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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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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立雪在家门外砰砰敲门耗了一个小时,口干舌燥,抱着书包蹲在门边生闷气,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她买的生日蛋糕,越看越心烦,目光掠过墙角挂着的灭火器,火气上来恨不得拿起灭火器就去砸门,看老妈还出来不出来!
身旁传来低低的一声轻笑,她转头瞪了冬至一眼,语带不满:“你不帮忙还笑,站得很开心吗?”
冬至可没像她一样蹲着,他一直斜靠在门边帮她按门铃,此时望着气鼓鼓如小河豚的她,眼带笑意道:“别冲动,克制一些,去到警局文姨更不会来保释我们。”
她重重哼了一声。
外面的阳光正好,洒落走道上一片金色碎影,在这样和煦温暖的时节里,穆立雪却手心阵阵发凉。想到是一回事,面对是另外一回事。
“这不是小雪吗?你怎么站门外?最近怎么都看不到你了,是不是住校去了?”是隔壁杨奶奶的声音。
“杨奶奶,我妈换锁了,我进不去。”
“哦,你妈好像今天早上就出门了吧,敲那么久都没动静,应该是不在家呢。”
“好我知道了,谢谢杨奶奶。”
“小雪啊,你别嫌我老人家话多爱管闲事,学习重要,但也要经常回家来陪陪你妈,她一个人得多寂寞啊……”
门外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穆文手里抓着带血的一团纸,费力撑着趴在沙发上,伸着头努力想听外面可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也许是听到她不在家便走了吧?
她失望地倒回去,嘴里无声地急喘着,看着天花板目光无神,渐渐染了泪痕,嘴角还残留一丝已干的血迹。她不敢动,喉咙发痒也不敢咳出声,死命捂着嘴巴,怕被穆立雪听到声音。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太阳一点点往西移去,从三点到五点,穆立雪并没有走,一门之隔,她静静抱着双膝蹲坐在门前,等穆文回来。
冬至像变戏法一样,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了一瓶水,无声笑着递给她。
她微微抬头,勾了勾嘴角,声音有些低哑,“难怪我说书包怎么那么沉,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只淡淡笑着:“人不可一日无水,文姨总会回来,如果她正在家里,她也总需要出门。”
穆立雪苦笑了下,打开瓶盖狠狠喝了一大口,方解了喉咙干渴。
方才她想了许多,此时摇摇头轻声道:“她不想见我,这我早就知道的,只是今天,还是想过来……”她仰起头,笑得比哭难看,“冬至,谢谢你愿意陪我白来这一趟。”
他伸手轻按了按她脑袋,带着一丝怜惜与安慰,说道:“不会,亲情是最无法割舍的,今天不行,我们就明天再来,总有一天,文姨会原谅我们,母女之间哪会有真的隔夜仇,别怕。”
那一句“别怕”听得穆立雪的心微微颤抖,多久没哭过的人,此时竟因这一句话莫名就红了眼眶。她赶紧低头掩饰,笑了,拍拍膝盖爬了起来,伸手牵住冬至的手,“走吧,今天是等不到人的。”
冬至只要她高兴就好,不劝也不拦。
可穆立雪走了没两步,却又冲了回来,拼命猛按门铃,又喊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家里,是你不要我不是我不回家,不许造我的谣!蛋糕我拿走自己吃去了,哼!”
她抱起被丢地上的生日蛋糕,又如一阵风般跑了,看得冬至哭笑不得。
在他们走了没多久后,门悄悄被打开,穆文狼狈摔倒在地板之上,手还拽着门锁处。
经过超市穆立雪非要去买两瓶红酒,说今天寿星高兴,要喝两杯庆祝,冬至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进去刷了两瓶出来。
穆立雪站在路边笑盈盈地等着,见他回来笑道:“不愧是干大事的人,走吧!我们回家庆祝去!”
不做菜,他们去买了熟食和订了外卖,夜幕降临之时,都市开始另一种喧嚣繁华,老宿舍楼他们两的小家里,也一样热闹,电视机开着,叽叽喳喳欢欢乐乐的合家欢剧场在播放,晕黄温暖的灯光,烛光,蛋糕,红酒,佳肴,以及一对灯光映衬下更添玉色的少年人。
穆立雪曾偷偷喝过她老妈私藏的酒,以前觉得那么苦有什么好喝的,穆文总是在下午收摊时,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半醉,才东倒西歪地去给她做饭,然后丢她一人洗碗,八点半就去睡了。
正是此时此刻的时间。
曾经她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今天喝着,却突然有些明白老妈的心情了。酒越苦,心里才没那么苦,酒越呛,心火才能稍稍被浇下去。
等意识也渐迷离了,就脱离现实的种种烦恼了,何其美妙!
她饭菜没吃两口,酒倒一杯接一杯的喝,活像个小酒鬼,冬至看不下去,夺去她的杯子,说道:“先吃饭,空腹喝酒伤胃。”
穆立雪指着他痴痴轻笑,“冬至,你这么啰嗦,一点都不像你。今天我生日,我最大,我想喝酒,你陪我喝啊!”
“好,陪你喝。”他哄着,“先吃几口饭,一会儿再陪你喝,我们还要吹蜡烛唱生日快乐歌,祝可爱的小立雪今天满十八岁了。”
“对哦,吹蜡烛!”她拍着手掌,一双美丽杏眼如浸在清泉里的黑葡萄,脸蛋也被酒意熏得红扑扑的,她转着头四处找蜡烛纸盘等东西,团团转,被冬至一把拉住,好笑又好气,“在这里。”
她忙抢过,下命令道:“我要点蜡烛,许愿,吃蛋糕!”
自然是冬至动手插好蜡烛,摆好盘子,穆立雪捂着头有些晕乎乎地坐着,感觉心情像在飞,十分兴奋高昂。她笑着,在烛光点点照在脸上时,她看着那两个数字,1和8,指着仰头对冬至道:“我十八岁了,成年了!”
冬至柔柔地看着灯光下的她,如玉般晶莹剔透,美得惊心动魄,是他心里最明亮的那颗星,他笑道:“是,你成年了。”
她轻轻哼道:“我成年了,老妈有话就要跟我商量,不能一言堂,不能她说什么就什么,一不高兴就赶人出家门,要商量着来,你说是不是?!”
他心里有些发酸,轻声道:“是,我们小立雪是最懂事的,应该好好商量。”
“对嘛!”她扑过去张臂就抱住了他,扭来扭去,像缠上了他的一条毛毛虫,蹭得他直发痒,不止身上痒,心里更痒。
那一夜,她低声抽泣在他耳边说着:“冬至,别走……”
蜡烛燃尽,“啪”一声响,客厅里散落了一地凌乱的衣服,纠缠,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