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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不管怎么说,娜塔莎对与裴轻来说,算是特别的。

      在寒冷又陌生的巴瑙尔,只有娜塔莎一如既往的嘴毒,使唤他,折磨他,把他的疼痛当作自己生活里的乐子。

      被娜塔莎打骂时,他有时甚至会感到一丝喜悦,像得了怪病一样。

      他会故意站在娜塔莎面前激怒他,让他动手打骂,这样他才觉得他脑子没病,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

      不过这几年来,娜塔莎似乎开始修生养性了,脾气好了很多,没以前那么古怪,裴轻居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人果然都是贱的慌。
      裴轻唾弃自己。

      娜塔莎是他最恨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
      “早上好。”
      “早。”

      电视上播着政要出席活动的画面,时而奏响军歌,时而掌声雷动,画面下方会闪过一行小字,类似新闻快报之类的消息。

      裴轻用细帕子轻轻擦拭酒杯,注意力却落到电视上。

      娜塔莎没钱买电视,裴轻只能打工的时候来蹭酒吧里的电视看。

      “早上好,来一大杯啤酒。”
      裴轻抬眼,擦拭酒杯的手顿了顿。

      “好的,马上来。”
      他落在对面人身上的目光有些久,过了好几秒才转过身去,给客人倒啤酒。

      瓦尼亚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他,又低头打量自己今天的着装,没什么出错的地方,不知道这个服务生刚刚那个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你是娜塔莎那个弟弟?”
      裴轻停顿一下,轻轻点头。

      娜塔莎喝醉了胡话满天,一会儿说裴轻是他的儿子,一会儿又说是他的弟弟,光是裴轻知道的就不下五个版本了。

      没人会探究,就像没人关心娜塔莎为什么要走进那家黑心诊所一样。

      “你什么时候来这个酒吧当服务员的?”
      “前段时间。”
      还是你推荐我来的,裴轻在心底想。

      “哦,看来是我没注意到。”

      前几天醉醺醺用手像面条一样比“冬天有那么——那么——长”的瓦尼亚,也在不知不觉间记忆淡化。

      陌生疏离的靠在吧台边,接过啤酒时客套的对他微笑。

      “巴瑙尔的冬天有那么长,你的腿可怎么办啊……”
      “那群医生只会叫你喝红茶,红茶就是万能药,死人喝了也能复活。”

      裴轻还记得瓦尼亚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动作,脸红脖子粗的,吐出的气都是小麦啤酒味。

      “你在笑什么?”靠站在吧台边的瓦尼亚皱着眉头,“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东西,只是因为我今天开心。”裴轻笑了笑,下巴往上抬,“瞧,今天是保卫日,也是男人节。”

      “嗯?”瓦尼他扭头看,电视上正是某个总统出席庆祝活动的直播。

      “这杯我请你,祝我们节日快乐。”裴轻和他碰了下杯,“保卫日万岁!”

      “万岁!”瓦尼亚瞬间把疑惑抛到九霄云外,他大笑着碰杯,“好兄弟!”

      裴轻灌了口酒,神经也麻痹了一瞬。

      在郁沉时,酒精果然是最好的良药,让人没心思想东想西。

      他半靠着高吧台,手搭在桌面,安静的望着热闹的电视屏幕。

      介于青涩与成熟间的身躯慵懒的靠着棕红色的木柜,肩背略瘦却不单薄,生生把布克酒吧发放的服务员套装穿出了矜持的质感。

      酒意从喉咙往下烧,胃部变得暖烘烘的,令人想去沙发上躺着小憩一会儿。

      裴轻迟缓的眨了眨眼。
      ……

      今年的冬天比往些年要难捱。

      究其原因,是他又在列布诺娃街头那个转角处重重摔了一跤。

      那是条坡路,再调皮的小孩经过那一片时都要收着性子,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过去。

