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
-
李相柳念完，大哥一斧头砍倒面前的空气，一道血痕瞬间溅了出来。雪地上，又多了一个流着血液的小坑。
短短几秒，几人只觉眼前溅过一样红色的东西，就听到李相柳说最后一句。
请告诉我守望朋友的王子是什么？
他们僵硬地扭动脖子，转动眼球，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用力睁大眼睛，却用余光瞥视李相柳。
“你说什么？”小莲惊恐地退后半步。
大哥将斧头垂下，却没有松手，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正对李相柳，一脸——见怪不怪。
两人同时说话。
“你终于说出来了。”大哥扯出一抹轻笑。
“什么时候猜到的？”李相柳眯了眯眼睛。
“怎……么了？”听到两人明显不对劲的声线，倩倩本就紧张的心更是一下揪紧，她胡乱地摸索着四周，摸到了小莲身上，“怎么了？”
“他……李相柳是……”小莲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字停顿一下，李相柳三个字又停顿一下，怎么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和李相柳对峙起来，小莲第一反应就是靠近大哥，远离李相柳，她拉着倩倩走远，憋出一句，“李相柳有问题。”
“他刚才是不是说守望朋友的王子？”倩倩也很慌张，但她看不见四周，除了声音，她观察不了任何信息。
所以倩倩是唯一有闲情听完并且记住李相柳说话的人。
“我没到他说什么。”叶强站在大哥和李相柳中间，离两人的距离都差不多，“说太快了，刚刚太乱，没留意。”
倩倩给大家重复一遍李相柳读出来的诗歌。
《心愿》
“这……听起来不知头不知尾，”王富国看了李相柳一眼，缓解气氛说，“我们再想想。”
叶强对着大哥说，“他帮了我们，跟我们走到现在。没有他，我们进不来。估计会在来的路上就冻死了。”
“不是不知头不知尾，”倩倩重复道：“我记得很清楚。”
“守望朋友的王子，伯劳鸟广场上写着……歌手、屠夫任意一员死去，将会触发坏结局：歌手、屠夫、墓贼统统死去。《死去的王子与墓贼》的题目将变更为：《守望朋友的王子》，伯劳鸟广场将更名为：伯劳鸟城市。”
“啊？但……还不是没有更名吗？”小莲一惊，“怎么最开始的地方要还没发生的事情的答案？！”
李相柳拿起铁锹敲了敲地面的泥土，果不其然，在他念出来后，脚下冻成冰块的土壤松动了，“我猜当我们进入墓园之后，他就更名了。”
他铲起一铲子土，像一位娴熟的下葬师，替人挖坟。
“大哥，你猜到了什么？”李三清问，“为什么……怎么停了下来？没有危险了吗？这些血是干什么用的？”
他略显纠结地问：“为什么怀疑起李相柳？”
几人在李相柳的引领下度过难关，才刚刚开始展现出信任，大哥……不对，小莲就说李相柳有问题，搁谁谁都觉得……为什么是他？
大哥和李相柳也没吵架啊！
“大哥，你不是说他是墓贼吗？！所以他应该是安全的吧？”倩倩捏了捏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小莲误会你的意思了？”
他们都在为李相柳开脱时，大哥可没闲着，他看了看两滩血水，又看了看水晶墓碑，用斧头挖开一条小沟，将血水引流到墓碑上来。
大哥懒得解释，“你们直接问他。”
李相柳把铲子一扔，不干了，“算了，反正我是活不下来了。”
“给自己选了个风水宝地，你们来挖。”
李相柳甩手不干，叶强，李三清，王富国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找到铁锹的王富国一声不吭拿起铲子，又从兜里搜出一根烟，正想点上再干活。
却被大哥中途劫走打火机，“打火机给我。”
“我点根烟。”王富国吞了一口口水，说，“好干活。”
“叼着。”大哥用打火机照亮墓碑。
墓碑除了伯劳鸟几个字依旧一无所获。
李相柳一愣，似乎有一瞬间看见了墓碑里闪过匕首的冷光。
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蛇身匕首。
李相柳的脸色一时变得非常难看。
“你知道什么？”大哥把打火机收进裤兜，把目光从墓碑上移开，他看了一眼李相柳。而对方正偷偷摸摸地远离墓地。
大哥晃了晃手里的斧头，“跑也没用，我的准头不错。”
李相柳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正在活络筋骨的叶强，灰溜溜地滚到大哥身边，他答：“你才是屠夫？”
“不是。”大哥回答。
李相柳开始想象以一敌四的可能性了，“我连你的身份都猜错了，那别的就更错得离谱了。”
大哥也没别的意思，就喜欢炫耀一下，“说说？”
“小莲不是屠夫，连伯劳鸟都不是，倩倩倒可能是夜莺或者歌手，任意一个。墓贼肯定不是我，至于真尸体，假尸体，”李相柳则坦白道：“我是真尸体。”
