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的纪念》微阳

9、第八章 悲剧的运动

　　转眼间，时间已过半月，杨宇新与丁嘉乐也没再见面，只是偶尔电话联系。因为杨宇新在宏达实习期开始，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做，虽然整点下班，但也是腰酸背痛，像是打了一场仗。户口资料从G市都已经寄来半个月了，杨宇新都没有机会请假去办户口迁移证，丁嘉乐知道后主动要求帮忙，即使这样，杨宇新都没有时间把资料送过去，只好记下了丁嘉乐嘱咐的资料，回家整理了，第二天带到公司用同城快递寄了过去。丁嘉乐收到快递倒是乐了，这样的方法挺新鲜。

　　只用了半天，丁嘉乐跑了两个派出所，就办成了一式三份的户口迁移证，他想到，这些资料还要邮寄回G市迁出，就打电话问了杨宇新表舅在G市的地址，直接帮他寄了过去。

　　工作之后的杨宇新，头痛的症状明显减轻，他还笑着对母亲说：“人要一闲着，毛病就都找上了身，我现在整体忙忙碌碌的，头都不痛了。”

　　杨母也颇开心，工作了的杨宇新开朗了很多，她渴望儿子能有一个新的朋友圈，而不是整日围绕着丁嘉乐转，母亲的心思，又谁人知。看着忙碌的儿子，杨母也多少有些心疼，所以就每天变着花样给杨宇新做好吃的。与杨宇新一起进宏达的几个人，都因为工作压力大清瘦了很多，而杨宇新天天晚上大鱼大肉的不健康饮食，却胖了5斤。

　　杨宇新心情不错，总裁钱辉对他比较信任，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件，还会问问他的建议，也和同批进来的几个人成了好朋友，就连楚风因为杨宇新帮过他一个忙后，不再敌视，与他成了好朋友。

　　楚风的业务部经理是个风风火火嘴尖牙利的人，但是心肠不坏，楚风在他手底下做的还算开心。平时他们几个人隔三差五的都会在一起小聚一下，讨论实习心得，这也是实习考核的一部分内容。丁嘉乐往往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并做一些重点标记，掌握各个部门之间是否协调。而楚风却是他们几个中比较能言的人，还会常常透露出一些业务部的小八卦，就这样的一个人，却在一次聚会中一句不说的闷在那里。崔明明就好奇问楚风怎么了。楚风叹了口气，不无委屈的说：“我们邹经理，让我总结去年的业务成绩和总裁的业务计划。我才来多久，根本就没接触过，他又不给我提供资料，我总结个屁。”

　　杨宇新听了，只是笑笑，然后记在了本子上。这笑却被楚风看见了，以为杨宇新在看他笑话，然后就怒了，但是又不好在几个女孩子面前发作。他们散了会，也下了班，杨宇新还有些工作没结束，便加了一小会儿班。第二天一大早，因为堵车杨宇新比平时迟了一会儿，却看见等在他座位前的楚风。楚风看见他来了，有些别扭的道了谢。其实杨宇新没做什么，只是把楚风要的那些资料昨晚上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而已，谁让自己有职务便利呢。就这样，楚风不再敌对杨宇新，相反他还觉得这个不怎么言语的人身上有很多闪光点，他们俩也就成了好友。

　　三个月实习期转眼就过了，而天气也凉爽起来，杨宇新终于得以转正，他们五个人都因实习期表现优秀跟宏达签了3年的劳动合同。

　　这三个月，杨宇新和丁嘉乐才见过一面，电话却打了无数。忙碌成了他们俩的基调。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杨宇新好不容易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去派出所照证件照。落定了户口，杨宇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就跟以前的日子永别一样，失落感油然而生。

　　十一长假也随着实习期的结束而到来，为了尽快融入工作，杨宇新不知道加了多少周末的班，他也正想利用这个假期好好休整一下。

　　杨母随着单位组织的旅行团去了黄山，临走前用了一天的时间给杨宇新准备各种吃的用的，还不停的嘱咐他，做好饭要把天然气阀关掉，出去时候要检查水电，就像永远都不回来似的。杨宇新无奈的接受着这些叮嘱，但心里却暖暖的。

