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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日奇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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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不对称美学还在盛行的时候吧,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吟游诗人,她的名字叫吟游诗人E。
吟游诗人E看上去不会写诗,每当她拿起笔,消失几天几夜后开始试图写些什么,带着一张白纸出现的时候,就会受到朋友的嘲笑。
当然,她的朋友是一个猎人,一位梅迪奇——最出名的那位。
吟游诗人E对他说:“你这么欠揍的家伙如果不去当猎人,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命运可言了。”
作为嘲笑的回礼,她接连三天在酒馆唱歌的时候用歌词咒骂梅迪奇,当然,没有指名道姓,吟游诗人E只是批判着“自大无礼的花花公子,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野心家”,说自己“迟早要拿榔头敲他的头”。
“我来了,怎么,不拿榔头敲我的头了?”
“你去打仗了居然还在酒馆派间谍监听我唱歌!”吟游诗人E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她真的试图去找一把榔头,但是很可惜,酒馆老板已经收起了一切可能会引发混乱的东西,最后,她嘟嚷着,“……算你好运。”
梅迪奇斜靠在木椅上,左腿翘起,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里听歌的有很多我的族人?”
“他们不跟你上战场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跟着我上战场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高傲得很。
“哦,我不想要这个资格。”
她最后用指头给梅迪奇弹了一个脑瓜蹦:“好了,原谅你了。”
不过,她不想要上战场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倒不如说,战争正是吟游诗人E与梅迪奇孽缘的开始。
……………………
在一场战争开始之前,各方军队总是习惯于让吟游诗人吹鼓他们的勇武,而一场战争结束之后,也需要吟游诗人来记录他们的功绩。在战场上,吟游诗人是必不可少的,却不一定是自愿的。
吟游诗人E就是那个不是自愿的倒霉鬼,她拿着自己的费内波特琴,戴着兜帽在酒馆刚准备开唱,就被战争之红军团强行赏了一份工作,带到了战场上。
秉承着做一个合格的吟游诗人的心情,为了体验属于这个职业的一切,她并没有怎么反抗的接受了工作。开场的吹鼓还可以浑水摸鱼,到最后的诗歌创作朗诵部分就不太行了,更恐怖的是,曾经在场的吟游诗人们,只剩下吟游诗人E还保有自己可贵的生命。
年轻的副官有一头火红点长发,性格也像火一样,暗示她多写写自己的长官。
吟游诗人E沉默半晌:“……但是我写诗起码要一星期啊。”
“这也配叫吟游诗人吗?”
“我现在就给你一拳让你看看我到底诗人不诗人!”
“来啊!”
这故事里,那位背景板一样的长官就是梅迪奇,也就是最杰出的那一位宾西总督,战争之神。
年轻的副官也是一位小梅迪奇,在很没面子的打输了之后,他的长官也是家主饶有兴味的站了出来,询问战胜者的姓名。
“吟游诗人E。”
梅迪奇笑了一声:“好名字,要和我打一场吗?”
“我是吟游诗人,不会做超出我本职之外的无用功。”她想了一下,补充道,“除非有人做了挑战我底线的事。”
“好吧、好吧……那你七天后带着赞颂诗来我的舞会吧,我会诚挚招待你的。”
吟游诗人E接下了这个邀请:“我尽量。”
而梅迪奇显然并不清楚这个“我尽量”中含有多少的意味,如果他知道的话,显然就不会特意给自己留了一小段舞会时间去听这首诗——要知道,宾西的美人可是那么多啊。
披着长袍、戴着兜帽的女人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和若影若现的唇,她带来了一把费内波特琴和一张白纸:“我确实尽力了。”
梅迪奇感觉牙痒痒的,他也不太想轻易在自己的舞会上闹出血溅三尺的惨剧,但他的那位副官显然耐不住性子,按耐住不成器的后辈,他还有空问:“那你有什么准备?”
“我能给你唱点经典剧目,《夏娃的秋季之始》这篇比较受到好评。”
“好吧。”这位地上天使抱着一种诡异的来都来了,时间都空了的心态坐下,准备随便听听,“您请。”
吟游诗人E张开了口。
……………………
人们很难清楚的描述出他们所听到的歌声与感受,他们只能说出一句话:“我确实被艺术的风暴洗礼了。”
即使是再出名的精灵歌者也不会有这样美妙的嗓音,歌颂着亦无法复制其完满,如果没有亲耳听过,人们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歌声。
等到一曲终了,梅迪奇才发现舞会安静得出奇。
演奏者们早已停了下来,旋转着的先生女士们也站在厅内,人们的焦点集中在这舞厅的一角,正抱着琴的吟游诗人E身上。
她依然看不清面目,却宛若一位超凡脱俗的女神,矜持的看着他:“您觉得如何?”
“按理说我不该赞美你的,但是确实很完美。”
“那么我就告辞了,祝您玩得开心。”
“不再唱一章吗?”
吟游诗人E大抵是笑了一下:“这个呀……我每次只会唱一章,毕竟属于夏娃的秋天太短了,我希望它晚点结束。”
“那还真令人遗憾。”
“如果还有工作给我的话,你可以提前一天去摩拉歌酒馆问我,我每天八点都在那里唱歌,如果有空,我会答应的。”
之后,梅迪奇听完了整个属于游侠夏娃的冒险故事,如吟游诗人E所说,它确实不长,却足够精彩。
吟游诗人E特许梅迪奇称她为E,她是个很直率的姑娘,称得上有问必答,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和阴谋家可以说是两个物种。
但是她还是很慷慨(自称)的让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阴谋家成为了自己的朋友。
“夏天总是很热烈的,我也喜欢夏天,这不是很有趣吗?”她说。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是好朋友的意思。”
梅迪奇下意识想用自己灵活的舌头反驳一下,又发现没什么好反驳的:“你说的对。”
E并没察觉自己赢得了一场口舌上的战争,她轻轻哼着一首赞颂太阳的诗,手指给自己打着节拍。
“这首我没听过,不应该。”
“因为是我刚写的,怎么样?”
