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此大胆》江可久

5、第 5 章

　　盛学真跟卫珊在凉亭等了片刻，只见不远处两个小婢女打头带着四名丫鬟婆子赶来，各自手上提着食屉。不用说里面装的就是那香云糕。这可是平日里宫廷都没有的独特糕点。

　　清新爽口，配上侯爷府上等好茶，可谓一绝。

　　卫珊是侯爷府的正经主子，过继给夫人的小姐，等同嫡女，自是那妾生子无法比的。她是自小长在侯府，父母意外离世，于这位有血缘的叔叔还是有些疏离的。

　　盛学真端正身姿，不似凉亭那般慵懒，跟着卫珊前往藏书阁。

　　诺大的侯府藏书阁坐立在正院西南方，朱红木楼，推开门，书香淡淡，里面还燃着熏香。这熏香既可以用来驱虫，亦可以用来凝神，很适合此处。

　　盛学真抬腿上了二楼，秋儿过来跟着提裙，卫珊示意叶儿前去通报。虽然她是女主人，但是旁支族中长辈还是要敬重的。

　　听到卫珊要过来送糕点，卫族长辈点点头。其余人还在继续忙碌，趁着机会伸伸懒腰打算小憩一下。而这飘飘欲仙的的张大人，根本没有抬头。

　　作为日常工作的张在延早已习惯小斯送东西时继续修订了，他以往连句放下都不会说，小斯自会领悟。众人看看张在延纷纷佩服，果然无私勤政。

　　然而，当众人听到公主也会一同过来时，就有些躁动了。

　　原本累的东倒西歪的大人们有的赶紧整理衣衫，有的伸手扶正自己的帽子，有的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总之都是收回了自己随意的姿态，毕恭毕敬的等待迎接公主。

　　虽然公主也可能是随意一看，但是他们还是当成了君主视察。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还是没有见过公主的。作为侯府旁支，也就只有这么几位能力出众，小有成就者会出入侯府，他们的家眷很多都没有来过侯府，有的住进去的也是侯府别院。

　　盛学真走到而二楼，只见众人行礼：“参见和颂公主。”
　　“诸位大人免礼，大人们都辛苦了，”盛学真简单几句。

　　“臣等不辛苦。”

　　“各位叔叔、哥哥们累了吧。”卫珊示意叶儿将糕点从屉子里取出，“今日公主在府中赏花，我们二人在凉亭出看到大家忙绿，正巧母亲说修订族谱之事，珊儿也帮不上忙，就想着送些糕点过来……”

　　卫珊说完，几个丫鬟婆子将糕点放在一旁的茶水桌旁。
　　“请大家品尝品尝。”

　　众人走来拿起糕点，点点头：“确实不错，小姐有心了。”
　　卫珊那位堂哥并没有喊其妹妹，送进来时她太年幼，早就没有印象了。

　　“哥哥要配着茶水尝尝。”卫珊笑着回复。

　　察觉到大家的拘谨，盛学真笑着说：“本宫也只是闲来看看，大家该休息的休息，可以当本宫不存在。”

