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252、第 252 章

　　“殿下，云阳郡主的侍女在门外要求见殿下。”

　　长公主侍女的表情怪怪的，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她纠结完，长公主便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云阳郡主的侍女？那个哑巴？”

　　“……是……应当是云阳郡主还有什么想要同殿下说。”小侍女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一切交给长公主自己来定夺。

　　走进来的并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高挑的哑巴，而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长公主怔了一瞬的同时，还瞥了一眼小侍女，小侍女低着头不敢说话，最后才将最长的一个目光落到方之缘身上。

　　“你是何人？”

　　鬼晓得方之缘单是保持直立站在这儿就花费了多少勇气，但是现在可不是倒下的时候，他既然决定要来，就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无论是顾晴还是秦蓁蓁现在都在努力，他也不能落下太多。大家帮了他这么多，他也得做些能回报大家的事。

　　“殿下，几日前我们才见过的。”方之缘这段时间学习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礼仪，他不像顾晴和秦蓁蓁那么莽，比较喜欢先礼后兵。

　　“哼，你可知，欺骗本宫的后果？”长公主也不废话，先前见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如今一看，果然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殿下息怒，我等并非有意欺瞒殿下。”方之缘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直到这时他才肯抬起头来，直视长公主。

　　长公主同他对视，在见到方之缘的脸的那一刹那，目光又些许的恍惚，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并未让任何人发觉其失态的表情。

　　“你，是何人？”长公主问，像，真的太像了，和战死沙场的驸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想了那么多年，绝不可能看错。

　　方之缘注意到长公主情绪的变化，心中稍稍安定下来，起码现在长公主还肯听他说，没有直接命人把他拖出去，这就是一个好兆头，“我的名字叫做——方之缘。”

　　他在报上自己姓名的时候特地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的神情，似乎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什么端倪。

　　果然，在长公主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瞳孔骤缩，脸上布满了名为“惊诧”的表情，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

　　方之缘见状，便想着再来一剂猛药，于是又添了一句：“长公主殿下，我们之前是见过的。”

　　这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彻底击溃了长公主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证实了她心中那一个原本还不确定的猜测。

　　“你为什么回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她研究了那么久的《殊天策》，从来没听说过外来者回去之后还能回来的事迹。

　　方之缘敢独自站在这里，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殊天策》并没有说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外来人无法再回来，只是我没有他们那么厉害，回到这里浪费了一点时间，所以才回来得这么晚。”

　　虽然对现实世界来说也只不过过了短短的几天而已。

　　“我回来……只是想找殿下，对殿下说一声‘抱歉’。”

　　憋了那么久，这两字终于说出来了，当初也只是一时冲动急着想回去才走了极端，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但是他却忘了这个世界的人也是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的情感的，是他自私了。

　　“只是一句‘抱歉’？”长公主质问。

　　“我知道，对于殿下您而言，我对您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所以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之一，若是殿下实在恼怒，请责罚我一人便是，别把气撒在秦蓁蓁和顾晴的身上，她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还请长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她们。”

　　虽然顾晴“不在了”，但是秦蓁蓁是顾晴的好朋友，纵然带有偏见，可是碍于镇北国公的身份，又不能把她怎么样，而且秦蓁蓁终归不是顾晴，纵使有几分相像，但始终没有顾晴那般锋芒毕露，久而久之她自然就没那么关注秦蓁蓁，而且还主动把秦蓁蓁和镇北国公划分开来，所以当时皇帝赐婚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方之缘的回归，属实在她的意料之外，不仅回归了，还跟秦蓁蓁混到了一处，既然方之缘都能回来，那她……会不会也回来了……

　　“你，认识顾晴？”长公主上下打量着方之缘，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多看他几眼，明明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但就是叫人无法移开目光，就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像思玉夫人明知道顾晴不是她的女儿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明知道眼前的这个方之缘不是自己的那个方之缘，却还是忍不住想：缘儿长大之后，也会是这副模样吗？

　　长公主一瞬的失神，被方之缘收入眼中，他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事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何等的打击，他也知道，这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长公主脾气不好，应当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来。

