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126、冬

　　冬天起床难，有杜程在身边，起床就更难。

　　章张每天说“明天我一定早起”，可是每天都是被杜程叫醒的。
　　他放假比杜程早，他想着自己得自觉点，好好履行自己身为男朋友的义务，天天中午给杜程送爱心午餐。

　　放寒假那晚，章张信誓旦旦地和杜程说：“明早我开车送你，晚上我去接你。”
　　杜程已经能猜到第二天自己得坐地铁去上班了，他捏了捏章张的后颈，说：“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章张笑得灿烂极了。

　　结果这一晚睡过去，早上他连杜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醒来一看时间，都已经九点半了。
　　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压着一张纸。
　　章张走过去，看到上面的字：记得吃早饭。

　　杜程早上熬的粥还在锅里保着温，章张舀了一碗，脑子里琢磨着中午给杜程送什么爱心午餐。
　　这碗粥喝完了，章张洗了碗，决定今天还是做自己目前最拿手的面条。
　　花里胡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杜程得吃饱，还得爱吃。

　　杜程的公司离家很近，车程不过十几分钟。
　　章张想着十一点半出发肯定没问题，他把面条放进保温桶里，又找了个碗，把早上剩的粥给杜程装上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是十一点半，他却被堵到了路上。

　　章张一脸幽怨地看着这条拥堵的道路，一会挪几米，一会挪几米，心想这都和以前高中放假时候的北宋街一样了。
　　眼看着时间过了12:00，章张拨通了杜程的电话。
　　“要不你自己随便买点？我被堵路上了。”章张语气有些心虚。
　　“没关系，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我等你。”杜程说。

　　又等了十几分钟，章张终于到了，又半天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都快到12:30了，章张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在了远处的辅路上，心想自己送完立马就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被贴条。
　　章张拿上副驾驶的东西就往杜程公司跑，看见杜程就站在楼下等着自己。
　　他径直把保温桶塞到杜程怀里，匆匆说了一句“趁热吃”就转身要走，却被杜程拽住了。
　　“怎么这么着急？”杜程托着保温桶问道。
　　章张回过头，满脸的一言难尽：“车停在了辅路上，我怕违章，我得赶紧走了，你快去吃饭。”
　　杜程轻笑：“走，这前面不好停车，后面可以停。”说完他没松章张的手，一手牵着章张，一手拎着保温桶，说：“车停哪了？”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违章停车，别临时停，也别抱有侥幸心理。
　　章张看着车窗上的黄色贴条，说：“我长教训了。”
　　杜程把他推进车里，又坐上主驾驶座，“交个罚款就行，没事。”
　　章张看着杜程将车开到了这栋楼的后侧，找到了一个停车位。
　　“这下不着急走了吧，”杜程说。
　　章张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塞到杜程那边，说：“你快吃。”

　　等杜程吃完，章张又觉得自己给杜程送饭还不够麻烦他的。
　　本来杜程中午吃了饭还可以休息一会，被自己一折腾，休息时间都没了。

　　于是他商量着说：“要不中午我不送了，我觉得这样有点耽误你的时间……”
　　杜程将保温桶的盖子拧好，看了看窗外。
　　片刻，章张听见杜程说：“好。”

　　这大概是心里有想法，章张能听出来。不过杜程太闷了，有什么情绪都不表达。

　　于是第二天章张又去给杜程送午餐了，提前没告诉杜程。这次他有了经验，坐的地铁。出地铁站的时候还买了一串糖葫芦。

　　到了十二点，他给杜程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
　　可能是还在忙，章张就又等了几分钟。

　　冬天很少出现太阳，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中午也是料峭寒冷。

　　有个曾见过面的杜程同事出来，经过章张的时候认出了他，连忙停下步子，寒暄道：“高层都在一起开会呢，这么冷的天，要不你去主管办公室等他吧。”

　　章张说：“谢谢你，我再等一会。”
　　“那行吧，”那人说，“我先走了啊。”

　　那人走的时候悄悄拍了张照片，发到了他们部门的小群里。
　　李薇薇连着发了三个红色感叹号，又继续打字：这不是我那得不到的帅哥吗！！！
　　随机立马有人发了个“闭嘴”的表情包。
　　李薇薇疑惑地发了句语音：“反正主管又看不到，他抢了我的梦中情人还不让我说说了？”
　　说完这句话，群里再没动静，而李薇薇也着急吃饭，没再看群。

　　十五分钟后，他们的主管从会议室出来，先是看到章张的未接通话，又看到这个群里的几条聊天记录。
　　杜程放大了那张照片，嘴角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点击了保存。

　　杜程出了公司，一眼就看到站得远远的，正啃着糖葫芦的章张。
　　章张看到杜程过来，立马举着只剩了最顶上的两个山楂的糖葫芦送到杜程嘴边，眼睛弯着，说：“很甜的。”
　　杜程配合着咬了一个，拿过糖葫芦的时候碰到这人冰凉的手，皱起眉。
　　章张立马缩起手，贴着杜程催他：“走走走，快去吃饭，饿了。”

　　吃过饭后章张说：“从今天开始，直到你放假，我每天都会在附近的那座图书馆里看书，中午的时候我就过来找你，我们一起吃午饭，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杜程一直攥着章张的手，这人的手温回升了些。
　　“不用这样，”杜程垂眼盯着他的手腕说。
　　“我得看资料呀，正好这段时间合适。”说着章张凑近杜程，“前段时间都忙，放假了得好好陪陪家人。”
　　很多时候，杜程不仅闷，还爱口是心非。
　　章张深知他这一点，还是决定逗逗他。
　　“你要是觉得每天这样麻烦，那我中午自己吃也行，晚上我在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家。”
　　杜程挠了下他的掌心，说：“不行。”
　　“嗯？”
　　杜程抬眸看向他，说：“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章张点头：“好啊。”

