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个鱼》千重鲤

1、第一个鱼

　　一

　　关逸在哭。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

　　他哭得挺伤心的，像死了老婆一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甚至连上嘴唇都挂着鼻涕，就快要吃进嘴里，恶心到我了。

　　可是这不妨碍我越笑越大声。

　　他关逸也有今天，倒是让我看了回新鲜热闹，我站在他旁边，边笑边落井下石，叫他哭大声点，我听不见。

　　二

　　他同我针锋对决了二十年，从小到大就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有时候想不通，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今生会认识这么个晦气东西。

　　从小到大我吃了他不少亏。

　　从捉迷藏摸鸟蛋的童年时期他就是我咬牙切齿的存在。

　　三

　　十岁那年我过生日，我妈特意在餐馆定了酒席，清早就带着我去做了造型，当我穿着白衬衫黑色背带裤，领子上扎着红色领结，出现在餐馆的时候，我看到我请来的班花眼睛亮了，同时脸上还爬上了两朵红霞。

　　我就知道她喜欢我，更何况我今天这么帅，想不被人喜欢都难。

　　可当我走到她身边，她的视线却没有落在我身上。

　　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关逸今天好帅啊。”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关逸。

　　他和我一样穿着白衬衫，外面还搭了件小马甲，看起来显得干净又优雅。

　　和他一比，我的白衬衫加背带裤，以及脸上的腮红和脖子上的领结，就显得像个土鳖。

　　我气得脸红脖子粗，可由于腮红缘故，班花没看出来。

　　我走到偏厅踹了一脚门，可能因为太用力，我清晰的听见我□□线炸开的声音。

　　时间紧迫，主持人这时候来找我，催着叫我上台发表生日感言。

　　我本来精心准备，已经脱稿背得滚瓜烂熟。

　　可当我被主持人和我妈推着上台的时候，我只希望今天的腮红涂得够厚。

　　可再厚的腮红也遮掩不住台下笑声一片，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们都看见了，我炸线的□□，还有我红色的内裤。

　　我已经记不起来我在台上的发言了，可是家里那张照片永远在提醒我。

　　我哭得像个傻逼，眼泪把我希望涂得很厚的腮红晕了一脸，活像个邋遢的小丑。

　　但是我现在不觉得那有多难看了，因为关逸现在哭得比那天的我还要丑，还要邋遢。

　　四

　　这笔账我自然算在了关逸头上，但是我跟他要算的账还多的很，根本数不清。

　　五

　　十五岁那年，我和我们班花恋爱了。

　　不是十岁那年的班花。

　　从她说关逸好帅的那天起，她在我心里已然变成了关逸的舔狗。

　　六

　　我和班花的恋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是感情不和的问题。

　　我和她挺好的，感情也挺好的，只有关逸这个傻逼脑子不好。

　　在我和班花牵手的那个晚自习，关逸这个狗币，把我们举报了。

　　我当时恨不得一拳头抡死这个晦气东西。

　　但是那时我才十五岁，还没有成年，能力也没有觉醒。

　　而关逸，已经高了我半个脑袋，并且他每天花两个小时锻炼身体。

　　我曾经看到过他的肌肉。

　　结实又漂亮。

　　我只能接受无力的事实，我打不过他。

　　七

　　当我和班花牵着手，正在教学楼下面的花坛后山盟海誓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拆散了我们的感情。

　　教导主任在办公室里慷慨陈词，班花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

　　而我心疼她之余想着从今往后我和关逸不共戴天。

　　关逸本人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他作为举报人，站在办公室里云淡风轻。

　　他妈的，老子拳头硬了。

　　八

　　原本以为初中毕业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关逸了——因为我妈给我报了市里的高中。

　　一想到再也没有关逸这个晦气玩意给我添堵了，整个暑假我的心情都挺不错的。

　　但是谁他妈的能想到，我又在高中碰见了关逸？

　　还他妈的一个班，并且——还是同桌。

　　我可真是去你妈吧。

　　真你妈阴魂不散。

　　九

　　得让关逸吃点苦头。

　　可是我打不过他。

　　只能另辟蹊径。

　　所以我决定在学习上压制他。

　　我成绩在班里算不上顶尖。

　　但是关逸这个比从来没出过前三。

　　我只有玩儿命的学，叫我妈给我报了好几个补习班。

　　每天睁开眼睛就在学习，做梦梦里都在写数学题。

　　人都活活学瘦了一大圈，这下好了，更打不过关逸了。

　　十

　　我俩虽然同桌，但是我不乐意跟他说话，大多数都是他在说，我懒得理。

　　有时候我就搞不懂，我和他明仇暗仇这么多，他也好意思跟我说话？

　　没听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现在不跟他动手，他心里就没点逼数？

　　等我哪天打的过他了，你看我弄不弄死他？轮得到他在我身边整天比比？

　　后来我知道了。

　　关逸跟我说话，铁定是想羞辱我。

　　他竟然要教我写题目？

　　我去你妈。

　　我让我妈给我报了那么多补习班，用得着你教？

　　我后来想透了其中的玄机，他就是想羞辱我。

　　于是我更加玩儿命的学习，吃饭走路，课间休息，只要是空档，我就在学习。

　　可把我妈担心坏了，她觉得我学习学坏了脑袋，还要带我去看医生。

　　十二

　　高中三年我只有两次将关逸的名字狠狠压在了身下。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要这么想。

