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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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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啊……啊？”郝友神采飞扬的脸委屈地耷拉了下来。
“郝友，”恩平看上去很严肃，“你不觉得很草率吗？”
“我知道，一个冰淇淋是有点……”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不是你送什么东西的问题，只要你送的不是兰博基尼我都不可能直接就这样答应你的。”
郝友呆呆地看着恩平，刚刚在冬日午阳下跑了一路，餐厅里的暖气又开得很足，他飒爽的发型已经变得一缕一缕，湿漉漉的。
“我们认识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了。可是你看，这么久过去，有什么改变吗？要说物质上，你还是没有房，我连车都没有。要是精神上，你就更不用说了，跟逆生长似的。”恩平的语气很平和，尽量耐心地和郝友说着。她见郝友的眼神里越发掩饰不住失落，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咱俩虽说二十好几了，但和尤希望那样马上奔三的大龄单身贵族比还算年轻，总能碰到合适的。”
食堂里吃饭的尤希望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没。”
“手术完哭得一身汗，空调再一吹，你还真是活该。”
“你这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尤希望嫌弃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伏辰，心道自己今天发什么疯，居然因为手术成功一时头脑发热和他一块吃饭。
“不过别的不说，手术做得确实不错。”伏辰微笑着赞赏了对面一看就不耐烦的人。他漂亮的眼睛不自觉地微弯着，看上去少了几分冷厉。
尤希望没想到这家伙还会夸人，一时语塞。不过想来见过她手术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的，也是意料之中了。
“尤大夫手术做得好，不知道研究做得怎么样？”伏辰眼波一闪，换了话题。
“研究？也就上学那会搞搞吧。现在哪有那闲工夫。”尤希望托着腮看窗外，全然没有看到伏辰听到这话后的眼神变化。
“那你还感兴趣吗？”
“当然感啊！”尤希望刚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接着道：“那有什么用……”
“愿意做就行。”伏辰点点头，“我这里现在就有个课题。”
“你又开什么玩笑，”尤希望笑，“是，您对心外领域的专业程度我是见识到了，但我对神外可不太熟。”
“不太熟，但是够熟了。”伏辰意味深长地道，“尤希望，连续两年平林在校外科实习生神外优秀讲得主。尤大夫，平林每年一个科只有一个在校外科实习生优秀奖，那两年心外神外都是你，史无前例。”
尤希望一脸惊愕地听他说完，嘴巴有点不听使唤地道：“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伏大夫了解得还真挺多。”
“正常水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尤希望觉得伏辰眼底有一丝得意。
“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这次研究针对的是脑膜炎治疗方法及其相关预防相关并发症等一系列问题，是大型学术活动。”
尤希望看上去在考虑。
“放心，如果你参加，我可以代为申请，所以基本不会有问题。”
尤希望看着伏辰面无表情的脸，心道这人是吹牛吹上瘾了么？
“还有，参加后你会和我一样有专门的时间用来实验研究等，门诊和手术会减少安排。至于论文的署名和奖项甚至导师资格的名额，以你的资质和基础只需要稍加努力就可以获得。”
“哦不不不不。不用减少门诊和手术的，我做个旁听就行，研究我用我空余时间就行。还有奖项名额什么的，更加不用了，我一个心外的，能帮帮忙就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尤大夫答应了。”
看到伏辰忽然上扬的嘴角，尤希望如梦初醒：“伏辰！你玩我呢！”
“看得出来尤大夫还是很有兴趣的。”
“……”
“考虑一下？”
“行啊。”尤希望爽快地应声。她想，这人估计就是“初来乍到”缺帮手，没人合作。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估计自己又在法院坐着了。互相帮助礼尚往来的道理尤希望还是懂的。
伏辰见尤希望这么干脆，不由得愣了愣，又道：“好。我今天就去解决你入组的事情。”
