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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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是想偷袭？”妄舌瞪圆了眼睛。
“殿下。你要向他们发起进攻？”进攻士兵一二三的眼睛一下亮起。
“都对。”李相柳把指南针放到地图上，找到一个大概的方位，“我们五个。”
“殿下带着他们我懂，”妄舌欲言又止，他抓了抓打结的头发，说：“但带上我是不懂的，我没上过战场，我去能干啥啊？”
李相柳咳嗽一声，略微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言简意赅道：“你会识字。”
“殿下不也识字吗？！”妄舌抓耳挠腮。
“没你多。”李相柳绝不承认他在这个世界是个半文盲，只会认两三个简单的文字，连字……咳，都不太会写。
“那……”妄舌才犹豫一下，就收到李相柳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眼神。
“回来升你为大公爵。”
妄舌嘀咕道：“殿下，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遇到危险什么的，我会因为恐惧而逃跑，殿下千万不要怪我。”
“可以。”李相柳一巴掌拍到妄舌肩上，“没问题，有危险你直接跑回来就好了。”
“嘶。”妄舌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自己怎么都躲不过后，豁出去般，视死如归道：“成交！”
“殿下，我们要如何进攻？”进攻士兵一二三亮晶晶地看着李相柳。
“擒贼先擒王吧？”李相柳不太确定。
士兵一在地图的起点，他们所在的根据地，一个空荡荡的院子，按下手指。
女巫的地图立刻多了一处地标，粮草营。
这是敌人的粮仓，但深入敌营腹地，虚线距离不远，但实线变化太大。
他说：“我们应该先摧毁敌军的粮草。”
士兵二指着地图上遍布敌营的哨岗，说：“哨岗也应该需要人手去解决。一旦解决哨岗，我们的路会好走很多，我们的撤退路线会少一点惊险。”
士兵三提议，“人少是我们的优势，也是我们的劣势。我们可以轻巧地潜入敌营，可一旦被发现，我们就会寡不敌众。”他点了点敌人的兵营和武器库，“我们可以烧掉他们的武器库和兵营，引走哨岗，提前让他们减员。”
妄舌插嘴，“这是他们进攻的第三天，今天他们仍旧拿不下我们。经历了几场苦斗，他们的人数从上百人削减到五十上下，今天再战估计已经精疲力竭，我们等夜深了趁他们松懈后，再去偷袭他们。”
李相柳想自己不是打仗的料，听到进攻士兵主动提出自己的提议，他认真地想了想，确实是他们说的话更有道理。
而他想到的永远只有擒贼先擒王，先把对面的长官拿下，其余的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而他考虑最理想的情况，是部下会跟着长官一起土崩瓦解。
事实上，这招只会在短时间内起效，等混乱平息下来后，只会引来更猛烈的追击。
“不过，我要先告诉殿下。”妄舌清了清嗓子说，“夜间偷袭始终不是正义之举。我们行军打仗都是在白天。暂且，以我们两国为例，假如我们开了夜间偷袭的先例，而我们从来没有，对方也从来没有。”
“假如我们夜间偷袭了，无论成功与否，他们，”妄舌一顿，“任何想攻打我们国家的人，都可能会在夜晚发起进攻。殿下，你想好要承担起这个后果了吗？”
李相柳的手指从地图上挪开，敌营的标志瞬间消失一空，他问：“你是说重点不是偷袭？而是夜晚？”
“都一样……他们攻打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妄舌说，“但我们偷袭他们，这行为就不太好评判了。当他们手无寸铁……可一想起他们又对我们做出那种事情。”
妄舌低声道：“我们也不是说想要终结战争，只是想，大家到此为止，不要再打了吧？”
闻言，进攻的士兵们唾弃道。
“无稽之谈。”士兵一说。
“鼠目寸光。”士兵二说。
“井底之蛙！”士兵三说。
“这就是胜利的后果。”进攻士兵一二三说，“胜利的代价。你为什么不是国王，你为什么不是公爵，你为什么不是士兵，原因就在这里。”
“你永远不会进攻，就代表你的国家永远只有一个村庄。你会抱着你的一亩三分地溺毙，靠着老天赏给你的粮食作物，平平静静，偶尔会感叹生活很无聊过一辈子。你的人生已经如同朽木般枯萎，你的内心被空虚腐蚀，被名为无聊的蛀虫咬出出一个不会流血的孔洞。你已经变成一个死去的木乃伊在田园上耕作。”
