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哲衷荒诞

15、第 15 章

　　下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0点，辛苦了一天的工作，能思见一屁股倒在了沙发上。

　　结婚后能思见就从老家搬出来，在远郊租了一套小别墅。

　　别墅是自建房，房东一家早些年移民去了新加坡，把房子空置了一段时间。后来托朋友介绍，才把别墅租给能思见。房子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所以租金并没有很贵。

　　就当能思见快要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隔壁卧室忽然传出了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张慕晴经过。

　　能思见坐起身来，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我回来了。”

　　“哦。”

　　“今天你一整天都呆在家吗？”

　　“嗯。”

　　“累死我了，幸好你没出去，今天不知怎么的，我回来的时候塞车塞了快一个小时！”

　　“唔？”

　　张慕晴有一搭没一搭，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能思见笑容仍旧没收起，他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老婆的身影后，转过身就离开。

　　“我洗个澡就先睡了，你也别太晚休息！晚安！”

　　回卧室拿好换洗的衣物，当能思见准备往浴室走去的时候，发现张慕晴正堵在了门口中间。

　　“怎么了？”

　　能思见倒没有因为张慕晴的出现而吓一跳，因为从回来到现在，他一直都发现对方闷闷不乐。

　　“是有什么要跟我谈吗？”

　　能思见看似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实每次都特别留意别人的情绪细节。他总能通过微表情预测到对方的内心想法，所以他经常对着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

　　尽管累，但是他喜欢。比起故意迎合，不能预测他人情绪行为，只会让他更不安。

　　“小晴？”

　　女人的持续沉默让人摸不着头脑，当能思见想再开口的时候，对方终于肯说话：“姗姗这几天过得开心吗？”

　　“姗姗？”能思见不解地挠了挠脑袋，“我这几天都没见过她。”

　　“真就一点都没联系？”

　　“是啊。”

　　“她是不是找到新对象了。”

　　“呃？有吗……”

　　“你不知道她跟谁一起了？”

　　张慕晴一步步逼近，能思见开始紧张起来，一步步退后。就在他快要一屁股坐床上时，女人才终于停下。能思见松了一口气，刚想抬头说些什么，他就发现眼前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小晴……”

　　“够了你别说话。”

　　张慕晴边哭边坐地上，看起来情绪非常不稳定。

　　“别哭了，经常哭对身体不好。”

　　“你别碰我！”

　　“好我不碰你！”能思见蹲下，表情复杂地又道，“我虽然最近都没跟姗姗见面，不过她看起来也不像有新对象的样子。”

　　“那个男人呢？”

　　“哪个男人？”

　　“就是上次死皮赖脸非要缠着我们一起去露营那个！”

　　“你说高飞驰？”能思见怔了怔，有点尴尬道，“他……你就别理他！我知道姗姗对那种类型没兴趣！”

　　“哦是吗？上次露营他们不是玩得很开心？”

　　“所以说你傻真的没说错！你觉得姗姗上次那嫌弃的样子像是开心吗？”

　　话音刚落，能思见便装出徐姗姗当时翻白眼跺脚的模样，逗得本来还在瘪嘴的张慕晴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你笑起来不是比你刚才哭丧的脸美多了吗？”

　　“你很烦！”

　　张慕晴擦走脸上的泪珠，故作坚强地止住了啜泣，看到对方慢慢恢复精神，能思见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留意到能思见的反应，张慕晴忽然又道：“你这人真讨厌。”

　　“啊？为什么？”

　　“你对谁都那么好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能思见故意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搓着双手，“你是我老婆！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可我们根本就不是真夫妻。全都是假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能思见的笑容僵在脸上，两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但我们是朋友啊。”

　　还是能思见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后伸出手，想把张慕晴也一同拉起。

　　“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瞥了一眼往自己伸出的手，张慕晴没握住，自己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站起来。

　　眼看对方头也不回就往玄关走去，能思见快步走出卧室大喊道：“喂！上哪去？”

　　“散步。”

　　“这么晚？”

　　“你睡吧，我出去溜个圈就回来。”

　　大门慢慢关上，那一整晚，张慕晴都没回来。

　　能思见啥都没管，洗完澡后，他就回房间睡觉去了。他没资格管张慕晴去哪里干什么。他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不对，或许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这场空有虚名的婚姻，不过是能思见和张慕晴一场掩人耳目的把戏。

