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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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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的一顿晚饭并不愉快。
夜间风凉,许林秀由着任青松护在身侧回到院子。他吸了吸鼻尖,有点冰,任青松用巾帕沾着热水替他擦拭。
任青松问:“还冷吗。”
许林秀摇摇头,他抿唇浅笑:“怎么面无表情的,你还在因为方才的事情生闷气么。”
任青松一双眼漆黑,情绪缓慢流动在眼底,仿佛浓稠化不开的墨。
任青松握住许林秀的两只手,置于掌心间搓了搓。
他道:“我心里只有你,爹的话别放在心上。”
许林秀想起刚才任明世的话,不希望两人总是怀疑:“有没有可能,爹指得是另外一件事。”
任青松沉默。
许林秀道:“爹过几日要纳小妾,你可知?”
任青松确实不知。
他总扎在兵营,或忙于防务巡城,家中没有将此事告明。
任青松:“爹又要纳妾了?”
许林秀:“嗯,纳的小妾比我岁数还小。”他幽幽叹气,想不出要称呼比自己还小的人小娘是什么场景。
任青松哑口无声,但又说不出辩驳的话。
他收紧拢着许林秀的手掌,长臂一伸,把人带进怀中:“不想了,先来沐浴。”
两人沐浴完,许林秀浑身都透着一股潮湿温热,伴随幽香淡雅的梅花气息,还未等他躺好,任青松手臂放在他颈后慢慢压下,花枝纹形缠绕的纱帐层层叠地落着。
烛灯隔绝在纱帐外,榻间只窥见影影绰绰的两人。
任青松呼吸滚热,目光像一把正在燃烧的火焰滋生热烈的温度。
任青松低声:“林秀。”
神情已露占有之色。
许林秀胳膊缠绕至他颈后,话没出口,呼吸有些乱。
许林秀和任青松都不是过度重欲/望的人,但不能否认,身与灵魂契合的厮磨陪伴是非常快乐的。
任青松话少,柔情蜜语的一套做不来,但他作为丈夫,相当合格了。
关于这方面他每周都会带着许林秀两次,他不会频繁到让许林秀觉得难受,又从不冷落伴侣间该有的亲密。日子一到,就像此时给许林秀暗示。
许林秀前些时候身子落下梅花似的痕迹又在在肌肤上带出一片。
孟夏日暖,加之府上住了长辈,任青松没有冒失的让印记露在许林秀脖子上的位置,许林秀更衣时,除了身乏腰腿酸,旁人看不出异常。
他仍有一副温雅端庄的姿态。
*
任明世要办喜事,许林秀和冯淑带人将府邸和院子都装扮一番。
任明世纳的小妾虽没有过硬的身家背景,但他的身份毕竟摆在那,若没些表示,倒反倒有损他的身份和名声。
所以这门喜事虽然不大办,然而该有的门面还是要做足的。
事已至此,冯淑脸色不太好,笑起来牵强。
许林秀陪在她身侧,宽慰的话显得无力,他做不到昧着本心劝一个女人与旁人共享丈夫,只好多送她一些小玩意转移心绪。
冯淑心不在焉的,良久,忽然被许林秀送的玩意儿吸引。
她问:“这是何物,还会转?”
许林秀收纳了一套雕刻器具,有些自己雕不好得到地方就让工匠师傅照着他画的图弄好。
送给冯淑的新玩意是许林秀做的木雕圆盘表,他把盘表对照的西朝时辰告诉冯淑。
冯淑诧异:“还有如此惊奇的玩意儿,我倒闻所未闻,林秀,此物你从何处得来的?”
许林秀道:“闲暇之余打发时间做的。”
冯淑连连看了许林秀几眼,目光很快放在木雕的圆盘表中。
这块木表接了一条细小的翡翠玉珠串子,可戴在手腕。
木是好木,珠子不菲,许林秀雕工打磨得精致细腻,木表非常漂亮。
他给冯淑做了示范,替她带上。
冯淑赞叹:“真美。”
甚至在时辰刚过那会儿,冯淑照着圆盘表指示的时辰,询问管家此刻几时。
管家说了时辰,冯淑更觉新奇。
任明世纳小妾,另外两位夫人同样郁闷不已。
她们和许林秀关系一般,见到冯淑手腕带的新奇玩意儿,觉得稀罕,变着法儿问许林秀还有没有。
许林秀当初无聊只做了一块,自然没有。两位夫人遗憾,又希望许林秀能多做几块。
新奇古怪的东西相当招人注意,任明世纳小妾的事渐渐被冯淑戴在手腕的圆盘表盖去风头。
后来连任青松都来问了许林秀。
许林秀笑着和他解释木表的原理,任青松好像听明白了,又似乎没能理解透。
他问:“你如何学得。”
许林秀道:“看的书多了,脑子里想的东西自然就稀奇古怪。”
他话一顿,忽然问:“若我有件事瞒着你,和你说了,你会信我吗?”