“我们崇尚发起战争的国家。因为敢进攻的国家同样做好了被其他国家进攻的准备。”进攻的士兵昂首挺胸，他们想到了胜利之后的赞美，胜利之后的鲜活，还有胜利之后的权利地位，“敢偷袭的国家同样做好了被其他国家偷袭的准备。”
“这就是战争的准备，你不能指望你周围王国的国王都是一个慈爱善良的小老头。”士兵一讥笑道：“想成为一个国王，你至少屠戮过一整条村庄。”
士兵一向往地说：“这是一片满怀希望的土地，因为谁都能成为国王。”
“村庄？”妄舌呆滞地重复卫兵的话。
“噢……妄舌，”士兵二咂咂嘴，说，“国王陛下太过仁慈。”
“噢，国王陛下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士兵三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们的王子一箭射死了你们的……”
“够了。”李相柳打断了士兵与妄舌之间的争论。
“我会承担起失败的代价，既然我们已经遭到了进攻，就不可能再指望对方的仁慈。”他对双方的洗脑式宣言都没什么感觉，“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今晚就出发，只要完成各自的任务，我们就能平安回来。”
跟一个恋爱脑谈战争与和平。
李相柳的脑子早已经被黄色废料塞满了。
他仔细地思考每个人的提议，始终找不到最完美的解法，或者该说全身而退的方法。
从地图上观察，敌营的构造非常简单，但它搭在一片水域旁，这代表假如营地失火了，他们也能迅速找到水源扑灭火势。
东侧是兵力最充足的兵营，紧挨着武器库和水域。几乎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快速动员起所有人，进入作战状态。
这里是哨岗最少的地方。
敌人的主帐和伤员则在西侧，并时刻派兵把守，是哨岗最多的地方。
粮草营位于主账和兵营之间，更偏北一些，深入敌军腹地，但是人员来往密集，并不是一个首选入侵的好地方。
李相柳指着敌营最左侧的兵营说，“这边最危险……”
士兵三马上打断道：“我可以潜入敌方兵营，不惊动任何哨兵。”
李相柳脑壳痛，“但这些哨岗……”
士兵二自告奋勇：“我可以解决所有哨岗。”
李相柳看了看哨兵一。
“我负责粮草营。”
李相柳没看出来进攻士兵多少能耐，但他们自称各个身怀绝技。
“那我呢？”妄舌天真地发问。
“你跟着我。”李相柳无奈叹了一口气。
其实李相柳想说，如果你有一个神箭手，至少问题会好解决很多。
可惜敌人的营地搭在水域附近，又是一片开阔的鹅卵石平地，需要士兵一二三帮忙制造混乱，让敌人忙不来救火。
不然，单凭李相柳一个人的力量，能不能安全回来……
挺难说的。
五人粗略地对了一遍进攻路线。
无非是李相柳先射箭让一个地方先着火，引开大部分兵力，再由士兵二解决哨岗，士兵一和三溜进去趁机放火，妄舌则跟着李相柳伺机而动。
李相柳教给几人几个简单的手势，在夜色中大家能快速无声地交流，随后便趁着夜色按照地图的提示，无声潜到了敌营附近。
五人早早藏好了马匹，躲在林子阴影下。
敌营基本跟地图上显示一致，只有少许不同。它比李相柳想象中的规模更小，并且相邻得更加紧密，人也……不多。
哨岗上，是一些残疾的伤员。
仰仗月色和火光，李相柳微微一怔，还看到粮草营下两三个小孩打打闹闹，几个妇人围在水域边，骂骂咧咧地洗刷衣物。
“殿下，这……”妄舌也没料到敌营是这种状况，跟李相柳面面相觑。
“嘘。”李相柳用食指按住嘴唇，示意妄舌别说话。他背过身去，沿着树干滑下，无声地用额头撞了撞手心。
快想别的办法。他催促自己。
而进攻的士兵从没有什么善良或同情心，他们生来就是为进攻作准备的，可不会介意对方是平民给还是贵族，见到对方如此孱弱，他们只会高兴这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士兵每人躲在一棵树后，压低了声音，高兴道：“随时为殿下冲锋！”
一听士兵们难以压制兴奋的声音，妄舌急了，“殿下，我们还要进攻吗？他们只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好了，现在李相柳想好的后路通通用不到了。
他挠了挠脑瓜，头皮都快给挠秃了，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李相柳掏出地图，眯眼一看，一条通往小孩的路线就出现在眼前。
“你们在这里等着。”李相柳把地图给他们看了一眼，“我会给信号，到时候直接冲进敌营主账，没人会拦着你们。或者，”他补充道：“直接逃跑。”
“明白了吗？”
“殿下，你想干什么？！”妄舌急冲冲地说：“没必要对小孩下手吧！”
