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传》梁小羽

16、和亲

　　这天，一大早，外公便叫木心儿去了书房。
　　“有要事要同你说”外公听起来心情不错。
　　“怎么了？”
　　“我这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年了，现在只想等我死后，这里的百姓还能过几天和平的日子”外公先定下基调，“这不，这几年咱们和突厥的关系有所缓和，双方的贸易也蒸蒸日上。前些日子，可汗透露了想和亲的意愿，不过要求乌云娜自己挑选夫婿，老朽将此事上表朝廷以后，圣上也同意了。特命将军府来推进这件事情”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木心儿由衷地高兴。
　　林老将军看她依然用黑布遮眼的脸，心里叹了口气，但依然说，“朝廷既然命你为使，你拿着这封信去草原操办此事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让乌云娜公主早日动身，你陪着乌云娜到了京城以后，想尽一切办法促成此事。”
　　木心儿一想到自己现在的世界一片黑暗，本能地有些退缩，更何况她离开京城那么久，如今又要以如此狼狈的样子回去，于她而言，只会难堪。
　　可外公既然将此大任交给她，必定是认为事到如今，只有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她的责任，不容推辞。
　　“知道了，外公，我去”
　　“此事事关两国百姓，心儿，你应该知道轻重”
　　“您放心吧。心儿不怕”

　　木心儿怕绿荷碰到左贤王伤心，故而只带了一个营中副将王羡同去。
　　才出将军府的门，鬼医便从外面来了。
　　“姑娘，你让老朽看看你的眼睛如何了？”
　　鬼医一把年纪还长途跋涉来看她，想必又是被人胁迫的。
　　“不巧，我正要出门。要不您再将军府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再说？”木心儿建议道。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老朽看一眼就可以走了，你就别推辞了”鬼医一把扣住她的脉搏，眯着眼睛细细把着脉。木心儿觉得鬼医也挺可怜的，原来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潇洒地很，现在竟上赶着要给无足轻重的她来看病。
　　这种情况下，木心儿只好请鬼医在将军府对面的茶摊上喝口茶。
　　李祤坐在了她的对面。
　　没有人告诉他，鬼医有同行人。她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纯属她作为一个瞎子的第六感，也许是她熟悉他在身边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别的，不用什么理由，她就是知道。
　　“白天和黑夜你能感觉到区别吗？”鬼医问道。
　　“能的，白天有光，会有些热。晚上很冷”木心儿感觉鬼医很失望的样子，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能的，不敷药的时候，摘下黑布的时候，光会让眼睛有刺痛感”
　　“还有吗？”
　　“晚上，若是有烛光，能知道哪里最亮”
　　“能看到东西的轮廓吗？”鬼医试探地问。
　　“不能，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不过是暗一些或者亮一些”
　　“呃呵呵”鬼医倒是自己找台阶下，“还是有进步的嘛，起码有希望，你说对吧？”
　　“您在跟我说话吗？”
　　“对呀，对呀，姑娘。你别着急，也别心急。你还年轻，我再给你开个方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呢，多按摩一下眼睛，兴许有帮助”鬼医不知道我在对谁说话。
　　就是木心儿喝完一杯茶的功夫，一张药方放入她手中。
　　“你接好，再过三个月老朽再来看你”
　　木心儿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反手放入鬼医手中。
　　“多谢鬼医~”
　　“好好好，那老朽告辞”鬼医的口吻像是对别人说的。