“你为什么是尸体？”李三清皱眉，“我们应该当中没有尸体才对。”
“我不是从停车场醒来。”李相柳解释。
李三清还是不解，“你以为我们就不是了吗？”
“我是从停尸间醒来。”李相柳打断道，“这个说法够明确了吧？”
“不是这个问题。”大哥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全错。”
“全……错？”李相柳嘴角抽了抽。
“我猜到你全错了，”大哥瞥了墓碑一眼，“只是想不到你怎么得出正确的结论。”他蹲下来摸了摸墓碑，手指立刻沾上了水迹，“原来你只是单纯误解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说？”李相柳眯眼。
大哥站起来，说，“我只能假设你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情况，没有审题。路牌上标注的恢复正常可以囊括所有情况。”
“一、存在死人，二、环境突变，三、时间错乱。”大哥看着腐臭的血液渗入墓碑当中，“你的惯性思维导致与我们产生信息差。”
他从倩倩裹着的衣服里，搜出来一张报纸，正是李相柳在停尸房外看的那张，“你是一具尸体，不代表你的身份是尸体。”
忽然，小莲惊呼一声，“墓碑在冒水，它是不是矮了？它……它在融化！”
李三清蹲下来一看，又摸了摸墓碑，“真的在融化！”
李相柳瞥了墓碑一眼，他看得一清二楚，是大哥将血液引流到墓碑后，墓碑才开始融化的。
叶强观察着四周，“树木上的冰块也在融化！这回是真的变暖了！”
“完了！我的手指有些刺痒，我有感觉了！”李三清兴奋地扑在墓碑上，企图用体温让墓碑更快融化。
“还说你不是屠夫？”李相柳盯着大哥，耐人寻味地问：“你怎么能看见那些，”他的视线从地上的血迹一晃而过，“鬼魂？”
“小莲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寒冷？”
大哥摇头，又叹息了一声，他一脸我都给你说到这了，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的表情，极大地嘲讽着李相柳。
“这里没人是屠夫，没人是盗贼。”大哥拎着斧头主要用作……砍树。
“这里……”他说，“只有你看不见，但你似乎没有发现。”
墓碑彻底融化后，雪地抽出一棵绿芽，这棵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一颗颗尖刺依附在树枝上，它的果实缓缓拉长，似柳条般坠到地上，不到一会就变得枝繁叶茂，甚至结出了丰厚果实。
月光下，这棵树果实的影子就像一条条扭动身体的毒蛇，正准备从树梢悄无声息爬下，刺杀猎物。
这是一棵稍显诡异的皂荚树。
“小莲和你一样，从停尸间醒来。”大哥仰望着大树，徜徉在虚幻的蛇影当中，“这把斧头用来砍树而已。”
“那为什么不是她？”李相柳问。
“很简单，因为死去的王子报复的对象是你，夜莺。”
不知怎的，李相柳想起了诗歌里的一句话。
夜幕下，月光如纱
森林里，树影如笼
“我可不会乖乖就范。”李相柳退后到空地边缘。
“不需要。”大哥看到王富国已经把坑挖好了，“还有，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不允许互相攻击。”
就在王富国挖好坟墓那一刻，树影动了。皂荚树伸长了皂荚，像蛇一样在雪地上爬行。李相柳转身就跑——
蛇影猛地窜到李相柳背后，一下箍紧了他的小腿，将他缓缓拖到树上。几人沉默地看着李相柳在雪地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李相柳难以置信地看着皂荚树，更难以置信地看着几人。
他又想起了一句话。
烟影里，雾影中，
似人非人立鬼丛。
李相柳嘲讽道：“你拿走斧头，已经考虑到连挣扎的时间都替我省了吗？”
话音未落，李相柳闷哼一声，树干暴出一根尖锐的树枝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似战俘般插在树上。
树枝昌盛，斧头利刃
屠夫凶猛，穿刺撕食
李相柳艰难地抬起眼皮，却看到大哥终于把斧头正经拿在手里，举起斧头一下下劈在树上。他又动了动眼珠，看见自己脚下不远处正是王富国挖的深坑。
嘭！
嘭！
嘭！
……
每一下落斧都象征李相柳离诗歌的结局更近一步。
“我都这样了，”李相柳虚弱地说，“你不如挑明，让我死个明白。”
大哥砍了大概五六十下斧子，最后一次挥动斧头，他一脚踹上树干，就将李相柳和皂荚树一起送进墓坑。
“你是夜莺。小莲是善良的好心人大公爵。”
“埋掉。”大哥冲王富国扬了扬下巴。
见状，王富国再一次拿起铁锹，把铲出来的泥土再一次铲回去。
铁锹挖土，坟墓埋骨
破晓天明，茫茫白雾
“只不过，”大哥站在墓坑边缘，居高临下地说，“你是死掉的夜莺。”