“不是。”李相柳将长剑和短剑绑到腰上，再拎着一把轻巧的长弓出发，“去打探消息。”
在得到几人明确的答复和一头雾水的表情后，李相柳硬着头皮离开了林子。
对于这个方法，他没多少底子。
回忆起战场，李相柳只能想起一片染血的狼藉，当他看到敌营，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相柳只能按照地图的指示前进。
所幸这张女巫的地图十分靠谱，让他潜到了敌营附近的粮仓也没被人发现。
李相柳压弯了腰，匍匐前进。
他十分紧张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视线从地图上晃过，一晃神的功夫，那条曲折的实线马上拐了个弯，绕到另一头去了。
我……真的！
眼前一个人影闪过，李相柳往黑暗的地方一滚，躲在马槽里，气都不敢喘大一点。
等人影走后，李相柳低头一看，地图重新画了一条路线，直接拐到营外去了。
李相柳：……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精力充沛吗？！
他看了看自己成功潜入的敌营，跟地图上离小孩越来越远的路线。纠结不到两秒，认命地离开马槽，追地图上的小孩去了。
追着追着，李相柳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怎么还听见了狼嚎声呢？！
李相柳这么一想，地图上马上浮现了狼的头标，紧紧地咬在小孩身后，两者的路线几乎重合。
糟了！原来是被狗追！难怪跑这么快。
李相柳顾不上掩人耳目，放开了速度去追。
林子里猛然爆发一声尖叫，李相柳转头，跟着声音的方向奔跑。不到两分钟，他就闯出林子，来到开阔的水域边。
他追上了小孩，但追错了路。
李相柳没想到这片水域还有一个狭隘短促的断层，而他正站在断层上，小孩在断层之下。李相柳只能凭声音和直觉判断，自己跟小孩隔着快五六米的高度差。
可他已经来不及赶到！
突然！他看见断流下，一头黑狼凌空跃起，张大了血盆大口，马上就要朝着他的视觉盲区攻击。
那凶狠的力道仿佛要咬断猎物脆弱的脖子。
李相柳不疑有他，飞快地拉弓搭箭，粗略地瞄准一下目标，没来得及拉满弓，手中的箭就一下子松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了狼的后肢。
狼的重心被飞箭扰乱，腥臭的牙齿与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擦过，狼狠狠一抓，断流下又是一声惨叫和呜呜一声低喘。
李相柳长松一口气。
然而，没给他留太多喘气的间隙，恶狼重新站了起来，它龇牙咧嘴哈出恶气，透明的唾液沿着牙齿漏出，黝黑的眼珠充满憎恨。
恶狼重新扑向小孩。
李相柳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直接踩着断层的路，几乎从几米高的山壁一下滑下。沿途的树枝和石块割破了他的衣袖，他却依旧奋不顾身，如飞身般冲向恶狼。
这次，李相柳看见一个小女孩躲在巨石下的角落，捂着流血的手臂，澄黄色的眼珠流露出惊恐，绝望地盯着黑狼。
在李相柳发现女孩的同时，小女孩也发现了他。
女孩哭得嘶哑的嗓子，喊出一句：“救我！”
眼看恶狼就要一扑而上，咬上女孩的脖子，李相柳赶上了！
他一个滑铲停在小女孩身前，手中的长弓拉满了弦。李相柳面容冷峻地挡在女孩面前，箭头对准自寻死路的恶狼，瞬间松弦。
冷箭直接贯穿了恶狼的头颅，杀死了恶狼。
小女孩扑到李相柳背上，终于敢放声大哭，呜呜地哭了出来。
“我好怕！我好怕！”她抖成了筛子。
被小女孩撞了一下，李相柳才缓过神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皮，挤出一向温和的笑容，却在转身那一刻怔在原地。
“没事——”
小女孩澄黄色的眼睛噘满泪水，小巧的鼻头因为哭泣染上樱桃一般的颜色，细腻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底倒影着李相柳怔住的表情。
小女孩稍稍抬头，便拖动一头丝滑柔顺的白发，看起来夜空的星河倏然在她身上流淌起来。
她穿得……倒不怎么样，除了，她的脖子闪过一瞬亮晶晶的光芒。小女孩身上戴着一条满月的银坠项链。
李相柳的视线移到她的手上。
小女孩揪紧了铁甲，十根手指间的指缝空空如也，唯独她长了黑色的指甲，像天空中最深沉的夜幕。
那是个神似阿月的小孩。
“了？”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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