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顶流前任营业后》年不语

3、第 3 章

　　格林商厦在每一层的洗手间附近都设有化妆隔间，方便有客人需要临时补妆，也给予客人良好的隐私环境。

　　林眠到隔间简单整理了一下在阳台被吹乱的头发，然后正巧手机视频铃声响起。

　　他一看来电人，心情一下大好，立马点击了接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隔间似乎也进来了人。

　　“早上好啊小宝贝，”林眠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一天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啊。”

　　旁边的隔间此刻静得出奇，好像里面的人什么动静都没有。

　　而实际上也确实没有。
　　柏长临半靠在远离林眠的那边墙上，好像冻住了一般，神情无波，听着林眠语调亲昵到过分地和某人通话。
　　他此刻应该离开这里－－不论出于哪个原因，但是他的腿好像被定在那里，硬要他听下去。

　　电话那头应该还是早上，林眠亲密地询问对方有没有吃早餐，今天高不高兴，“有没有想我啊？”

　　对面很明显是个年轻的男人声音：“那肯定想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嗷嗷乱叫，都是想你想的。”

　　然后是两个人默契十足且十分开心的笑声，林眠整个晚上都不像现在这样开心，他语调柔和，带着讨好的味道：“等我在这边安顿好了，立马就把你接过来哦。好宝贝，跟哥哥贴贴。”

　　旁边的隔间门突然被打开，然后是一阵快速的步伐声。步伐的主人走得太急促，好像带着情绪，又好像在逃离什么。

　　林眠仍旧没有理会，他看着视频里乖巧可爱、脑袋浑圆的小猫咪，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好好rua一把。
　　小猫咪叫烤冷面，小名面面，是林眠到A国半年后半路上捡的，于是林眠便从孑然一身，晋级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铲屎官。

　　“大威你好好照顾我儿子，时不时给他看看我的照片，别把他哥忘了。”林眠语调幽幽，临近挂电话，生出来几分不舍。

　　“你说你俩这是咋论的，你让它管你叫哥，你管它叫儿子。”对面的大威不知道是第几次吐槽。

　　“我俩各论各的。”林眠回道。

　　再次嘱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烤冷面，林眠不舍地挂断了电话。今天一天过得复杂混乱，在看到面面的那一瞬，才觉得自己多了几分力气。

　　从化妆隔间出来，林眠悄然回到聚会上。他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柏长临的身影。
　　应该是去十五楼了吧，真不愧是端水大师，不知道他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游走在自己身边的。

　　这样想着，林眠又接过了服务生的一杯樱花之约，这是他今晚第二杯酒。

　　“叮叮－－”

　　银制餐叉柄敲击在香槟酒杯上的声音悦耳清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站在稍高的平台上的是那位老戏骨中年演员，名叫韩纪鸿，今晚的统一讲话都是他发表的。此刻他站在那里，精神饱满，脸上带着笑意，让一侧脸颊的法令纹更加清晰：“咱们大家，也都又熟悉了一遍。有个小友建议咱们玩个游戏，帮助咱们回忆一下剧情，等剧播出的时候，也可以作为素材帮助宣传，各位有兴趣吗？”

　　前辈的建议大家自然都不会拒绝，林眠也跟着点点头。

　　“游戏内容很简单，这里是咱们拍戏的时候的几页剧本，咱们随便演两段，回忆一下拍戏的感觉。”韩纪鸿摆摆手，身旁的一位小哥便把剧本拿了出来。

　　林眠没经历过这类活动，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剧本分到他手上，看到页面上熟悉的内容时，当时拍戏的点点滴滴又开始浮现出来。

　　他在剧中的角色，名叫云枫，是个从小被养在外宅的私生子。他的亲生父亲是当朝大官，但却连把他认回去的勇气都没有，只说他是故人的孩子。
　　云枫从小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一起长大，性格温和但却十分聪明。他的聪慧有些内敛，外人看来，便是一个乖巧温文的少年郎。

　　而就是这个少年郎，却和他人联手，亲自把自己的父亲送进了刑部大牢。云父罪名滔天，天子下令处斩的时候，云枫就站在皇城的城墙之上，看着押送父亲的囚车，一辙一辙压过宫内的石子长路。他面无表情，如同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林眠深呼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好像云枫在他的记忆中又活了一遍。

　　表演顺序由抽签决定，韩纪鸿看着用来抽签的平板上的名字，声音洪亮：“云枫雪夜出长安。哈哈，是林小友的戏。”