　　一大早，送走了唠叨的母亲大人，杨宇新随即拨通了丁嘉乐的电话。

　　丁嘉乐听见电话响，认命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接了电话，但是马上就精神了，竟然是杨宇新。

　　杨宇新告诉他中午会来他家，便挂了电话。

　　丁嘉乐看看时间，才7点多，想在床上躺一会儿，却没了睡意，就认命的爬起来，照镜子刮胡子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有了双下巴，原本有6块腹肌的腹部，却因为长期坐着长出了游泳圈，秋天一来自己变得能吃了，又不怎么运动了，这就是自甘堕落啊。

　　事不宜迟，丁嘉乐换上了运动服，去公园跑步跳绳做单杠，一系列下来，换回的倒不是好身材，而是剧烈的肌肉酸痛。

　　丁嘉乐悲惨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的看下时间，又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和小腿，心里还在想，杨宇新怎么还不来。

　　正琢磨呢，门铃就响了，丁嘉乐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只见杨宇新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外，笑呵呵的说：“上次来你家，还说要给你做饭呢……”杨宇新看着捂着腰的丁嘉乐，赶紧将东西放在门口，伸手搀住了丁嘉乐，忙问：“你怎么了？”

　　丁嘉乐揉着酸痛的腰，不甘心的说：“早上出去做了会运动，但是好像过量了。”

　　杨宇新一天，噗嗤一声就笑了：“喂，你究竟多久没运动了，这么久没见，的确胖了呢，还有你做了什么运动，弄成这样。”

　　丁嘉乐看了一样杨宇新，也笑了：“别说我，你也胖了，真不知道阿姨给你吃了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说：“哎，我就慢跑了半个小时，然后压压腿，做了二十几个引体向上，哦，对了，还跳了1000个绳。”

　　杨宇新扶着丁嘉乐坐到沙发上，然后摸摸丁嘉乐的脑袋，轻声说：“喂，你也没发烧啊，这样子的剧烈运动，是谁都会被累惨的好吧。”

　　“我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不是比这累多了吗，都没事。”丁嘉乐揉揉自己的小腿，还不停的在喊“哎呦哎哟”。

　　杨宇新看不过去了，蹲下来，拉过丁嘉乐的腿就开始揉捏，力度刚刚好，肌肉也随着按摩渐渐放松了。丁嘉乐不再乱叫，只是就这样盯着杨宇新看，这种久违的亲密，另丁嘉乐心里一暖，险些抱住杨宇新来个法式热吻。

　　杨宇新认真的按摩，根本没注意到丁嘉乐炙热的目光，直到自己蹲的腿有点麻了，觉得也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问：“怎么样了？”

　　“……好多了。”丁嘉乐不自然的说。

　　（九）你恋爱了吗？

　　“下次你得注意点，别这么剧烈的运动了。”杨宇新站起身来，因为蹲的久了，头都有些晕了。

　　“谢谢……你。”

　　杨宇新露出发自内心的笑，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对了，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等等，陪我坐会。”丁嘉乐扭头看杨宇新，几个月前原本消瘦的他，最近长了些肉，两腮不再像以前全都陷下去，头发也因为天气凉了刻意留长了些……

　　杨宇新被丁嘉乐看的有些不自在，起身要去厨房做饭，却被丁嘉乐拉回到沙发上，杨宇新有点恼火了，“你到底要干嘛？”

　　看杨宇新生气了，撇嘴笑了笑，说：“没什么，觉得你比以前更帅了，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

　　“真谈了？不是吧？”丁嘉乐看杨宇新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瞎说什么？忙的要死，我们钱总拿我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哪有时间谈恋爱。”

　　听闻这话，丁嘉乐这才放心，然后摸摸肚子，笑着说：“恩，真饿了，好几年都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快去给我做饭。”

　　“恩，好的。”杨宇新点头，起身走进了厨房，过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

　　“怎么了？不知道锅碗瓢盆放哪了吗？”

　　杨宇新摇摇头，指着堆在门口的一堆菜，笑着说：“我都忘记拿进厨房了。”

　　“哦……”

　　杨宇新走到门口拎着来时候买的菜，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叫了丁嘉乐一声：“对了，丁嘉乐……”

