇那罪恶滔天的恶女，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吗？”
洛陌义正言辞的逼问，不放过她神情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变化。
忽的他却面上一紧，向后一闪避。夏筱沫顺势一望，团子手中拿着几只燃着的檀香，警戒的挡在夏筱沫面前。
“不许欺负我娘亲……坏人！你是坏人！”团子粉嘟嘟的两颊气鼓鼓的一涨一涨，威胁性的表情在他脸上纯像是一场闹剧，让人想多捏几把。
他年龄尚小，两人的对白是听得糊里糊涂，都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很明显的是，夏筱沫被人威胁了。从前他就不喜欢这个总是一脸冷冰冰像是钉了副棺材在上面的少年，如今他欺负夏筱沫，更是显得讨厌了。
“娘亲？！哈哈哈……”洛陌纵声狂笑，好一会儿才停下，眼神诡异的看看团子，又看看夏筱沫道：“古书里有人认贼作父，如今有人认贼作母亲了。慕姑娘……这么小的孩子……”他伸手指了指螳臂当车站在她身前的小团团，“这么小的孩子失去了父亲，他还要在这里维护你，维护一个女骗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夏筱沫脸色白了一白，刚欲开口辩驳，听得一声喝道：“够了！”
辰夕竟然一把捞起团子，状似生气挡在她身前：“师兄，你不要欺负她，筱沫不会撒谎的，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洛陌的脸上先是错愕的意外，继而换成了震怒。“辰夕……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为了一个女人，要跟我翻脸？”
辰夕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讲起道理来：“师兄要替天行道，我是不会反对的，可是筱沫她又没做错什么。师父教我们武功，是叫我们惩恶扬善，不可以用来欺负女孩子。”
洛陌冷哼一声：“你除了会背那些烂掉牙的八股教条还会什么？怕只怕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你最好小心不要背后挨上一刀子。难怪师父一反常态执意不肯收她，怕是早已预料到了如此状况。”
辰夕皱了皱眉，侧身拉过夏筱沫的手就急急的朝外扯：“筱沫，师兄现在在气头上，不要同他说了……我们去逛市集吧。”
“你不用那么急着带她逃开……我走便是。只是既然她不肯老实说，我拼尽全力也会想法查出来。怕只怕，到时候……到时候有人吃更多苦头。”洛陌大步跨向前去，经过他们身侧时意有所指的瞥了瞥正垂眸的夏筱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夏筱沫耗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濡湿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冷的叫她脚下好一阵虚浮。
“筱沫，你不要生师兄的气，师兄也是急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来。”他笑着安慰她，毛发在冬日正午的阳光里沾了金粉一般，让人想到新出生的小鸡的浅黄茸茸。
他太纯净耀眼，似乎这个世间所有的黑暗都侵袭不到他的心。夏筱沫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低了头默不作声。
“我相信你，所以……你不要不高兴了……不要伤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师兄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的手冰凉，他的手很暖。
她仰头望了望他，月牙色的瞳是最洁净温柔的淡黄，剔透的像晨间竹林上凝结的露珠，安静凝然，不可思议清新的美好。
她看了看乖乖呆在辰夕怀中安安静静的团子，娃娃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像是这样，就可以驱赶她隐藏的阴霾。
血洗月溪村，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是那个真正的慕怡君么？
她的手紧紧攥成拳状……那个在慕子轩的阐述里已经死掉的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要杀尽这一村的人。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真正关心的，她关心的，只是慕怡君还活着这个事实而已。
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子轩会微笑吧，发自内心的微笑，而不是，笑的那样寂寞疏离。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她不是圣母，怎么会不嫉妒，这些嫉妒，同慕子轩的付出来说，根本不可以放在天平上比较。她的感情，那么渺小，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一点也不重要。
她想要替那个人做些什么，她必须比洛陌先找到慕怡君。就算她真的是团子的杀父仇人，她也会学着去忽略团子身上的切骨之仇，把它们都埋进深深的地底。
只是，目前除了那个女子血洗过月溪村以外，她没有丝毫其他线索。或者应该先跑一趟月溪村，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如果被墨隐先查出真相，恐怕真的没有人能够再护的住她。
那是他的公主，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只是她现在已经被洛陌盯上，如果有风吹草动，洛陌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调查？刚才洛陌称呼她为慕姑娘，他对她的事情恐怕已经有一部分的了解，否则怎会知道她姓慕。
她心烦意乱的在脑中消化着一堆信息，看来自己是不能轻举妄动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联系上北落。他虽然走的急，也还是告诉了她联络自己的方法的，顺便还可以问一下慕子轩的近况。其实她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不是她薄情，只是害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看北落的样子，推测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如果知道慕怡君还活着，他会好的更快吧？好能够，健健康康的，去迎接她的公主回家。
那个时候，她也能够放心的功成身退了，放心的离开这个梦，回去只属于她的世界，忘掉这里的一切。忘掉她杀死的皇上，忘掉她曾经深爱的人。做回她普普通通的学生。像童话里的美人鱼，王子跟公主才是绝配，她只属于大海，而那不是他要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美人鱼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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