　　就有这么巧，第一个被抽到的就是林眠的戏份。但是林眠听到这段剧本名字时，侧重点却在另一个地方：云枫雪夜出长安，为的是拼死营救苏景殊。云枫绕出城门，骑马疾驰数十里，和苏景殊两人在长安郊外互诉真心，并且为云枫后来背离云家奠定了基础。
　　而出演苏景殊的人，是柏长临。

　　林眠本来有一瞬的紧张，但是想起来柏长临此刻应该在十五楼，那份紧张就又变成了几分无语。

　　“韩老师，这段演员不齐，怕是演不了。”林眠表示抱歉。

　　“演不了么，哪个演员不齐？”从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坚定，还带着半分调侃的声音。林眠不用回头就辨别出了这个声音。

　　柏长临没有看向林眠，长腿几步便走到了近处。众人都看着他的方向，他还不忘开个玩笑：“怎么，林老师是觉得缺匹马么？”
　　当时拍戏的时候有一匹脾气很差的马，围观的众人知道他在提及此事，都哈哈一笑。

　　说完这句玩笑问句，柏长临才堪堪转过了头，眼神一错不错看向林眠，好像认真的等着对方的答案。

　　林眠脸色坦然地看了回去，没有任何异样情绪，“不是。刚刚以为柏老师不在，不好意思。”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林老师是不想和我演呢，那可就令人伤心了。”柏长临继续说道。

　　两个人一口一个“老师”，也不知道是礼貌客气还是生分别扭。

　　“当然不会，开始吧。”林眠懒得多和他斗嘴，想赶快演完了事。

　　这本来就是演过一次的戏份，又是剧中重要的名场面，二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虽然没有服装道具，但周遭的众人都能感受出来，场上有某种气氛发生了变化。

　　“云枫，你怎么来了？”苏景殊一身是伤，声音沙哑。

　　“我回来看你。”云枫嗓音颤抖，双手扶着对方的肩膀，目光与之片刻不分离。

　　“我不信。”柏长临说道。

　　林眠：“？”

　　林眠眼中露出了一瞬的意外，苏景殊不是这么说的，他应该、他应该说：“我本以为见不到你了。曾与云友在高阁醉酒，即使此身凋敝，也不足为憾。”

　　然而柏长临却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不信”，林眠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但是他明明说着不搭边的台词，眼神、神态和动作都还一本正经沉浸在戏中，好像没有任何不对劲。
　　表演老师曾说过，导演不喊“cut”，表演就要继续，很多不存在与剧本的意外经典场面就是这样形成的。

　　于是林眠只好继续下去，不过原定的台词不能用了，他只好顺着柏长临的话往下接，并且尽力试图把剧情拨回去：“为何不信，我此刻已经在你面前了，不是吗？”

　　“可你时时想着他人，想着离去，我一身病体残驱，自然留不住你。”

　　“你不必留我，且随我而去。”

　　柏长临一双漆黑的眼眸满含深情地看着林眠，林眠觉得这目光十分复杂，好像有不甘、有质疑，还有竭力隐藏却难以遏制的情真意切。

　　真是个天分型演员啊，光这一双诉尽一切的眼睛，就抵了多少无用的动作和言语。林眠有一瞬间的出神，暗暗想到。

　　长久的静默之后，柏长临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喑哑：“若能同云友同去，即使此生凋敝，也不足为憾。”

　　林眠：“？”
　　他又把剧情绕回去了？
　　林眠搞不懂柏长临究竟什么意思，只知道他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是周遭这么多人都还在看着，林眠只能配合着柏长临继续表演下去。

　　几段台词来回，这段戏总算告终。柏长临看起来入戏极快，而且情真意切。林眠却一直没能进入状态，和当时在片场的效果相差甚远。不过他也很无奈，对方表面配合，暗自使坏，这也由不得他。

　　复演结束，林眠退回人群，找了个离柏长临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
　　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柏长临。如果说今晚见到柏长临之前，林眠对他的感情还算有那么几分复杂，现在就完全变成了厌嫌、无语和“离我远点”。

　　后续韩纪鸿又抽签了几位演员，大家都十分配合地还原了剧情，中间也偶尔闹出不大不小的笑话，气氛十分和谐。

　　“还有两个星期，《长安夜尽》便要开播，”表针走向十点钟，韩纪鸿最后说道，“希望我们的作品能够带给观众快乐与思考，希望各位事业顺利、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

　　聚会总算告一段落，林眠觉得有些疲惫，想走路回酒店，顺便在路上吹吹风。

　　结果刚要走出聚会大厅，看到窦钦蹬着锃亮的皮鞋，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