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传》梁小羽

74、第 74 章

　　吃完饭，沐浴更衣后，天都黑了，太阳落下，小风一起，天也凉快不少，木心儿一身清爽坐在焕然一新的院子。
　　新添的院子里的秋千比一般的高出不少，木心儿忍不住站在上面，正准备运气，身后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推了起来。
　　迎着风，上上下下，木心儿突然想起小时候大哥也给她做过一个秋千，不过她觉得太低，听说太守为花魁清韵专门造的秋千非常高，必须在挽香楼五楼搭的台子才能坐，只要花魁上去，总能万人空巷，远在城楼都能看见。她就在一个元宵节的晚上偷偷上去玩过。
　　木心儿回眸看见李祤微笑着看着她的样子，这画面突然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叠。那时他也是如此，一身白衣，气度不凡，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就这样看着她。
　　木心儿往前跳下秋千，转过身探究地看着李祤，觉得脑子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那时，她打算偷溜出去挽香楼荡秋千，街上人多，他的手下挤坏了她的兔子灯，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让他赔，他只好帮她重新猜灯谜，把所有的花灯全猜中才赢了一模一样的兔子灯。后来……后来她拿着灯东逛逛西逛逛，等到后半夜，街上没什么人才偷偷往挽香楼爬墙，好容易爬到五楼，不想李祤却站在那里，当时他带着她是飞到那秋千上的。要不是木心儿自己玩的太开心，忍不住叫了起来，被人发现，她应该还能玩更久吧。
　　后来……后来再见他就是宫中宴会那次了，大家争着抢挂在太后命人挂在高处的彩头，她掉了下来，幸好他在下面接住，当时他借势在她腰间一股力，就又将她抛了上去，让她抢到彩头。当时虽然没有回头，但落入他怀中时，他身上的气息却一直记得。
　　这什么这些事情，之前都没什么印象呢。木心儿看着夜幕下他身姿，一段记忆就像此时的他，昏暗的月光下，朦朦胧胧，他的样子也是模模糊糊，无法对号入座。
　　木心儿慢慢走近他，他的样子逐渐清晰，记忆的画面也越来越真实。
　　那段过去记不清，但对他的感觉却保留下来，让她无法再对任何人有感觉。
　　“怎么？还要玩吗？”
　　木心儿一把扑入他的怀中，高兴地说，“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
　　“难怪……原来我早就喜欢你了”
　　李祤一头雾水，“到底想起什么？”
　　“原来是你。”
　　“什么呀？”
　　“哎呀，这都不重要”
　　木心儿看见秋千旁多了一尾琴，拉着他坐在前面，“我今天心情好，你想听什么？”
　　李祤无奈的叹气，“凤求凰？”
　　“那就挽秋”木心儿笑笑，手指动动，开始抚琴。
　　到底想起了什么？李祤探寻地看着坐在身边的木心儿，突然不好奇了。
　　她开心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伸手和她一起合奏。
　　挽秋意境深远，有些悲伤，但此时二人却奏出缠绵之意。

　　几日后。
　　木心儿看着户部送来的册子，惊讶不已，城中打大小小的贵族和富人都上赶着把家中钱财源源不断地往国库里送，听说国库前面排队的人都能熙熙攘攘闹到深夜。
　　木心儿在后院找到李祤时，他正教木旭功夫呢，看到木心儿过来找他，他立刻丢下木旭迎了上来。
　　“怎么？想我了？”
　　木心儿把他拉到一边，“今日城中富人几乎都是哭着喊着求着把家中钱财往国库送，你老实说，你做了什么？”
　　“你确定真的想知道？”
　　木心儿一听这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
　　“你书房案头多了个漆木盒子，里面是值得那些钱的把柄。要是国库装不下了，我再找个机会让你当众得了它，到时候你可以当着他们的面烧了。”李祤帮她想好后路。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眼里进不得沙子，这种事，我来做就好。”李祤接着说。
　　木心儿猜想得到证实，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可不擅长假惺惺做戏，“就算这么做，他们也是恨毒了我。”
　　李祤看她样子，开导说，“既然什么都懂，心里别扭什么呢。上行下效，这世风日下，尔虞我诈，就是如此。清平盛世出贤臣，乱世出权臣，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保一方安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对，水至清则无鱼，欲成大事，哪能事事坦荡荡。好了，我心中有数，这就进宫去了”木心儿刚想也跟弟弟说一声，李祤根本不管，迅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交待道，“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
　　木心儿有些猝不及防，低着头跑过去拉着木旭说了会话，径直走了。