　　后来章张又摁着手机点，嘴角的笑意总是洋溢着。
　　杜程好奇，但又不主动问。

　　他咳嗽了两声，见章张并没有打算关心自己的样子，干脆又咳了三声，转头看向窗外。

　　彼此静默了片刻，杜程又咳嗽了两声，见章张依旧不理自己，索性看向这人，语气轻飘飘的：“很忙么？”

　　章张划着屏幕，说：“不忙，在看一些东西。”
　　“哦。”
　　章张偷瞄了杜程一眼，看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章张：“你也想看？”
　　杜程：“不想。”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章张被逗笑了，“让你也看看吧。”说着把手机往杜程那边送。
　　杜程移开视线，“我不看。”
　　章张：“你看你看。”
　　杜程：“我不看。”
　　“那我拿走了？”章张说。
　　杜程立刻拿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看到密密麻麻的字。

　　——2.23 半夜睡不着，去找以前折的那瓶星星，没找到，回到房间看见杜程一个人坐在床上，看见我回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抱着我。这人闷死了，明明可以埋怨我几句呀。我也是，有病吧大半夜找东西。

　　——3.19 这几天真的忙，回家正巧看见杜程在书桌前翻什么东西。见到我回来，他立马合上，把我推出去给我做饭。后来我悄悄摸过去，看见杜程正在看我那些背影的照片。他都把这些照片洗出来了，还偷偷摸摸藏着。想我还用藏着吗！

　　——4.25 今天见到乔乔，小姑娘能说会道，还格外喜欢杜程，一直拽着杜程玩，我和大春哥都被忽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乔乔自认为很隐蔽地把折的那颗心送给了大春哥，说：“和舅舅商量好了，一人折一个，送给最喜欢的人。”果不其然，当晚我在外套的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心，我拿着问杜程，杜程面不改色地说是乔乔折的。我不信，我看见大春哥手里的那个了，明明比我这个要丑。

　　——5.13 今天他又闷了，但是我记录有点晚，记不清是什么事情了。

　　——7.22 今天我们谈论了旅游是跟团还是自驾比较好。他想闷来着，没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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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一条是今天，章张刚编辑的——12.20 总得引导着他说出他想要的，不能什么都是他自己付出，而我轻松。

　　屏幕从变暗到熄灭，杜程眸光动了动，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听见章张说：“我爱你呀，所以你不要什么都迁就我，我不想你那么累。”

　　半晌，杜程看向章张，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在图书馆看资料，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买菜回家。

　　杜程放年假后，他们一起回了家。
　　两边父母都看过后，他们还是住在了清桑湖。

　　最近大春带着乔乔住在北宋街这边，他俩住在炸鸡店的二楼。
　　他俩就天天去找乔乔玩。

　　临近过年，杜程和章张给乔乔买了好几身衣服，小姑娘漂亮又懂事，拿着自己的压岁钱给两个舅舅一人买了一副手套。
　　虽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买的，两副手套上面都贴着艾莎公主。

　　两个舅舅收到了根本戴不进去的手套，抱着乔乔转了好几圈，“谢谢乔乔，我们很喜欢。”
　　乔乔咯咯地笑。
　　旁边还有一副，上面并没有印着艾莎公主，只是普通的红色手套。
　　章张好奇道：“乔乔，那副也是你买的吗？”
　　“对呀，爸爸说妈妈最喜欢红色，等我见到她的时候，会把这幅手套送给她。”
　　“嗯，乔乔选的真好，你妈妈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年冬天的初雪正好降在了章张生日这天。
　　等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积雪时，章张拽着杜程到了最后一栋楼后面。
　　这天与他们心意相通那天的情景如出一辙，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时候。
　　章张眼睫上落了雪花，他没眨眼，只是凝神看着杜程。

　　几年的过往随着雪花落下，章张看到了杜程八年来与日俱增的爱意。

　　“堆个雪人吧，”很久后章张说。
　　两个人一起堆了一个雪人，章张嫌弃地看着这个小丑雪人，双手垂着，还停留在极度的寒冷中没缓过来。
　　“怎么这么丑……”章张顿了顿，继续说：“看来这次是你比较卖力，我可能没帮什么忙。”
　　杜程看着这人急忙撇清关系的样子笑了笑，右手伸进棉衣的口袋，在里面停留了片刻，出来时带着一个小盒子。
　　章张瞬间屏住了呼吸。

　　盒子里是一对素戒，里侧印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杜程拉过他的手，将戒指慢慢地套进他的中指。

　　手的温度依旧冰冷，只有戒指环住的那处极度炙热，烫的他眼眶通红。

　　杜程轻声对他说：“我爱你。”

　　爱在戒指和四季中环环绕绕，他们圆满又幸福，章张却克制不住地掉着眼泪。

　　杜程轻轻吻着他的眼睛：“不哭。”

　　章张红着眼睛，偏偏眼睛里还有笑意。他拿过另一枚戒指，拉过杜程的手，慢慢说着：“你这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了。”

　　十八岁那年，杜程借了场婚礼。

　　二十三岁这年，杜程给他戴上了戒指。

　　人间四季日走月沉，没有盛衰，永不落幕。

　　那便祝我们，四季平安。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