　　“是。”众人毕恭毕敬。

　　听到公主会来，张在延起初抬了下眼。接着跟众人行礼，没有什么异色，现下更是没有过来拿糕点品尝，他只是微微蹙眉，接着思绪立刻回到了书籍当中去。

　　“张大人稍作休息吧~这糕点真真不错。”有人唤了一声一个时辰都没挪动的张在延。

　　“马上。”张在延回复，那人就真的以为他是马上过来。

　　谁知伏案翻书狂张在延的马上可是“别催”的另外一层意思。他不仅是查当年秘辛，更是修订族谱。这刚刚有些头绪，他是不可能打乱的。

　　如果在翰林院，在张府，有人敢在他神采奕奕投身典籍时喊上那么一句，那可真是大胆了。
　　张在延整个人都好似埋在书中，不受外界纷扰。

　　盛学真随意打量着藏书阁，无意嫖过几眼册子，目光停留在张在延身上，看着不像是装的。

　　她走到红木差点桌旁，端了一小碟糕点，走到张在延身边。没有注意到周围多了一个人的张大人依旧翻阅族史。

　　突然，一双粉嫩白皙的小手按住了他正在翻的一页。张在延抬头，看着凑过来的公主，想到近日的种种，他突兀后退一步。

　　盛学真本来还没太有任何情绪，她只觉得认真修改书籍的张在延很像伏案批阅奏折的父皇。跟上战杀敌的将军不同。他那样站着，清风拂袖，身姿挺拔，倒有另外一番傲骨韵味。

　　“后退什么。”盛学真想着果然是断袖，真够小心的，“喏~”盛学真将另只手上的碟子伸到他面前，用两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的说，“本宫亲自做的糕点，尝尝。”

　　“谢公主殿下。”张在延不敢违抗，伸手拿了起一块糕点，送了一小块入嘴。

　　果真不错，入口纯绵，清甜不腻，似有花香萦绕。盛学真示意他端起碟子上的一下杯茶，张在延照做，配上茶水，绵延可口。

　　“糕点很是不错，微臣谢公主赏赐。”作为臣子，张在延很识相的接过盛学真手中的碟子，放到一旁。他很少有在关键时刻停下休息的习惯，于是继续翻书。

　　盛学真：“张大人你在干什么？”
　　张在延：“修订卫氏族谱。”

　　盛学真：“你现在看什么呢？”
　　张在延：“卫氏族谱。”

　　盛学真：……

　　如果不是现在这么个场景，如果不是她在凉亭内，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的藏书阁张大人修订，这番对话，她真的会觉得对方在敷衍自己，故意回答。

　　反正她在府中也无事，逗逗这个断袖也蛮有意思。

　　“卫笙这子嗣……填写纰漏吧。”盛学真看着他翻着书，又在另外白纸上记录族谱册页位置。

　　张在延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刻着花纹的毛笔往下顿水，一个墨点坠落左侧誊抄纸上，俊秀有力的卫字已然写好，而后一个笙字，他还没来得及落笔。

　　“卫笙……子嗣有何问题？”张在延抬头。

　　族谱记载卫笙的三儿一女，姓名字号，跟另外大人拿来的一本无恙。

　　“哦。”盛学真没有说什么。

　　张在延收回目光，他抄录的那个字确实是笙，他抄下来只是做个标记，无论有无纰漏和出错，每到一个节点，他都会习惯抄上一个位置名录，防止遗漏。

　　所作标示之处，因为不需要修改，他会原封不动的照抄下来。公主或许只是看到了随口一说，毕竟她这么……不合礼数。张在延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这是个巧合。

　　他也是从昨天修订到今天，从宅邸谥号中察觉一丁点不对劲的。如果真的从此人子嗣上下手，那么他的后代宅邸就有所改变，正因为也是大齐五年间，虽不是世子之位，死后追加世子，他的子嗣也没有过多事件记载。

　　族中修订的卫家人不会把族谱中记载的姓名，人物子嗣的贡献府邸等一一对照，这不可能。可是史官世家且入朝为官几年的张在延，发现些不对劲。

　　这些小细节当然也可能就是当时记载错误，亦或者没有过多描述。比如有的编著，当年内的家族情况会细到添置几件衣裳，有的却不会记载皇帝赏赐的院落宫殿等。

　　“卫笙不会有子嗣的。”盛学真想到什么，无意一句。

　　他是公主，或许知道什么秘辛。
　　张在延没有多问，却悄悄记住了这句话。他负责所有帝王赏赐及大的产业等级，还有大齐五年来卫家的人物核对。

　　因为内容多，但基本不会有什么纰漏。其他人觉得可以一扫而过所以没有分担，张大人可以胜任的。实际上他在一扫而过的同时，又全神贯注的思考，在脑子里核对筛选。

　　他甚至脑海里有个不着实际的想法：如果各大世家都把大齐五年以来的族谱让自己修订才好。

　　说到族谱，翰林院确实有各个官员的家族史记，若是新任官员，也会命人誊抄送来保管，这些卷宗都是各家官员的底细。除了史官以外，没人有权利随意查阅。

　　除非官员涉及案件，入狱，或者皇帝有命等。
　　即便他们有权翻看，官员卷宗也没有详细到良田坯布种种，只是大概，起步不到太大的作用。

　　盛学真站在一旁，卫珊走了过来：“张大人辛苦了。”

