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此大胆》江可久

1、第 1 章

　　太子府书房内。
　　淡粉色纱裙女子站着翻书。
　　有小厮趴在太监小五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只见那太监摆手示意他回去。

　　“怎么了，小五？”盛学真抬头。

　　“回公主殿下，翰林院御史大人前来补录锦州粮宗。”小五如实回答。本来今日是太子盛子瑜在的，可是卫世子掌管的军营接连发生意外，所以他被临时叫走了。

　　“嗯。”盛学真点头，往书桌旁的雕花木椅上一坐，太子哥哥不在，她一向懒得管这些。

　　“那奴才就让张大人先行回府，改日再来。”小五将手里的浮尘甩到肩后，准备去回了这史官大人。

　　盛学真翻着大齐五年间的话本，摆手示意他离开，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慢着。”

　　她凤眼微抬，“张大人……”盛学真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话本放下，“翰林院御史？”

　　“是。”小五恭敬回答。

　　“可是史官张在延？”盛学真没有料到，前世那个出现卫府的断袖竟然会来太子哥哥府内，上辈子她一心跟着卫宗，这些细节都没有注意到。

　　小五有些诧异，公主竟然会知道一个史官的姓名，连忙说道：“正是此人。”

　　盛学真明媚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宣他进来。”

　　“殿下去了军营，一时半伙估计回不来……”小五有些犹豫，让他进来，书房只有公主一人在看书，让他等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无妨，补录照常进行。”盛学真说道，锦州粮食卷宗本就没什么问题，“既然太子哥哥事先安排了，就让这个张在延张大人进来吧。”

　　“是。”小五退下。

　　没想到，在这里跟他见面了。前世盛学真听说过史官张大人的断袖传闻，此人一辈子未娶，甚至拒绝过刘侯爷的千金刘薇薇，为人刚正不阿，十分无趣。

　　红木门外，一身素色衣袍官员抬脚进入，还未看盛学真一眼就直接行礼：“微臣翰林御史张在延，参见和颂公主，”那人身姿修长，毕恭毕敬。

　　“免礼。”盛学真语气淡淡。

　　“谢公主殿下。”张在延抬头，对上盛学真满是打量的眼神，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齐嫡亲公主，不，其实在各种宫宴上，以及公主的生辰等日子他是见过嫡公主模样的，只是史官张家世代低调行事，基本上都是老老实实往其他官员后一藏，极少露面。

　　单独跟和颂公主这样对面交锋说话，还是第一次。

　　“大人您请这边看，”小五将他引到西南窗下的一处红木印花桌子前，“桌子上的这些，是您要的卷宗，都是太子殿下交代好的，大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下官谢殿下准备周全，暂时不需要其他。”张在延看着印花木桌上的册纸以及砚台，他今日是奉命来补录的，所需卷宗都已经在这里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投入腾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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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熏香袅袅，镇静又安神，盛学真看着认真翻阅卷宗的张在延，恍惚出神。

　　儒雅文官，虽然穿着低调素袍，却完全遮掩不住此人的样貌来，如此这般，反而像话本里一尘不凡的谪仙一般，脱俗君子。盛学真想着，拿着手中的书走了过来，她以为这人会紧张抬头，或者不适，然而这一切都没有。

　　册子上写着-锦州粮宗四个字，如同此人的长相这般俊秀飘逸。

　　写了一会儿，张在延停下，对比翻看，许是遇到问题，于是停笔准备研墨，而手一伸，抬眼一看，这才擦觉到了不对劲，赶忙开口：“臣来即可。”

　　他早就感觉到公主已经过来，只是由于太过认真，至于后面公主如何就没有关注了。

　　盛学真研墨的手法可是一流，她可是唯一一个，经常在御书房陪着皇帝批阅奏折的公主。回来因为喜欢太子哥哥的伴读，就经常跑来太子府小住，太子盛子瑜帮着父皇批阅奏折，盛学真就窝在旁边看书。

　　不过，让公主研墨，一个小史官可是但不起的，也不合规矩。

　　“前任御史张明承张大人与你有何关系？”盛学真继续研墨纤纤细手捏着墨石。

　　“回公主殿下，乃是家父。”张在延正色，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也并未过多询问盛学真为何知道父亲名讳。