　　越光果然是问她今日捐款的事情，木心儿不想瞒他，只说是找了些把柄，才让他们就范，不想越光对把柄特别感兴趣，一直问有没有这个，甚至还想要她交给他。
　　“陛下，御下之术，以德服人才是上策，武力和手段，只能威慑一时，终不能长久，后患更是无穷”木心儿苦口婆心得劝他。
　　越光听了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行礼收教的样子，反倒挺直腰板，突然冷下脸，“太傅既然不愿交出，那就请太傅看一出好戏！”
　　木心儿跟着他来到殿外，不想被看到的一幕惊到！
　　上千禁军正围攻一人，刀光血影中上下纷飞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祤！千军万马，一剑在手尚能游刃有余，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时间长了，总会体力不济，再说这层层叠叠的都是精锐，难保没有擦枪走火的时候，要是李祤受伤，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和皇帝翻脸！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哦，太傅不知，此人乃大厉奸细，听说前些日子混入太傅府中，今日入宫竟要行刺陛下，被人识破，禁卫军正合力绞杀此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是几张纸，为了得到它，值得对自己的恩师动手吗？！
　　“皇上！虽然他确是大厉人，但他并不是奸细，他是臣的丈夫。臣也来自大厉，此刻不也为大越效力？臣愿以性命担保，此人绝不会做出对大越不利之事。”木心儿见越光并不答话，只得提高声音，“皇上！”
　　眼看着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木心儿看不清中间的情形，进宫不得带兵器，心里一着急，把两只手上二十几个手镯取下，咻咻咻，扔出去，全打在向李祤挥刀的人头上，下一刻，木心儿飞身落入中间，挡在李祤前面。
　　禁卫军一直吃亏，本来杀红了眼，争着立功，一看见太傅站在中间，大越谁人不知陛下待太傅如师如母，恭敬地很，因为怕伤了太傅，纷纷停了下来。
　　木心儿目光扫视一圈，见大家还在观望，怕场面失控。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厉声喝道，“谁敢上前？！！”
　　禁卫军看清是太傅，太傅手无寸铁，不怒自威，大家可都是听过太傅连斩南越三十将领首级，孤身血洗皇宫，救下当今皇上的事迹，心生胆怯，皆不敢上前。
　　木心儿抬脚一步步往前走，强大的气场压迫之下，众人不自主地连连后退。
　　木心儿抬眼看了看高处的越光，眼底尽是冷漠与寒意，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李祤的手大摇大摆地出宫去了。
　　整个皇宫无人敢拦。
　　“就算太傅是陛下的老师，那也是臣子，如此霸道跋扈，目中无人，陛下如今已是九五至尊，怎敢如此对陛下不敬！”一边的侍臣愤愤不平地说。
　　“是啊，太傅来之前，看那奸细仗着自己的美色夸下海口说太傅必定选他，看他走的时候那得意的样，真该千刀万剐！这太傅也是糊涂了，寡居太久是没见过男人吗？为了个男人，竟敢和陛下作对……”
　　“啪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连着甩在二人脸上，越光喝道，“闭嘴！竟敢离间朕与太傅之间的关系，拉下去砍了！”
　　一阵杀猪般的求饶后，人拉走，自然清静不少，“煜王事事洞察先机，韬光养晦，运筹帷幄。的确不好对付”

　　皇叔越礼追了过来，想要见她，但她并不下车，只好高声在她车再说道，“方才太傅首饰掉落在地，臣捡到不少，特来归还。其中有几样摔坏，陛下特意吩咐重新为太傅做一模一样的，过几日送到太傅府上”
　　见东西送进车里并未退回，越礼松了一口气，退开一步让马车走了。
　　车内木心儿仔细检查李祤，“伤到哪了？”
　　“没有，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他突然想到木心儿心地善良，最讨厌伤人命，赶紧补充，“我可没杀人，不信你可以去查”
　　木心儿将锦帕包的镯子看也没看放在一边，看着他一言不发，良久才似是下定决心，“你回大厉吧”
　　“你说什么！？”
　　“现在还来得及。在大厉你是煜王，是张家的大当家，就连皇帝都对你忌惮不已，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你。在大越，你却只能管点鸡毛蒜皮的府内之事，要是你在这里的消息被人知晓，我担心会有更多的人对你不利”
　　“就算我会娶张倩，你也同意？”
　　“我……”木心儿想说同意，到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不行，就算你回去，你也只能有我一个”
　　这句话取悦了他，李祤开心地搂着她的肩，跟只猫似的在她身上闻来闻去“要我你离开你，除非我死！”
　　“之前，你可以为了小皇帝出生入死，现在有了我，在你心里排第一的就是我了，为了我，你竟然跟你的小皇帝对着干。我估计啊，他得气死”
　　“你是不是对陛下做了什么？”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真的？”
　　木心儿想从他春风和煦的脸上看出什么，不过只能徒劳。
　　一进太傅府，木心儿就直奔书房，找到李祤说的盒子命人在院子中央支起一个大火盆，将那箱子里的东西，全烧了。
　　“你是怕他再来找我麻烦？”
　　“罢了，我不给，他也照样会来找，来偷，最后就是抢。还不如烧了”
　　“烧的好！这劳什子的东西，你藏着掖着，这大越啊，估计没有一个大族能睡地着。真要拿出来整治个人吧，总难免要连累些无辜之人的血。还是娘子英明，烧了了事，省得有人惦记！”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木心儿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