梅迪奇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你居然会写诗?”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吟游诗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吟游诗人就是我吟游诗人E!”
“你写了多久?”
“一个月。”
“那没事了。”
“不懂欣赏打磨派诗人的人会遭到天谴。”
她话音刚落就在前面看到一朵焉掉的红色小花,蹭的一下跑过去,蹲下来指着花:“看,天谴!”
梅迪奇忍不住扶住了额头:“先不提这是怎么连接到一起的,你的袍子上面全都是土了。”
“对哦,还挺可爱的。”E看上去并没有很爱惜自己衣物的样子,“我有很多纯白的长袍,现在只有它有了颜色,变得不一样了。”
接着她又关心起那朵小花来:“究竟是因为缺水还是水太多了呢?因为太阳太晒还是照不到太阳呢?要怎么照顾你呢?”
“要把它移回你家吗?”
“恐怕不行,我住在旅馆,总是要走的。”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养不了了。”梅迪奇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考虑在宾西一直待下去吗?”
“我可是吟游诗人!”
“好的好的,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吟游诗人准备在宾西留多久?”
“其实一般把秋天的故事唱完就该走了。”E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没给你写出那首诗呢。”
“我现在很能欣赏打磨派诗人了。”
“不错,你很有眼光。”
最后那朵焉掉的小花由梅迪奇移栽回府。
……………………
让我们跳过那些琐碎的日常,直接到达夏日的终点吧。
每一个季节都是会过去的。
夏天的最后一晚,在宾西总督的城堡中有一场热闹的舞会,E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梅迪奇在露台找到了她。
“我还以为你没来。”
“我为什么不来?只要你找我,我一定会来。”
“我的荣幸。”
梅迪奇和吟游诗人E一起靠在城堡的露台上,看着夜空中的红月。
“主办人离开宴会不太好吧?”吟游诗人E这么说。
梅迪奇笑了:“没人会有意见的。”
没有人、或是任何其它物种敢于有任何意见的。
战争之神已经拥有了一切。
吟游诗人E点点头,只是看着月亮。
“你总是在歌唱明月,为什么?”梅迪奇也给了她一个问题。
她的回答就要更慢,更加梦幻了,就如同她的笑容:“我喜欢的人,就如同美丽的明月一般。”
……这让梅迪奇不可避免的看向自己的红发:“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和我表白,我该说什么?”
“自我意识过剩不是什么好事。”吟游诗人E说:“我喜欢的人如日光耀眼、月光温润,他现在存于我永恒的心与幻想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得上他了。”
“这样啊,有个小子想找你求婚来着。”
“谁?”
梅迪奇说了一个名字,E想,那位曾经和她打过的年轻副官很适合这个名字。
“他很有眼光。”E笑了。
听到她的笑声,梅迪奇也轻轻笑了,他取出一支烟,看了一眼她,轻轻咬在嘴里,并不点燃。
如果点燃的话会被打一拳,他的肚子可以作证。
“E,你为什么总戴着兜帽?”
“一个传奇的吟游诗人总是神秘且让人富有幻想的。”E说,即使看不到,梅迪奇也相信她的双眼一定闪着光。
“这样啊。”
“你想看我对吧”她已经擅自认定了,“那就给你看看吧,对于朋友不需要神秘。”
“你说的对。”
红月映照在梅迪奇的眼中,让他看上去很温柔,眉间那一抹旌旗的印记也像是发着光。
……………………
E确实十分美丽。
“一般来说,在舞会上看到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我是该请她跳舞的。”
“不用一般来说,你请吧。”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不可以,跳舞好累。”
“我就知道。”
她又笑了,没带那把费内波特琴,只是给他读了一首诗。
“我写了三个月,这可真是一首了不起的杰作。”
梅迪奇丰富的斗嘴经验让他失去了挑刺的欲望,只是顺着她的话夸赞道:“足以千古流传。”
他决定把这首诗加进家训里,再刻在族谱扉页,物理意义上让它千古流传。
E点点头,双眼闪烁着快乐,看上去相当认可他的评价:“好了,我该走了,我的搭档早就在催我了,它说会来接我。”
“那位‘每个伟大吟游诗人都该有的搭档鹦鹉’?”
“没错!”她的话音刚落,一只浑身漆黑,带着一只白眼圈的乌鸦就扑到她的脸上,让她哇哇乱叫起来,不忘介绍,“就是这位鹦鹉阿蒙!”
阿蒙在她脸上再踢了一下,跳到她的肩膀上:“我是乌鸦。”
E很干脆的跳过了关于他的物种问题,她从露台上跳了下去,在草地上朝着梅迪奇挥了挥手:“再见啦,我很开心,果然,我很喜欢夏天。”
“再见,我也很喜欢你。”梅迪奇说。
E没有再回头,她的笑声让梅迪奇觉得自己猜对了她的想法,说对了回答。
……………………
吟游诗人E与她的搭档行走在夜色中,还顺手喂了他一点小面包干。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月光皎洁那里。”
“哦,那需要我给你补充之前的对话吗?”
“……不用了。”
沉默半晌后,他又踹了E的肩膀一脚,“你告白的话好肉麻!”
E也弹了他一下:“又不是给你听的!”
夏天确实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