　　盛学真莞尔一笑，不愧是父子啊，想必哥哥应该也是不喜这个史官张在延的，一个粮宗还要亲自看着此人。说道太子盛子瑜跟张明承的渊源，可就要追溯到多年前张明承的《劝征书》了。

　　表面劝征，实际上是劝不征，这也是张明承辞官前的唯一一次谏言了，可是害了盛子瑜被父皇限制了很多事情，哥哥自然不喜此人，当然也肯定包括此人的儿子。

　　“父皇曾夸赞过令尊，清廉勤政。如此看来，张大人也是一样。”盛学真说着反话，不过皇帝确实赞过此人。

　　“臣替家父向公主道谢，多谢陛下赞誉，臣父与张府都会为大齐效力，尽职尽责。”张在延一本正经。

　　盛学真想着自己前世魂魄游荡时，在卫府看到过张在延，也是这般刚正不阿的模样：“张大人如今多大了？”

　　这句话一出，张在延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和颂公主会这么问，却还是规矩行礼：“回殿下，臣今年二十又二。”

　　盛学真：“怎么还未娶妻？”

　　张在延诧异：“臣还暂未议亲。”

　　他这句话不算是回答的回答，很好的应付了盛学真，而盛学真如何得知自己未娶妻的，或许也是太子殿下或者其他世子的随口几句话而已，张在延也没有太过在意。

　　“明日的狩猎你可去？”盛学真表情认真。

　　“皇家狩猎，朝中大臣皆收到帖子，臣等也会前去观摩。”张在延回答，余光瞥到盛学真手里拿起的书。

　　盛学真放下墨石，拿起一直看到书大齐五年间话本，张在延眼底异样，和颂公主所看的内容……是巧合还是？

　　“嗯，好。”盛学真觉得此人回答问题都是文绉绉的，十分无趣，想要赶紧离开，但是想到前世卫宗哥哥也去了西苑马场狩猎自己并未前去，此人也去了，于是懒懒的给了他一个眼神，语言里满是警示的意味，“到时候本宫可是也会去的哦。”

　　张在延已经开始翻阅卷宗册子，听到公主的话，赶紧恭敬回答：“是。”

　　“西苑马场人多嘴杂，希望张大人不要胡乱关注他人。”盛学真忍下没有说出卫宗的名字。

　　张在延道：“是。”

　　“也不要太过出头。”盛学真补充，他长得如此俊美，真的很让人担忧。

　　张在延本就低调：“是。”

　　“最好要在本宫的眼皮底下，咳咳，让本宫可以看到张大人。”盛学真想要好好监视这个会勾引卫宗哥哥的断袖，就要时刻监督好此人。

　　张在延微愣，随即道：“臣遵旨。”

　　“嗯。”盛学真拿着话本转身离开。

　　“微臣恭送和颂公主。”张在延行礼，而后开始认真册子，他停顿一下，公主刚刚的问话没有在意，满脑子是盛学真手里拿着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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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学真缓缓睁眼，柔和的阳光透过轻纱帷幔照射到她的脸上。一切都是这么真实又缥缈，许久没有感受阳光照射的日子，盛学真竟觉得有些刺眼。

　　她恍惚中轻轻扯动摇铃，梧桐走来：“公主可是醒了？女婢伺候您更衣。”

　　接着走进来四个小丫鬟，准备好衣物，盛学真撑着身子醒来，她打量着梧桐。从小跟着服侍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遇难时梧桐挡在自己前面早早丧命。

　　“公主几天就期待今日去西苑马场一展风采，公主糊涂啦。”梧桐笑着回道。

　　上辈子盛学真跟着太子哥哥去马场，不知怎的，跟世家小姐寒暄几句，发现带着荷包之人竟是太子，气的她直接回宫。这辈子她明白了卫宗的心意，断不可能误会卫宗故意丢给哥哥的。

　　西苑马场是皇家马场，此次骑射算是一场世家子弟的娱乐，包括一些新封的年轻官员在内，基本上大齐才俊都聚集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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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马车行至卫候府外，卫宗出门迎接。

　　“参见太子。”
　　卫宗行礼，盛子瑜拜手免礼。两人自幼相熟，在他看来根本不需这些虚礼，他待卫宗如亲兄弟，而卫宗却不会破了规矩，甚是守礼。

　　“伤好些了吗？”盛子瑜盯着卫宗的胳膊。
　　“没什么大碍了。”卫宗笑笑，他知道，太子肯定会来。

　　“走吧，”太子转头，余光一撇，看到卫宗腰间多了一物。“什么时候开窍的？”