　　“恩？什么？”丁嘉乐以为杨宇新手中的东西太重，就到厨房门口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在厨房的地板上，问道。

　　“呃……就是想问问你，你没女朋友吗？”说完，杨宇新蹲着拿出橱柜里还没开封的炒锅，又去够吊柜里的菜板子。说完，又絮絮叨叨的说：“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就从来不做饭吗？”

　　“干嘛问这些？”丁嘉乐突然想起过去的日子，心里有些憋屈，没好气的说。

　　“……”杨宇新转身看着丁嘉乐的脸上表现的明显的不满，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拿起一袋子韭菜，蹲在垃圾桶旁边细细的择，嘟嘟囔囔的说：“就许你问我……”

　　丁嘉乐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起来，就蹲在杨宇新旁边帮忙择韭菜。

　　杨宇新看着很少干活的丁嘉乐笨拙的择着那些细细的韭菜，有的撕不掉外面那层膜的，就直接掐断，十分无语，抢过他手里的韭菜，对丁嘉乐说：“喂喂喂，你出去看电视吧，本来一斤韭菜，按照你这么择发，就剩下半斤。”

　　“哼，我都不怎么爱吃韭菜。”丁嘉乐不满的说。

　　杨宇新听完乐了，心想，这丁嘉乐，还真是个孩子性格。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你出去吧，在这碍手碍脚。”

　　“喂，那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没有。”

　　“那我就要在这儿。”

　　“随便。”

　　两个小时后，在丁嘉乐参合下，饭菜就做好了，清蒸鱼，茄汁大虾，香菇蒸鸡腿，萝卜炖牛腩，蒜泥油菜，韭菜炒鸡蛋……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丁嘉乐不由的想，自己都已经5年多没吃过家常菜了，这样一桌子菜，还有围着围裙的杨宇新，不都是自己年少时幻想家的样子吗？现在，梦想很轻易的就实现了，还带着一些不真实，他都不敢强求会永远这样，他知道，只要你说出杨宇新曾经和自己是恋爱关系的话，杨宇新一定不能接受，就连他自己都不忍心让这种事实伤害了杨宇新，是该告诉他真相，还是该永远隐藏下去，或者等到杨宇新和别的女人结了婚，自己就默默的祝福便好？之前杨宇新问自己是否有女朋友的时候，他多想告诉他，自己一直在等他，自己一直爱着他……

　　“喂，你在想什么？”杨宇新盛了两碗饭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愣神的丁嘉乐不由得问道。

　　“呵，我在想，炒菜也不是那么难。”丁嘉乐随便找了个借口，笑着说。

　　“就是啊，所以说，你自己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整天吃泡面。”

　　“你以后要常常给我做饭，好不好？”丁嘉乐央求道。

　　“好……倒是好，不过你以后还会有别人照顾啊，女朋友，老婆……”结婚生子，都是人之常情，可为什么杨宇新会觉得心里流过一阵酸意。

　　“算了算了，不说了，吃饭吧，才都快凉了。”丁嘉乐故意表现的不以为意，大赤赤的坐在餐桌前，不客气的吃着，然后还不停的说：“恩，真好吃，和以前一个味道……”他们高中的时候，杨母经常去外地出差，杨宇新就住在丁嘉乐家里，放了学，两人牵着手不管不顾的逛菜市场，回了家，丁嘉乐洗衣服，杨宇新做饭，而保姆秦婶婶就看电视，或者给丁嘉乐打毛衣。想起这些，又吃到熟悉的味道，丁嘉乐都感觉自己的心有点疼，眼睛也模糊了，也不夹菜，就闷头趴白饭。

　　“喂，你多吃菜，干嘛一直扒饭？”杨宇新夹起一只虾，扒了壳，放在丁嘉乐碗里。

　　丁嘉乐抬起头，看着杨宇新认真扒虾壳的样子，不仅又想起以前杨宇新教自己扒虾时这样说：“你真笨，连虾都吃不好，看着我怎么做，先拽了虾头，把虾的脚拽掉，然后从头开始扒壳，到还剩下两三节的地方，拽下尾巴，看，就好了。”

