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月亮结社》HAL9001

17、镜中龙歌

　　“希尔，你能告诉我，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吗？”邓布利多温和地问。

　　------------------------------------------

　　无尽荒野之中，兽群正在迁徙，黑夜里如同席卷的海浪，前赴后继越过宏伟裂谷与蜿蜒沼泽。一望无际的森林里，死亡与重生与日月星辰一同更替，毫无干扰的自然之道自有其隐藏的秩序。群山深处，钱币、黄钻、黑蓝宝堆成流溢星光之彩的河流，巨龙酣睡其上，闪耀寒光的尾尖能轻易刺穿这世上最强大的英雄的护甲，古老的歌唱使它沉睡，也使它醒来；它醒来时怒吼穿过荒野，传遍人的领地。吟游诗人聆听龙歌，并将它翻译成各种语言在旅途中传唱。他们歌唱荒野的魂灵，一位大德鲁伊。在歌里，她踏足每一个王国，拜访大书库与法师，同凡人的英雄历险冰川、峡谷、沙漠与地下之城。他们歌唱她成年后的每一场惊心动魄的传说旅程，也歌唱她年幼时在翠绿闲庭时经历的小小冒险。

　　一位平民英雄循着歌声历经万难找到荒野深处，从酣睡的龙身下潜入群山之心，那里巨木林立，最珍稀的鸟儿围绕来客。白狼在他身后出现，吐息如冬日的微风。狼身上坐着赤脚的女人。大德鲁伊身穿朴素麻织长袍、头戴紫杉木鹿角，她有圆圆的琥珀色眼睛，长发比没有月光的夜晚更黑。“我的祖先曾在闲庭与德鲁伊并肩作战，”平民英雄对鸟儿说，“我来请求友谊和约定的兑现。”巨鹰带着英雄在风暴中降落在战场的中央。鹰落地变成大德鲁伊，她的手掌中萦绕着雷电和火焰，所到之处呼唤地震与海啸。英雄和他的军队所向披靡，将人的城池从兽人神祇格乌什的狂怒中解放。庆功宴上，人们却找不到德鲁伊的身影。

　　遥远巨龙守护之地，大橡树连接的书室散落满地奇物与卷轴，短暂的战役还未结束，她就要投身下一场冒险：德鲁伊身前的奥秘法阵旋转悬浮，打开通向一切位面的方便之门；她整理包裹，更换法袍，走入通向星界之门的穿梭通道，前去挑战众神——

　　……

　　…………

　　“希尔？”

　　……

　　“希尔维纳——”

　　谁啊……

　　好烦。

　　“奥德尔小姐，”邓布利多说。

　　她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不，不是幻象，是镜像。邓布利多的手放在镜框上，他把它往旁边倾斜了一些，好让镜中的情景显得不那么真切。

　　希尔站在原地。她还是她，短小个头，头发乱糟糟，罩着小巫师的黑袍子。她穿着鞋，脸上也没有被巴洛炎魔的火焰灵光烧伤的疤痕。

　　由于紧紧盯着镜中的闪电和宝石反光，她的双目灼痛，已经缀满泪水。

　　通常，她对一般的幻象的抵御是很高的……她闭了闭眼，让泪水划过眼球，缓解了剧痛。

　　“教授……这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邓布利多问。他的语调里仍然充满耐心。

　　希尔心想，我的**未来**？

　　“我看到野兽迁徙，月夜的森林，和……一只龙，趴在钱币和宝石巨山上。”

　　银发的老人挑起眉毛，他看起来半是困惑，半是审视：“你呢？”

　　“呃。”希尔犹豫道。她省略了所有有关自己的部分——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真正的来处，也不觉得让邓布利多知道她是一个**这个宇宙不存在的**德鲁伊有什么好处。但是在邓布利多面前撒谎也不明智，她打赌这个老人是霍格沃茨最具洞察力的活人。

　　邓布利多把镜子转动回来，面对自己，端详了一下，说：“嗯，也许我应该为圣诞购置新袜子了。希尔，它是厄里斯魔镜。它找出人们内心深处有关自己的渴望。”

　　他指向镜子顶端的咒文，翕动嘴唇，念出一串难以理解的音符：“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乌比卡弗鲁阿伊特昂沃赫斯（Erised stra eb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噢，如果你把它重新组合，甚至仅仅是倒过来……希尔忽然福至心灵。

　　——最简单的字谜。

　　“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心里的渴望（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显然，她在这面魔法镜子里看到自己与自己的渴求：荒野与自然的知识，大德鲁伊的无限变形，龙与财宝，名声和传说，无尽的探险与更多、更多的力量。她渴求的未来，或者说，每一个德鲁伊冒险者渴望、梦想的未来。她忽然觉得有一丝羞耻，原来她的理想跟所有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庸俗，只不过是闲庭的每一个小孩在枕头上会做的梦。