　　“嗯？”卫宗不明所以。

　　太子一把拽下配于其腰间的荷包，上面绣着的是两只鸳鸯。

　　卫家封侯，是世代效忠大齐，征战沙场换来的。而卫宗作为太子伴读，跟太子关系很好。太子关心卫宗，就像是对待亲妹妹，他认为卫宗的就是自己的，自己拿过来又如何。

　　卫宗本想阻止，就见太子拂袖：“一个荷包，可是心仪之人所送，明儿我就禀明父皇，给你赐婚如何？”

　　卫宗好笑：“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可要守信用。”
　　“你放心，本宫言而有信。”盛子瑜拽着荷包大步往前走。

　　卫宗赶忙跟上，“子瑜，”卫宗叫住了他，“只是寻常姑娘的小玩意……”

　　“非亲非故，姑娘送你这个？”盛子瑜没有回头，“怎么没有世家小姐给本宫相送？说到底还是卫世子你太好相处了些~”

　　“是友人之妹，我们关系不错。”卫宗解释，“子瑜，可以把荷包给我了吗？”

　　“本宫稀罕这等小玩意~”盛子瑜伸手，卫宗却接了个空。“本宫拿了此证据，回了父皇，今日好给你赐婚。”

　　盛子瑜甩了甩衣袖，独自上了马车。

　　“哥哥，卫宗呢？”盛学真看到面色冷冽的盛子瑜，有些疑惑，接着看到跟来的卫宗，“卫宗哥哥！”

　　“参见公主，”卫宗作揖，含笑看着太子，“公主命人送的荷包，被太子殿下抢了去……”卫宗这话一出，兄妹二人皆是一惊。

　　“哥哥你！”盛学真脸红，“还给卫宗哥哥。”

　　“妹妹可不能偏心，再说了，你这绣的也不好，给他，被别人看到会被嘲笑的。”盛子瑜后一句话是偷偷趴在妹妹耳边轻说的。

　　怕是被要回去，盛子瑜直接戴在腰间：“学真，以后你绣多少，哥哥戴多少。”

　　盛学真看了眼确实绣的不怎么样的荷包，勉强点了点头。
　　她终于知道前世荷包为什么在哥哥那里了。
　　卫宗看着盛子瑜将荷包系在腰间，扯了扯嘴角，心情大好，荷包不一定是招蜂引蝶，还有能是阻挡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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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马场。
　　世家子弟都到的差不多了，见到太子，众人跪拜。
　　盛学真本想跟着卫宗，在哥哥的警示下无奈回到自己的席位。在众人的注视下，天子带着皇后缓缓而来，除了皇后，刘贵妃也被特许而来。

　　刘贵妃的母家也是靠打仗封官，几代武官。因此刘贵妃虽不如皇后受宠，却也可以一睹马场风采。刘贵妃之女盛学眉永乐公主比盛学真年长几岁，她跟刘将军家那几个表妹一样，总是跟盛学真不对付。

　　“这么多世家才俊在场，皇妹只盯着卫世子一人看着~也太……”永乐公主讥讽道。

　　盛学真登了瞪了她一眼，眼睛扫视下方席位。
　　其他公主噤声，他们可不想坏了心情。

　　“哦~你刚刚眼睛一直往那瞥，我来看看这永乐公主心仪之人是……”盛学真反击，无意望到远处的张在延。

　　这个断袖？

　　他虽然坐在文官席，又靠边缘，本不易发觉，却因长相出众，人群中令人想不去关注都不行。

　　盛学真眼睛直勾勾盯过去，一旁正襟危坐之人不经意抬头，撞上了对方充满探究的眼神。

　　张在延收目光，跟其同行官员点头交谈。

　　永乐公主似是怕她发现什么，赶忙接话：“不过低品文官，和颂你看什么，等下欣赏你的卫世子赛马……”

　　盛学真压着眉毛，显露威严，压根不搭理她。

　　骑射只是开场，真正的娱乐还在狩猎。
　　盛学真离席，压根不理睬她们：“梧桐~”
　　面相和善稳重的婢女上前：“秋儿已经将飞燕牵至帐篷处，请公主前行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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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盛学真是和颂公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