　　“走吧”木心儿起身，副将走在前面给她开路，木心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木参军，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副将王羡提醒她。
　　“无事，可能只是正好同路”
　　二人出城以后，因为木心儿看不见，只能和王羡共骑一匹马。如果说刚才他还能隐藏自己的脚步声，现在跟出来的马蹄声却再无掩藏。
　　“木参军，那小子跟过来了”
　　“办正事要紧，不用管他”
　　二人才刚靠近王帐，乌云娜公主就急不可耐地过来了，跟她一起的是，乌兰察布草原的格儿泰王子。格儿泰王子精通多国语言，能作诗词歌赋，算得上是才华横溢，而且骑马射箭样样拔尖，也是将来的部落可汗人选，就是人看起来不正经，痞里痞气的。半年前为了给自己竞选部落可汗增加筹码，来这里求娶乌云娜公主。没想乌云娜被人奉承惯了，不喜欢这种玩世不恭的类型，格儿泰便一直逗留在这里，但木心儿知道他是有主意的人。
　　“一听你回来，我就过来了，听说你眼睛受伤啦？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乌云娜上来就直奔主题，“这位公子是谁？”
　　她指的应该是李祤。
　　木心儿跳下马，消化了一下乌云娜话中的信息，“公子来这里有点事，正好同行”
　　乌云娜打量端坐在马上的男子，男子面如冠玉，气质高贵，一看就非富即贵，是那种不管在哪，独特的气质都不会让人忽视的那种人。他身上还有种杀伐决断的果毅，什么也不说，却不容冒犯。
　　她真的是太喜欢中原的男子了，遇见的男子，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当然，最好看的，还是她之前一见钟情的那位男子。
　　乌云娜将她拉到一边，“我有话要问你？”
　　“问吧”木心儿握紧盲杖。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在你们朝廷是什么官职？”
　　“他？你说的是谁？”木心儿隐约猜到，但不点破。
　　“就是上次来这里找林将军，你将他送走的那个男人！”
　　“哦！他呀”木心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乌云娜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也没问人家，一路上几乎都没说话”木心儿选择不撒谎。
　　“你怎么不问呢？你明知道我～”
　　“你什么？”
　　“哼！没错，本公主看上他了，算了，反正不久就要去和亲了。就算找个天翻地覆，也要把他找出来，反正本公主看上的人，不怕你们皇帝不答应！”
　　“和亲，这是好事呀，公主深明大义，为了草原和边疆的百姓，愿意牺牲自己，不远万里远嫁中原，百姓们会感激您的。我呀，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圣上同意和亲了，我这要找可汗商议此事，你快带我去见可汗吧”木心儿把话题拉到正事上来。
　　“好，我带你去”乌云娜高兴地拉着她。
　　和亲更多的是其代表的象征意义，考虑更多的是利益。
　　“公主身份如此高贵，怕是只有皇子才能与您相配～”木心儿好心提醒她。
　　“我才不管呢，就是因为他，我才答应的，要不嫁他，我就回来”乌云娜天真地说。
　　和亲这么大的事，她竟如此儿戏。木心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乌云娜现在兴致正高，说再多也是徒劳，而且搞不好去了中原，她又看上别人也不一定，先把和亲的事推上去再说，如果此事能成，边疆至少能再和平个几年，外公也能安心了。
　　见乌云娜心意已定，木心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和乌云娜正往王帐去的路上，却听见有人喊道，格尔泰王子和木参军的客人打起来了。
　　木心儿心急冲过去，凭着声音横在二人中间。只觉得两股剑气分别从身边躲过，二人算是停了下来。
　　木心儿面对着李祤“你没事吧？”
　　李祤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有些炫耀地看了格尔泰一眼，“本来不觉得，你一说，好像手腕有点疼”
　　“手腕？”木心儿顺着胳膊摸到手腕，“受伤了？”
　　“哎哟！我腿疼”格尔泰突然蹲下来，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过声音听起来太假了。
　　“腿疼就是去一边休息”
　　“心儿说的对，我背你去我帐中休息吧，正好我新打了一张狼皮”格尔泰说。
　　“腿疼的不是你吗，你如何背我？”木心儿真是无语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不妨碍我背你！”格尔泰不容别人怀疑他的能力。
　　“你们俩就不要欺负一个瞎子了，我有正事，就不要给我捣乱好吗？”木心儿笑了笑，一把将李祤拉到一边，“你安静等我一会儿，办完事，我带你回边城”
　　“是那个家伙先动手的，可能是嫉妒我”
　　“人家是王子，他能嫉妒你什么？”木心儿有些好笑。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是你带我来的吧”
　　“我们总归是外人，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要惹是生非可以吗？”
　　“可以”李祤笑着说，。
　　皇帝的回信给可汗看完以后非常高兴，“嗯，这次的事情，林老将军做的很好，三年前，中原的皇帝答应正式与突厥通商，并且免税十年，还愿意每年接受五十位突厥青年去中原进行学习。只可惜我的儿子们都娶妻了，好在我最心爱的乌云娜愿意去中原和亲，她真的是我草原的福星，我要拿出最豪华的嫁妆送她去，木长使，你是乌云娜的朋友，乌云娜对中原不熟悉，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乌云娜找个如意郎君”可汗说的汉语一般，语调也有点奇怪，但木心儿听明白了。
　　“可汗是想让心儿陪公主去和亲吗？其实这本身就是本使的责任，您放心，这几年来我也深爱着这片草原，为了草原和边疆百姓的安宁，下官一定尽最大努力促成此事”
　　“好！好！好！来，木长使，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这杯我敬你！”
　　“请！”木心儿端着大碗一饮而尽。
　　“嗯！爽快！来，干了”可汗豪放地很，木心儿不便推辞，又是几大碗下肚。
　　喝了几杯后，可汗将自己的手下全叫进来商议此事，意见一致的情况下，就是把事情分下去。木心儿分别和几位敲定好日程以后，便从里面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