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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冷漠 ...


  •   夜里,月光下落,地上剪影斑驳。

      元鸢与老夫妇道别后已经临近子时,将宣纸小心折叠放入袖中,手里提灯照着去路。夜里一向寒冷,风径直灌入领口,冻得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脚下步伐加快。

      途径后苑时,一阵似有若无的嘤咛声传入耳中,元鸢脚步一顿,借着微弱的月色,瞧见藩篱后有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时时发出不易察觉的低喘。

      怔过两三秒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耳根一红,想要快些离开,余光却瞥见女子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亮。

      定睛一看,竟是她那支丢失的琉璃七珠钗。

      钗子上的七颗珠子乃是西域的夜明珠,白日里与寻常珠子无异,到了晚上就会发出淡淡光亮,且排列也有讲究,据说是西域一种象征冰清玉洁的飞鸟。

      怪不得到处都寻不到,原来真被人偷了去,还深更半夜戴出去幽会情郎。

      夜间光线昏暗,又隔着些距离,元鸢看不清楚二人的面容,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分明是寒冬腊月,可一阵阵轻喘声落入耳中,脸和耳朵都烫得厉害。

      如今苏府中除了她和裴晏等人,就只有县丞派来服侍的下人,一般大户人家都有规定,下人之间不可私通,一经发现,轻则扫地出门,重则直接杖毙。

      外人不好插手苏府的事,元鸢只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可若就这么走了,府中那么多丫鬟,她上哪再去找自己的钗子?

      正在犹豫不决,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好看吗?”

      元鸢惊愕回头,撞入一双淬着寒意的眼眸,于是惊上加惊,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向后栽去。

      千钧之际,是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她腰间揽过,替她稳住身形。

      裴晏颀长身影半隐在夜色中,身量高大,周身萧然,垂眸瞧着刚及自己肩膀的娇小人儿,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蜷在他胸前,几缕青丝落在他的领口,痒痒的,如同有群蚁爬过。

      方才刚处理完政务回府,还未来得及落脚,就看到她在此处鬼鬼祟祟,走近一瞧,竟是有人在上演活春宫。
      原来她喜欢看这种东西。

      嗅到对方身上浅淡的皂角香气,元鸢脸色更红了几分,一只手羞赧地将人推开。

      裴晏面上依旧寻不见一丝波动,只是垂眼看着胸前衣襟被抓出的褶皱,眉头微皱,继而伸手抚平。

      元鸢活了整整十六年,还是头一次与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且此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姐夫。
      心中懊恼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贤惠小媳妇的模样,关心道:“相公怎么这么晚才回府,定是累坏了吧?今夜天气甚冷,一会儿我到后厨熬碗参汤给相公暖暖身子可好?”

      灯盏亮着柔光,映在元鸢般般入画的脸上,双颊上的绯红一览无余,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是女儿家在心上人面前羞红了脸。
      其实满心都是“羞耻”二字。

      裴晏近来诸事缠身,白日里还去了一趟军械库,此时已经有些疲乏,又听到眼前人一口一个相公,头痛更加重了几分。
      “再让本王听到那两个字,你便不用在这里待了,明白吗?”

      ……好生冷漠。
      元鸢一面腹诽,一面作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点了点头。
      虽然但是,以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喊他相公了。

      许是这边动静大了些,惊动了藩篱旁忘我缠绵的二人,影影绰绰间,二人穿了衣服便要跑。

      元鸢一惊,担心自己的钗子又下落不明,急忙道:“我想了想,现在这个时辰郡王也该歇息了,参汤咱们还是下次再喝吧!”

      留下一句“告辞”,她追着两道身影小跑而去,太过匆忙,没注意到自己袖口中的宣纸掉了出来。

      裴晏看她一手提灯,一手提着裙裾,身影纤细,每跑一步发间步摇都跟着左右摇晃,眉间微微动了一下。
      正欲离去,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

      *

      夜间冷风凄紧,廊外树叶翻飞作响,稀疏几盏灯火也在吹拂下忽暗忽明。

      沈翊三更起夜,路过书房时,见里面依旧点着灯烛,想也不想,便知是裴晏在里面。

      案上摆着两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算不上遒劲有力,但横竖横,竖是竖,跌宕有致,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裴晏端坐于案前,目光经由其上,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沈翊伸了伸懒腰,松松斜斜倚在案边,没个正形,“这么晚了,王爷还不歇息吗?”

      裴晏只轻“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原本是打算早些歇息,但看到纸上所记的内容有些惊骇,不知不觉就又到了这个时辰。

      沈翊见他看得专注,也凑近瞧了几眼,当下眉头拧起,摸着下巴沉吟好一晌才道:“这也是兵部递交上来的文书?”

      “不是,是那位李姑娘所写。”

      “圆圆姑娘?”沈翊有些讶然,转而一想,纸上内容通篇与邺城相关,应是她时候见了二位老人家,替他们写下了这一封状告书。
      可如此一来,又觉得哪里不对,“此事非同小可,应是这二位此行的真正目的,可为何今早在堂上没有提起?”

      裴晏左右也在邺城待过一两个月,即便无法用邺城话与人交谈,却是能听懂只言片语的。

      他们不是没提,而是被某人曲解了一番。

      沈翊将纸上内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难得正经道:“没想到私铸铜钱一案背后还牵涉到户部尚书之子徐奉贤,二位老人定是状告无门,才会远道而来寻求王爷帮助,可单凭这么一封状告书,实在难以作出定断,况且……”

      后面的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倒不是怕裴晏不悦,而是觉得以裴晏的性子,自己讲了也是白费口舌。

      看他几度欲言又止,裴晏干脆替他把话说完:“况且,你觉得这件事本王不宜插手。”

      沈翊努了努嘴,“难道不是么?徐奉贤他爹是当朝正三品官员不说,夫人还是江宁侯府的大小姐。王爷与江宁侯府有婚约在身,若真要着手查办此事,岂不是提前把老丈人给得罪了。”
      “再说了……私铸铜钱乃是重罪,一旦坐实,皇上或许能念在他爹多年操劳的份上留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但流放总是免不了的,到时元家大小姐被一同处置,江宁侯生起气来,保不准就不肯将越阳郡主嫁与王爷了。”

      裴晏敛眉琢磨了片刻,沈翊还以为他听了进去,结果开口却是:“还有这等好事?”

      “……”
      果然白费口舌。

      沈翊对政务上的事一向兴致缺缺,更何况现在身在豫州,即便要查也得等回了长安再说。

      适逢困意上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欲回房补觉,又被裴晏给叫住:“对了,日前让你调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圆圆姑娘的身世么……”提及此事,他便生出几分挫败感来,“已经派人打听过了,确实有位姓李的人在邺城官府里当差,不过那人膝下只有个刚满二十的儿子,没听说有过什么女儿,至于长安城,查起来就更是棘手了,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头绪。”

      裴晏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此番调查算是证实了他的怀疑,此人身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事实上根本没有李圆圆这号人。

      如此可疑,须得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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