　　真正的情侣其实是张慕晴和徐姗姗。不过说是情侣其实也不太合适，因为贪玩爱刺激的徐姗姗，根本没把这段关系当一回事。张慕晴或许早就知道，但她看起来像是丝毫不在乎，只要没人先开口结束这段感情，她们就会继续下去。

　　大学同学兼舍友的二人，在读书期间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闺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感情产生了变化。一直是异性恋的张慕晴对这段关系充满了焦虑。她不敢和家里人说，就连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他们也不知道。相反徐姗姗就看得可开了，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即使是第四恋爱，她都像见惯不怪，完全不介意。

　　但现实始终要面对。毕业后没多久，张慕晴就不停被家里人催婚。几乎每个星期都被安排了相亲活动，没过几个月，张慕晴就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好几次差点都忍不住出柜，但都被徐姗姗劝住了。

　　在各种压力下，这对小情侣只能拜托男闺蜜出手相助。作为知道最多秘密的能思见，毫无意外是她们的最佳人选。

　　能思见本来也不想趟这浑水，你说假装一个月的男朋友还好应付，为了说谎而结婚，怎么说也太离谱了。‘

　　能思见小时候管得严，尽管有那么一两个暗恋的女生，但也因为家教严所以无疾而终。高中准备高考更是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后来上了大学，倒是有不少女生向他示好，可是无一例外，统统都被他的“本能”拒绝了。

　　能思见有个怪癖，他总会不自觉回避那些对他抱有好意的人。每次女生暗暗示爱，他不是装傻充愣，就是故意转移话题。能思见总是改不了这坏习惯，他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更害怕被人拿这种事起哄。

　　这年代多得是不想结婚的年轻人，能思见也不例外，他早做好单身一辈子的准备。但即使这样，残酷的现实还是告诉了他，这想法不可能。

　　没过多久，就轮到能思见被催婚。

　　能思见懵了，不是说好的不管我结不结婚吗？

　　父母出尔反尔是常态，再加上近几年妈妈身体不好，老人家总爱胡思乱想，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舍得看着他孤零零一个人呢？能思见妈妈安排的相亲更夸张，直接叫上亲戚几人大排筵席介绍对象。

　　能思见慌了，真怕老妈直接指明对象，他可不想误了哪位青春少艾的年华。与其要父母乱来，还不如直接先下手为强！能思见直接反客为主，答应了张慕晴的合作，火速安排好婚礼杂事，匆匆结了婚。

　　说起来那场婚礼还真操之过急。结婚照没拍，请柬没写，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电子邀请函。婚礼当天没行礼，也不过草率地摆了个宴席请亲戚朋友喝杯喜酒。算起来那场婚宴没花多少钱，毕竟能思见他们也没想真结婚，本来算好时间，等风头过去，过那么一两年就离婚。到时候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什么三观不同，性格不合，再添油加醋些有的没的，到最后总能蒙混过关。

　　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他们的计划成功骗了所有人。

　　朦朦胧胧中，能思见梦见了那场婚礼。他穿上平常都不会穿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面对外来的宾客，他戴上了比以往还要客套的笑脸。直至看到那个他一直想再见的男人。

　　简异的到来让能思见倍感意外。虽然那天他确实从简异公寓的门缝把请柬扔了进去，但他也没想到对方真会来。

　　那么说简异是看了我给他写的话了？

　　站在马路边上，能思见看着简异复杂的表情，心里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能思见把假结婚这件事，都写在了那张唯一的结婚请柬上。本来他也不指望对方会看，但既然来到现场，证明他确实看了请柬上的信息。

　　他会怎么想呢？

　　能思见一整晚都心不在焉。他好奇知道真相的简异会怎么看待他的决定。他想过无数的叙旧情景，对方露出高中时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当面嘲笑自己的幼稚和冲动，甚至给自己来一拳，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想法。又或者在行礼之际，他忽然从正门破门而入……

　　能思见猛地摇了摇头，又不是抢婚，在想什么呢？

　　事实果然是……全都没有。

　　简异只是安静坐在一旁，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席。

　　他果然没看请柬吧？要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或许是看了，只是不想理你罢了。

　　能思见笑了笑。

　　这确实很有那家伙的风格。

　　那一整晚，即使喝得烂醉如泥，能思见也像机器人一样，对着客人时的微笑，一个都没落下。

　　婚宴临近结束，醉得不省人事的能思见被抬上了轿车。再往后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打了一样，痛得要命。双腿麻得完全站不稳，直到他揭开被子发现一片狼藉的下半身，他才猛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