　　张在延抬头：“下官职责所在。”
　　说完他立刻投入书页，连一个微笑也没有应付。

　　盛学真轻笑，对上卫珊的眼神，昂头表示：你看吧，张大人根本都不想搭理世家小姐。

　　“张大人眼皮下黑色浓郁这么重，可是在侯府没有休息好。”卫珊注意到他眼底青丝。

　　张在延抬头对上盛学真好笑的表情：“休息很好。”

　　盛学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扯谎，心情大好：“卫珊，张大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为人正直……他说休息好就不会骗人。”她还故意加上一句，“张大人是不是？”

　　“是。”张在延一脸黑线，当着这么多人，他并不想争辩什么。

　　“可是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该不会是想念家中妻儿了吧～”盛学真调侃意味明显。

　　卫珊忍不住偷偷扯了一下公主衣衫，示意她此话嘲笑意味太明显了，人家还是来帮忙修订族谱的，况且没睡好也是侯爷府招待不周。

　　“公主所言极是。”张在延回答的轻轻朗朗，没有一丝敷衍，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倒像是坦诚相待，真诚极了。

　　这下卫珊更不好意思了，人家竟然有妻儿。这么大庭广众的拿人家妻儿开玩笑，实属不合礼数，也有些不尊重张大人了，卫珊拉着公主准备回去。

　　盛学真睁大眼，她又觉得好笑。不是，这斯在报复她？公然说谎？
　　面无表情的怼人最厉害。
　　卫珊看着公主吃瘪的表情，在众人“恭送公主殿下”的声音中嘱咐几句离开了。

　　"张大人几时娶妻了？"一同为官的大人疑惑。
　　“张某并未娶妻。”张在延开口，

　　“那刚刚公主所问……”同僚明明记得他回答的是肯定。
　　“公主问了什么？”张在延翻书，“我不太清楚，当时在想族谱记录。”

　　“张大人啊，公主可还在府中。你赶紧去澄清一下，莫不要得罪公主！”同僚担忧。
　　“是啊，张大人。”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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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附和。

　　“改日有时间再去道歉澄清，无妨，开始修订吧。”张在延并不在意。

　　休息好了的众人心底忍不住赞叹：还是史官牛！不，应该是胆子大！有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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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藏书阁出来。

　　“不是，他都没有妻儿！他就是一断袖。”盛学真还在反驳。

　　“嗯嗯嗯，你看人家张大人真的蛮勤业认真的，可能每日妻儿陪伴，有些不习惯吧。”卫珊根本就没有信她的话。

　　虽然有听母亲谈话中说过此人未娶，但是也可能她听错了，因为当时也说了其他几位，况且别人亲口承认的便做不了假。

　　“你根本就没听我说！”

　　“公主，这个张在延太可恶了，竟然有妻儿。”跟叶儿呆在一起的秋儿为主子打抱不平。我家公主看中的人，竟然敢擅自娶妻。

　　“秋儿，他太可恶了我承认。这个有妻儿的话……我还真会觉得谢天谢地。”起码不会跟自己争卫宗了。

　　“那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卫珊好奇。

　　“本宫……算了，明儿约了表妹带你出去玩。”前世听说他是断袖的传言。表妹说得津津有味，有头有脑，她都没怎么仔细听，这回说给卫珊听，也好让她信了。

　　这样才能监督此人，保护卫宗哥哥。
　　卫珊开心的点头，盘算着出去也要买点什么。

　　不是休息的很好嘛？不是想念妻儿吗？那今晚也好好休息休息！盛学真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