　　现在能做的只是对方问什么，他回答什么，“认识。”

　　“那她是不是也回来了？”

　　方之缘松了一口气，长公主目前还没有发怒的征兆，说明还是理智的，但是为什么她会那么在意顾晴，仅仅只是因为心中的愧疚吗？

　　长公主这样的人，也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感到愧疚吗？

　　方之缘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没。她回不来了……”

　　等回过神来，谎言已经说出去了，他发现，长公主低垂着眼眸，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长公主喃喃：“众生阁……”

　　“殿下应该也知道顾晴此遭遇跟众生阁脱不了关系，顾晴是我的好朋友，秦蓁蓁也是，众生阁伤害了她们，我无法放过众生阁，我回来不仅是为了找殿下道歉，也是为了帮我的好朋友报仇。”

　　他说的义正严词，将顾晴的存在掩饰了下去。

　　也许顾晴被斩神所害一事给众人的冲击太大，导致长公主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就有点恍惚，甚至还会开始质疑自己的方式。但这些她都无法跟任何人诉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默承受，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似乎连跟恩师思玉夫人平等的交流斗殴做不到，明明思玉夫人什么都没说，也不曾怪过她，但她始终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本宫能帮你们对付众生阁。”长公主说道。

　　方之缘愣愣抬头，他没想到自己还没问，长公主便自己说出来了，之前长公主表面上答应和他们合作，实际上却只是把他们当作用完就丢的棋子，这次来这次做那么大的决定，就是为了改变对他们不利的现状。

　　一开始还以为会很困难，但长公主竟然比想象中的好说话这也是没想到的。

　　“但是本宫有一个条件。”长公主又说道。

　　“什么条件？”方之缘预想中的事还是来了，果然长公主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你。”长公主指着方之缘，“难道只是说一句抱歉就完事了吗？本宫的孩子因你而死，你觉得一句抱歉，足够吗？”

　　那当然是不足够的，方之缘心中也清楚，只是具体该怎么赔偿他也不知道，他摸不清长公主的脾气秉性，所以只能先硬着头皮来，走一步看一步。

　　方之缘心里那个愧疚啊，仿佛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一样，见长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不知道有多慌张，“所以长公主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长公主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气势，“本宫的条件便是你作为方之缘，在长公主府住下去。”

　　方之缘眨眨眼，什么玩意儿？什么叫作为方之缘在长公主府住下去？他不作为方之缘还能作为谁？

　　方之缘愣在原地，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此方之缘非彼方之缘，长公主要他留下的原因……长公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冷酷无情嘛。

　　镇北国公府。

　　秦蓁蓁从大理寺那边验完尸回来。

　　“我就说我不会验错的，就是众生阁阁主的那根针，一模一样，但既然是众生阁阁主，就会找一些达官显贵下手，可最近我也没听说有哪家的大人不见了呀。”秦蓁蓁倒头就睡，心情烦躁，第一次遇到知道凶手却不知道死者身份的情况。

　　顾晴把秦蓁蓁拖起来，免得她直接睡着了，“之前我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吗？多找找那些看上去可能跟众生阁有牵连的人，死者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还有钱有势的，城中无人失踪，要么就是失踪的消息被人瞒了下来，要么就是早就准备好了替身。先不说杀人的事，单是把尸体捞出来再摆好，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秦蓁蓁好不容易才清醒回来，她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半天，然后交给顾晴，“好啦，别想那么多，你现在都分析得都快有点魔怔了，别各种阴谋论，我这里还是有点线索的，你看，这是我在尸体上发现的，是个胎记。”

　　“有胎记？不早说，有胎记那就好办多了。我看看啊……”

　　说是胎记，其实看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图案，胎记位于左手手腕，黑乎乎的一坨，隐隐约约有个形状，但还是比较具有分辨力，起码是个人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得到。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东西……”顾晴摸摸这下巴故作高深，其实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能隐约记得一些东西。

　　“其实死者的真实身份应该没那么难找，他生前应该还挺具有辨识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