　　高中才三年，三年就压了两次。

　　只让他占了一次上风，左右还是我赢了。

　　十三

　　我成年那天，能力觉醒了。

　　可惜并不适用于打架。

　　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能，重要的还是在于自己开发，毕竟在能力者里我的能力也算得上是上乘了。

　　下次遇见关逸的时候，兴许我就已经琢磨出了弄死他的方法呢？

　　十四

　　我和关逸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老话。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又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学。

　　还好不是一个系。

　　但是总有点关联。

　　我们还有公共课要一起上。

　　我上得很不情愿。

　　因为关逸到了大学身边的莺莺燕燕更多了。

　　看得就心烦。

　　先说明我不是嫉妒，高中追我的人也不少，但是我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从来不理会，上了大学以后更是不想理会那些奇奇怪怪的追求。

　　我单纯看不得关逸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一天到晚装什么装。

　　这个比的心比谁都脏。

　　十五

　　不过他偶尔也是做过一两件人事的。

　　在我被一个能力为“透视”的学弟追求的时候。

　　说实话我很烦那个猥琐得一麻批的学弟。

　　我拒绝了很多女孩子，系里就逐渐传我喜欢男的。

　　于是这个学弟向我表白了。

　　我自然也拒绝了。

　　本以为只是一起平平无奇的“告白被拒。”

　　后来我却经常能在各种地方看到这个学弟，又陆续收到了一些短信。

　　——“学长的身材真好。”

　　——“学长竟然有八块腹肌。”

　　……

　　一开始没多想，我只以为是自己打球的时候旁人看了去。

　　直到后来收到的信息越来越露骨越来越恶心。

　　我捉住了这个学弟，也知道了他的能力，掐住他的脖子警告他，再敢用能力看我的身体，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这个病态的学弟似乎越来越兴奋，让我快点来掐他，让他痛。

　　我顿时脑壳就痛了起来，他妈的怎么尽遇见这种晦气玩意？

　　我打了他一顿，把他打骨折了，原以为他会消停。

　　结果他还是不怕死的给我发短信，我正准备去医院让他“雪上加霜”。

　　关逸却打电话跟我说，他帮我解决了。

　　我一头雾水，这关他什么事？

　　再问他，居然还挂我电话？

　　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变态学弟眼睛瞎了，能力也废了。

　　问详情，却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心想着关逸帮我，肯定有什么阴谋。

　　但是我找不到证据。

　　于情于理他做的这件人事，我还是说了声谢谢。

　　十六

　　事实证明，我还是谢早了。

　　大学毕业后我俩终于不在一起了，分道扬镳去了两个不同的公司。

　　但实际上公司经营类型差不多。

　　然后我发现他们公司，就是我们公司的对手。

　　嚯。

　　好家伙。

　　多年的新仇旧恨终于可以一起算算了。

　　我在公司大展拳脚，每天努力工作，积极提方案。

　　终于在我三十岁那年当上了公司高管。

　　我和他在事业这一块你来我往了上百个来回。

　　有输有赢。

　　但是最让我得意的一次，还是这次。

　　我让关逸痛哭流涕，看他丑态百出，可以肆意妄为的攻击他侮辱他，他无能无力的样子，真让我出了一口恶气。

　　浑身舒爽。

　　十七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令人得意的。

　　他们公司出了叛徒，将机密文件偷了，转头就联系了我，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啊！

　　但我不屑做这种事。

　　如果对手是别的公司，我可能就直接买了。

　　可对手是关逸。

　　是我从小到大的眼中钉肉中刺——关逸。

　　我想要的是和他堂堂正正的对决。

　　而不是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这么一想，我觉得我真的太正直了。

　　于是我假模假样约了对方。

　　准备毁了他手里的资料。

　　免得关逸到时候被问责，被开除，那我们之间的争斗就不好玩儿了。

　　但是谁能想到这叛徒有个顶上乘的能力呢。

　　我还是小看了对方。

　　所以败露以后受了点伤。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当关逸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

　　他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十八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兴许这次被盗的确实是份顶重要的机密文件，关乎到他的事业前途，传出去能让他从此身败名裂。

　　看他声嘶力竭的模样，我心里挺爽的。

　　心想你不是挺能的吗？关逸。

　　你也有今天？

　　我站在他旁边笑得好大声。

　　可时间长了，看久了，我骂他侮辱他，他都无动于衷，我也觉得没意思了。

　　心头的快感逐渐被烦躁所代替。

　　我又开始骂他。

　　他还是不说话，也不回应我。

　　只是抱着我的头颅。

　　一个劲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