　　希尔开口，声音紧绷：“我看见，我在龙身后，坐拥一间大书库。”

　　邓布利多评价道：“非常拉文克劳。”

　　寂静片刻。

　　“还有呢？”他温和地问。

　　这点小伎俩显然是无法通关的。

　　一股隐藏的愤怒在希尔的心里升了起来。他是什么人？难道教书给予他权力窥视别人的内心？但是，在她理智深处，她明白愤怒的来源是羞恼。她拒绝承认自己的渴求是平庸的，甚至贪婪的。当邓布利多说他在镜子里看到圣诞袜子的时候，她的理智知道她应当因为分享私隐而产生信任，但一阵强烈的逆反使她感到嫉妒：唯有内心强大平静的人，才会展露出简单的渴求，玩弄人心的魔法镜子岂不是在暗示这一点？

　　她冷冷地说：“我看见我在领导一场战争。我看见我拥有无限的时间，并用它寻找这个宇宙的奥秘。”

　　除了暴力和贪婪，校长还能试图引导出什么答案呢？

　　邓布利多静静地看着她。一股压力在地下室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才开口说话。他开口那一瞬间，压力忽然消失了，平静得好像那是希尔的错觉，从未存在过。但她身为德鲁伊的感知不会错认。邓布利多说：“人们渴望许多东西，比方说，一个渴求金钱的人会看到自己拥有财宝，一个渴望亲情的人会看见家人，一个追求名声的人会看见自己被欢呼的人群包围。一个希望被人认可的人，会看见自己参与重大的事件。当然，镜子里展示的仅仅是意识的折射，它不会显示任何超越观察者认知范围的东西。渴盼胜利者能看到战后的授勋，却不能在镜子里看到真正决胜的战役在何处何时如何发生。如果观察者缺乏相关的知识，就会只看见结果而看不见手段。”

　　“……所以？”她开始有些困惑了。

　　“魔咒理论上可以设计成任何效果，实际上却会被巫师的魔力强大与否所局限；但魔法界存在一些物品，拥有远远超过凡人的想象的力量。它们往往诞生于强大的魔力，和更重要的，某时某刻，万中无一的巧合。比如，魔法石。”邓布利多说。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此处应该有的吸气声。

　　希尔两眼圆睁，呆滞地看着他。

　　“魔法石，顾名思义，是一块石头。一块红色的石头。它能将任何一种金属变成纯金，妖精们不会为此太开心的。现今存世的魔法石只有一块，它由炼金术士尼克·勒梅于十四世纪制造。在创造出无限的财富之外，它还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能力——”

　　一个在即将揭晓悬疑时制造紧张气氛的停顿。

　　“尼可·勒梅出生于1327年。”邓布利多说，“他和他的妻子至今还健在：魔法石能用来制造长生不老药。”

　　停顿。

　　希尔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呢？”

　　“长生不老哦。”邓布利多说，然后耸耸肩，“无限的时间，能让你读完这世界上所有的书，并活过所有的战争。”

　　希尔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邓布利多在暗示什么吗？无法理解其意图让她倍感危险。“呃，但是，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接近永生，不是吗？一个施法者，只要一直在冒险，一直在冒险中活下来，变成更强大的巫师——”

　　——有足够的寿命活到拥有足够的经验，有无数种方法去获取接近无限的时间。成为一个吸血鬼是便捷的，变成巫妖也能永生，虽然对于希尔来说这两者都是恶心、非自然的生物。长命药水能使人变年轻。法师的八环复制术能准备一个在安全的地下室存储的年轻□□，主人在何时何地死亡，灵魂都可以在复制□□上复活。虽然她不是法师，但在活到两百岁之前，总能学会九环法术——德鲁伊的完全复生术能彻底复活任何在200年内死亡的生物。即使不特意使用法术，德鲁伊进阶到最后，身躯将与荒野同调：她还从没有听说过一个老死的大德鲁伊呢。

　　也许长生不老在这里是种大事……但希尔很难感同身受。

　　邓布利多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不是的，希尔，魔法不是那样运作的。人为了追寻长生不老付出可怕的代价，我想，你应当理解，玩弄身体和灵魂是危险的。”

　　“除非它是自然的，我看不出有什么——咦。”

　　等一下。

　　那是——

　　希尔往镜子前面走了一步。

　　龙躯下的金山某一处，散落的饰品、塑像和钱币中间，一丁点闪烁的红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它很小，希尔本不会注意到它。但不知怎么的，她清楚地意识到那东西之前不在那里。镜中，渡鸦扑扇翅膀，在红光处落下，啄开掩盖它的其他钱币，叼起那块血红色的宝石，飞入群山之心——

　　希尔摊开手掌。她和邓布利多都瞪着她的掌心。

　　那里，一块美丽的红宝石闪着光。

　　邓布利多说：“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