　　视觉越来越不清楚，丁嘉乐起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多了，才出来继续吃饭。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我做的不好吃？”杨宇新看着吃了一半就离席的丁嘉乐，不无担忧的说。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儿了，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吃吃饭，就怀念起过去，你这是什么毛病，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又夹了一块鱼，挑出了刺，放在丁嘉乐碗里。

　　“你也吃啊，不用帮我忙活。”丁嘉乐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待遇，他怕继续下去，吃饭的时间都要在卫生间洗脸度过了。

　　“你不知道吗？做饭的人最大的幸福就是看着吃着自己菜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和夸奖！”杨宇新一本正经的说。

　　“呃，是的是的，那你也别看着，你炒这么多菜，也要努力的吃呀。”

　　“呵呵……好的好的。”

　　看着一脸无知的杨宇新，丁嘉乐不仅在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啊。如果有可能，杨宇新，我愿意一直守护着你，一直……

　　吃好了饭，菜还剩下很多，丁嘉乐主动去洗碗，还把杨宇新推到沙发上坐着，泡了杯茶给他，开了电视。看了没到两分钟电视，就听见厨房传来噼啦一声，杨宇新赶紧冲到厨房，丁嘉乐看着地上的碎盘子，哭笑不得。

　　杨宇新扫了地上的碎片，直接接过了丁嘉乐手里的活，细致的洗起来。丁嘉乐给自己倒了杯水，倚在门上盯着杨宇新的背影，特别想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然后……

　　丁嘉乐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不是刚刚决定要好好守护杨宇新，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了呢？他意识不到自己对于杨宇新，永远都放不开手。

　　天色还早，杨宇新答应晚上留在丁嘉乐家里，原本还想让丁嘉乐讲讲以前的事，但是看见他情绪不高，也不好开口，两人闷着看了会儿电视。

　　还是丁嘉乐打破了沉默：“杨宇新……”

　　“恩？”

　　“高中时候的事，我不想说了，有些东西，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丁嘉乐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了出来。“但是你记住，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就够了……”声音越来越小，既然决定保护他，那么就让那段往事永远埋葬好了。

　　“为什么……”杨宇新实在不解，他还指望着丁嘉乐恢复那段记忆。

　　“你要想起来，也就算了，想不起来，就永远别强迫自己的好。”丁嘉乐说，“我想阿姨也不希望你想起来吧！”

　　杨宇新吃了一惊，缓缓的说：“你们是不是都在故意隐瞒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妈简直把你当洪水猛兽，你却支支吾吾，我就不配拥有完整的记忆吗？”

　　杨宇新，不是你不配，而是你该有完整的人生，结婚，生子，和最爱的女人终老，而不是再重回同性恋的道路上，而我，只想好好的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别想起来。但是这些话，丁嘉乐并没说出口，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

　　“丁嘉乐，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

　　“……”

　　“丁嘉乐我把你当最信任的人，你却瞒着我，你真他妈……”杨宇新不知道还说什么好，直接拿了外套就走了。本来开心的下午，却弄成这样，丁嘉乐在沙发坐了一会儿，然后速度的换了衣服，随着杨宇新出了门。

　　丁嘉乐身体还有些酸痛，但是他也顾不上这些，他实在是怕……好不容易看见了杨宇新的身影，他没追上去，就在后面紧紧的跟着，生怕杨宇新看见了他。

　　最后目送杨宇新上了楼，他才放心。刚想离去，又觉得这样太不负责，就到了杨宇新家里那层楼，坐在杨宇新家门口的楼梯上面，看着杨家的门。

　　丁嘉乐已经5年多没来过杨宇新家了，他家的门还如以前一样，只不过门上的漆有些斑驳，墙上贴的春联也不知道换过多少次了。

　　他恍惚的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的有些迷糊，靠在了墙上。

　　过了一会儿，下来一个女人，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尖声说：“哟，你谁啊？怎么在这坐着呢？”那声音划破了傍晚的寂静楼道，显得声音异常大，丁嘉乐没理她，反倒从裤袋里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了。

　　这女人似乎很讨厌烟味儿，没再搭理他，扭着滚圆的屁股就下了楼，还在那儿自言自语：“真没素质……”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丁嘉乐烟还未抽完一根，旁边的门却开了，杨宇新的头探出了门外，轻声对丁嘉乐说：“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