任青松看着他:“何事。”
许林秀一忖:“我其实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并非西朝的人。”
任青松纹丝不动:“……那你姓甚名谁。”
许林秀:“说来巧合,我在前世就叫许林秀。”
任青松:“……”
许林秀端详男人神情,几分气馁:“青松,你不相信对不对?”
任青松掌心贴在许林秀柔和的面庞轻抚:“林秀,这段日子府内的事让你辛苦,我先带你回房休息。”
许林秀扶额:“好吧。”
就当他说了场梦话也不要紧,至少说出来了。
和任青松越亲密,他就越觉得这件事成为压着自己的一块石头。
并非沉甸甸地压着自己,而是膈在心上,把它宣泄出口,好像就轻松了一些。
所以任青松信不信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已经来了西朝六年,如果任青松信自己,对他而言属于意外之喜,假若不信,更在预料当中。
*
任明世纳小妾的事不过半月就在府内消停了风波。
孟夏时节,许林秀院里那片池子的荷叶绿意盎然,他每日闲适在家中赏花饮茶,看书画画,或陪冯淑出门去过两三趟布庄。
而许家的事,许廉给他送来过两封信件,均表示家里无恙,盐厂无事。
这日许林秀正在院中的梨木罗汉椅上躺着小憩,半梦半醒中听到冬秋慌慌张张的声音。
他拿起案几一旁的茶水饮半口,嗓音略哑地问:“怎么如此慌忙。”
冬秋从前头的大院里跑来,两个院子的距离已然让他出了满头的汗。
他道:“公子,大人他受伤了。”
许林秀从梨木罗汉椅起身:“伤势如何。”
冬秋小跑着在前面给自家公子带路,喘着气:“没看清楚,只见左肩的衣裳透着血,管家已经去请大夫。”
许林秀最先赶到前院大厅,任青松眼神在许林秀脸上一顿,转而看着冬秋。
冬秋缩起脖子,躲到门外去了。
任青松道:“仆人不识眼色,我身上还带血,林秀你先转过头,待会儿大夫来处理。”
又道:“我不想吓着你。”
许林秀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我会不会怕?如果冬秋配合你瞒我,那我才是要生气的。”
任青松想握住许林秀的手给他安慰,然而他掌心带血,只好用眼神示意:“我无大碍,别怕。”
许林秀扭头朝外张望:“大夫还没来么。”
一刻钟后大夫跟在管家后进厅,任青松换了间屋子。
任青松肩膀挨了一箭,箭身砍去半截,避免失血太多剩下半截还在肩头,需拔开止血。
除开的盔甲置在一旁,许林秀直直望着任青松,疑似走神。
任青松眉宇紧得很:“林秀,转头。”
许林秀正要背过身,余光望见大夫的动作,没动,就这么盯着。
大夫拔取剩下的半截箭头,随即止血上药。
直到任青松的伤口包扎好,许林秀吊起一口气追着护卫跑出,把对方手里要带走处理的盔甲拿到眼前翻看,双眉越皱越深。
护卫不敢明抢:“公子,这件盔甲脏……”
许林秀低头:“我看一会儿。”
屋内的任青松走出,抽走带血的盔甲。
“别看了,进来洗手。”
许林秀眼睫低垂,安静地让任松青握住他的两只手仔细洗干净。
他轻声问:“你是如何受伤的,不要瞒我。”
任青松道:“城外难民多,发生一点小意外,从箭下救了人。我筋骨强健,这点伤不算大事。”
许林秀若有所思:“青松,我觉得你穿的盔甲不好。”
任青松抬头,许林秀还是低着脸,一副思考的神情:“材质虽然不错,但锻造的办法和设计制作的样式并不合格,所以箭头能射穿盔甲。”
任青松打断他:“林秀。”
许林秀眼睫一掀。
任青松沉默,过了半晌才道:“今后这些话莫要再说。”
许林秀:“……为什么。”
任青松道:“我身为一城都尉,城内的兵营皆听我调遣,军需用物,自然用最好的。”
“适才的话莫要对任何人再说起,传出去是对君威的蔑视,容易落人口舌。”
许林秀叹息:“嗯。”
许林秀看见缠在任青松肩膀的布有血渗出心口发堵,往日总如春风和煦的神情显得低迷。
任青松低声道:“林秀,过来。”
许林秀走近,一只手被任青松十指交叉紧握。
男人另外一只手掌在他额前摩了摩,贴在眉心轻抚。
任青松道:“别皱眉。”
许林秀隐去眉眼间的忧虑,他不敢让任青松抱自己,怕压到伤口。
“你下次别受伤了,我看着心慌。”
任青松答应。
任青松忽然问:“适才的话,你也是从书上看来?”
许林秀点头。
任青松:“日后那些书少看,若实在闷了,让冬秋陪你出去走走,或陪陪娘。”
许林秀沉默一瞬,再次点头:“好。”
他知道任青松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不再为这件事情过度执拗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