      裴轻小时候在那摔过,对那条路有阴影,但凡有时间,他都宁愿绕远路,不从那个拐角处经过。

      这段时间他熬夜兼职,昼夜颠倒,回家时想着省事,抄这条近路走,果不其然摔到腿,也把脑袋左边磕了个洞,去医院补了两针。

      这一摔,他的腿今年疼起来更要命。

      还把脑袋摔出个包,忘了点什么。

      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干。

      娜塔莎一回来就看见裴轻蹲在洗衣盆前,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肥皂泡在温水里,化了一小半,水把肥皂表面的花纹都磨没了。

      裴轻的手也泡在水里,捏着个衣领角。

      手指长的仿佛翠竹节,不像每天干着粗活杂活,倒像刚刚摸了钢琴琴键下来。

      娜塔莎最讨厌这类人,又傲又装,忒假了。

      在他看来,再矜贵的手也是要捏着纸擦屁股,谁又比谁干净,哪能分出个上中下来。

      难道就因为它长在谁的身上,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了?

      要他说,脚可比手干净,天天穿着袜子,还不会像手一样到处乱摸,除了偶尔流汗没半点缺点。

      娜塔莎走过去掐了掐裴轻后颈子。
      “肥皂不要钱啊!

      细白的颈子被指甲划出几道红痕,娜塔莎冷哼两声,心底畅快了些。

      “……”
      裴轻把肥皂放回盒子里,继续手搓着那几层薄薄的布料。

      “要钱啊,吃穿住行哪一项不要钱。”裴轻没有抬眼,自说自话,“水果蔬菜香肠哪一个不在涨价,好多人蹲在路边乞讨呢,摘了帽子放在跟前,可怜兮兮问我能不能给点吃的……”

      “给个屁,自个儿都吃不饱。”
      “我给了两包面包。”
      “蠢,专门演给你们看的,穷人最爱骗穷人。”

      “沦落到要靠演戏来骗面包吃也可怜。”
      裴轻仰起脸,“所以这个月你存了多少钱?”

      娜塔莎本来是在看裴轻头顶上那个发旋的,猝不及防望进一双眼睛里,清泠泠注视着他,像看透了一切秘密。

      他下意识收回手,转头一想他怕什么,于是恼怒的瞪着裴轻。

      “干嘛!我存多少钱和你有半分关系?别想打我的棺材本主意,我可不会出钱给你看病。”

      他语速极快,机关枪似的发射子弹,边说边走到沙发上坐下,捣鼓那台过时了十几年的二手磁带机。

      “你没存钱。”裴轻陈述道。

      “我存了!”
      “那钱在哪?”
      “在,在——”
      娜塔莎眼珠子一转,“小畜生,你诓我呢是不是。”

      他抱手往后一躺,斜着眼睛看裴轻。
      “就算是特工来了,也找不到我把钱藏在哪了。”

      因为根本没有。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把钱都拿去赌了。”裴轻装作没听到他语气里的得瑟意味,口吻平平淡淡的,“你牌技烂的像狗屎,每次打牌都是上赶着给人送钱。”

      一个饼干盒子突然砸过来,铁皮的,砸在背上还有点痛。

      “你这张烂嘴,我的运气就是被你说没的。”

      “你就没有走运过。”裴轻把铁皮盒子捡起来,擦了擦,打算用这个当小收纳盒,放超市打折卡之类的。

      “白眼狼,养你这么大,现在还惦记上我的钱了。”

      “不是你说你是我妈,我啃老是天经地义的。”裴轻道。

      “还知道啃老这个词了,新奇嘞。”娜塔莎音调上扬,脸却垮下来,“少和那个中超老板搭话,混不吝老油条,心底全是鬼。”

      他刚来巴瑙尔时就被那个倒卖中国烟的中超老板坑过一笔大的,现在想起来还恨的牙痒痒。

      娜塔莎把脚搭在裴轻刚擦干净的桌子上,磁带机滋滋啦啦冒了好一会儿杂音,才开始播放几首慢节奏的歌。

      其中有一首调子挺熟的,前调一响裴轻就听出来了。

      《青花瓷》

      雪天天沉,娜塔莎懒洋洋窝着,也跟着哼了几句。

      他的声音不粗不细,压着嗓子说话,还有种雌雄莫辨的中性感。

      裴轻拧干水,把布料齐齐展展搭在暖气片上,一个晚上就能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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