趁刚刚聊天的工夫，尤希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完了餐盘里的饭菜，此刻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正午的阳光缓缓地倾泻在她脸颊上，金灿灿的。她眯着猫咪一样的眼睛看着窗外，眼神放空。
“累了吧？”
“你们这些领导，还能知道我们这些小兵多忙哦。”尤希望摆出个不被理解的可怜人样子。
“下午请个假？”
“那倒不必。”尤希望斩钉截铁。
“哦，我忘了，尤大夫为了见义勇为把门诊的大夫都调出来了，晚上还要替人家加班。”伏辰作理解状，似笑非笑。
尤希望觉得自己和这家伙呆在一起就是找气受，早晚得气死在他手里。不由分说，拉起餐盘就走。
伏辰看着这个聪明的笨蛋，心道估计傻人有傻福，虽说碰到他是命中劫数，但能化险为夷还是最好了。
毕竟傻子都多少有点可爱。
况且，这个社会可爱的人恐怕已经不算多了。
就好像伏辰和陈乐康说要让尤希望进组的时候，陈乐康的脸铁得刀枪不入，就一点都不可爱。
“辰辰，我知道你现在研究缺人，想找个帮手，那你找也找神内神外的嘛，找个心外的算怎么回事。”陈乐康心知肚明，伏辰找尤希望这等人物只有一种可能——他要找人做枪。他要有动作。
而尤希望就是他的第一步。
“陈院长别这么叫我，被外人听到不好。”伏辰淡淡地笑着，看不出是真笑还是假笑。
“好，伏大夫。那就是退一万步来说，你要找心外的来帮忙，你也不能找尤希望这样的惹事精啊。”陈乐康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想用苦口婆心感动这个外甥。
“您应该也知道，尤希望虽然是心外的大夫，但对神外业务相当熟悉，相当于就是她的第二专业。”
“这我知道。”陈乐康垂眼思索片刻，笑道，“怎么，这么说，我记得你的第二专业是心外来着。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伏辰闻言，只觉得右手小拇指抽了抽，轻笑：“陈院长又说笑。”
“非要她去？”
“那倒不是。”伏辰立刻答道。他注意到陈乐康的眉头微皱了皱，又接着意味深长地道：“只不过，我觉得她很合适。”
陈乐康看向伏辰，只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里面有很多东西。很多过去他经常在陈乐天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如果您仍然觉得不合适，我觉得也没什么。但我毕竟也不是平林的人，说到底没必要非得经过您这一层。我会直接上报，跨级推荐尤希望。还希望到时候陈院长不要觉得我不给您面子。”伏辰死死地看着陈乐康，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他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的研究至关重要，需要的正是各方人才——但凡可能对此研究有所帮助的，别说推荐，他们若知道了拖也是要拖进去的。
而陈乐康如果不同意，被上面知道，怕是显得太不顾大局了。
二人伫立良久，陈乐康终于缓缓开口道：“好。我同意了。”
伏辰向陈乐康一点头，看上去实在是个顺从听命的好下属。
伏辰走后，陈乐康却是不能平静。
不知怎么，他想起多少年以前，那个阴雨连绵的晚上，那个对自己痛哭流涕的女人。
那个人是她亲妹妹。
她说，她求求他，她可以给他跪下。
他的心很痛。被无数铁爪抓挠一般的痛。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忘不了那一幕。如同午夜梦回一般。
可是……
陈乐康闭目。时间能解释一切，却不能治愈一切。
多少年以前，他的选择已然定格在茫茫时空之中。如今想起，也不过就是徒生感慨罢了。
现在伏辰的决定明显就是拉尤希望站队，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被拉下了水。
尤希望，你本就是令人心生厌恶的无知少年，如今这样，就更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尤希望又打了个喷嚏。
还真感冒了？
不过幸好已经加班加点地看完了所有病人，今天也就不打算再逗留太久，抓紧回去睡一觉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正想拎包出门，却又有人堵在了诊室门口。
尤希望头也不抬：“哪个大夫的？”
“希望，是我。”
尤希望一抬头，见是戚午峮，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没吃饭吧？一块？”
“都要十一点了，哪还有饭店。”尤希望随口搪塞。
“我知道一家餐厅，东西好吃，还是24小时营业。当然，贵是贵了点，你要是怕欠我人情，跟我回家我给你做饭也行。”戚午峮半开着玩笑。
“戚大夫，您大小也要三十了，说话怎么不过脑呢。”尤希望尴尬地笑笑。
“真不肯卖个面子？哪怕看在老同学的份上？”
尤希望瞪着他，话里有话：“行啊，老同学，就去那个贵得不行的餐厅。想让我欠你人情还太早了。”
“哈哈哈哈！这些年你倒是一点没变。”
尤希望暗骂一声失策，心道要不是有话怕和他在医院说不清楚，同学不同学和一起吃饭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