“所以，这里没有什么真尸体，假尸体，更没有什么屠夫，伯劳鸟。”他继续说，“有的只是一只死掉的，被啄瞎眼睛，什么东西都认不出来的夜莺。”
大哥丢下斧头，“死去的王子与墓贼，是王子赢了。”
“呵。”即使李相柳躺在坟墓，他依旧能冷笑，“我还有一个心愿。”
那些鬼魂细细密密地在耳边诉说。
“我在被活埋前有一个心愿，”李相柳露出了阴险、与其外表违和的神色，并非胜券在握，而是死去的水鬼一定要拖人下水的表情。
“我会在被活埋前告诉你，”他掰下胸前的树枝，却被皂荚缠住手臂，他本可以就此彻底死去，这棵树却留下让李相柳说话的间隙，乐意让他索命。
“请告诉我守望朋友的王子是什么？”
叶强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大哥，他同样俯视坑底的李相柳，没过几秒就别过脸去。
大哥打开纸满意地点头，小莲凑过去一看，不敢置信道：“天啊！这是守望王子的朋友！强哥，你怎么会有？！”
“这就是时间错乱的好处，”叶强解释了一嘴，“我也是在伯劳鸟广场的时候才跟你们同步的。”
“什么？！”小莲被惊到了。
难怪……
李相柳重新观察起叶强。
难怪叶强全身上下都裹着衣服，连手指到脖子上的皮肤都不放过。那时候……他站在车顶，李相柳根本观察不到他的影子。
现在，李相柳仔细一瞧，叶强甚至连眼皮，眼眶附近的皮肤都故意涂黑了，就是为了迎合头巾的颜色。
叶强摘下了头巾，一个满脸迷彩，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士兵跃然于眼前。
“我还输得真是彻底。”李相柳自嘲一笑，认命地说。
几人站在坑边，像是给李相柳参加葬礼的亲属朋友，却神色各异。
李三清半是愧疚半是解脱地说：“对不起。”
听见大家都在说话，倩倩也重新参与进来。她摸上头盔，想把头盔摘下，“我要完成他的心愿……把这首诗歌读给他听吗？”
却被大哥制止。
“不用。”大哥抽出王富国的打火机。
大哥俯视逐渐被泥土掩埋的李相柳，两人隔空对视。
穷人孩子，王孙贵族
生者挖土，死者入墓。
李相柳眯眼看他，一副记仇到极点的小表情。
大哥伸手把小莲捞了过来，手指一下一下的梳着小莲的头发，突然他笑了笑，高兴地亲了亲小莲的后颈。
小莲从大哥怀里探起头来，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大哥捂住小莲的眼睛，用一只手打着了火机，火光微弱地照亮了他光洁的下颌，他又用倩倩听了都会打一个寒颤的声音说。
“烧给他。”
一张纸缓缓燃成灰烬，飘入李相柳的坟墓。
《守望朋友的王子》
孤高的月亮悬于夜空
王子守望在窗沿
他的朋友在城堡下呼唤：
高贵的王子殿下啊
请施舍我一点烤肉
再施舍我一点红酒
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皎洁的月光倾撒于窗边
乞丐守望在墙下
他的朋友在城堡里呼唤：
我最诚挚的朋友啊
请拿走一些黄金
再取走一些财富
我已经几天没见你了
快把肚子填饱
快把嗓子滋润
快给我说说
你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我已经把肚子填饱
我已经把嗓子滋润
我要给你说
悬崖上的黑岩
沙漠里的黄沙
和海浪下的水花
孤单的王子感慨：
太美丽了
我的朋友啊
我已经能感受到
手指摸上黑岩
指缝流过黄沙
迎面扑来水花
卑微的乞丐说：
我还爱上了一个女孩
她说她只要黑岩，黄沙和水花
噢！恭喜你！
我的朋友！
王子的祝福戛然而止。
但她是公爵的女儿
她必须有城堡，金子和婚纱
乞丐的眼泪悄然落下。
噢……
别担心，我的朋友
噢……
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王子从窗边丢下一根绳子
拿去吧，这座城堡
拿去吧，这点财富
拿去吧，我只剩下这点孤独了
爬上来吧，我的朋友！
乞丐爬进城堡
最好的朋友交换了衣服
交换了身份
交换了人生
王子说：
拿去我的朋友！
我只剩下这顶皇冠
拿去吧！
乞丐说：
谢谢我的朋友！
我会珍惜你的生活
谢谢你！
王子爬出城堡
最好的朋友又要分离
王子在城堡下呼唤：
高贵的殿下啊！
我要去见悬崖上的石头
沙漠里的流沙
和海洋上的浪花
乞丐在城堡里呼唤：
我最诚挚的朋友啊！
你只能见悬崖下的尸体
沙漠里的坟墓
和海洋上的鬼魂
王子和乞丐都想：
永别了，我的朋友
永别了，我的过去
永别了，我一无是处的人生
王子和乞丐都说：
我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想起你
我会回来，回到这来
我最诚挚的朋友！
守望我吧
守望这美丽的月色吧！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第 6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