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征程》流沫

4、第四章 国王议会（下）

　　到了议事厅，国王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左手边坐着的是国王的亲弟弟——科林亲王，右手边则是布鲁克斯的父亲——罗德·沃恩公爵。
　　再往下站着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以霍里斯·密米尔为首的文臣和安为首的武将，中间则是莱伊各地有封地的贵族。
　　查理斯站在第三排，照理他应该站在更后面一点的，可能是因为安的原因，他被安排在了这里，只要他轻轻侧目，就能看见前方站着的安。
　　查理斯悄悄的看着安，六年的时间，安从一个比他低一头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和他一般高的将军了。黑色的制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是一眼望去就不容忽视的存在。
　　“秋日祭来临，举国欢庆，也辛苦各位不辞劳苦从各自的封地赶来维德佛尔参加这场庆典，七日后的，我会在王宫举行盛大的舞会，除了进行一年一度的节日庆祝，更是为了给爱丽丝选择一位夫婿，届时在场的各位也可以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参加舞会，为自己或者他人选择一个合适的伴侣。希望未来的一周，各位能尽情享受秋日祭。”
　　国王的话拉回了查理斯的思绪，所有外地来的贵族可不仅仅只是来参加庆典的，同时也要向国王和内阁大臣汇报过去一年封地的情况，拉米雷斯虽然算是没落贵族，但是因为领地挨着边界线，安又成为了朝中新贵，所以他的汇报一定会被更多人注视着。
　　稿子查理斯已经背了很多遍了，本应该倒背如流的东西，在这样的氛围下，查理斯打赌，哪怕他现在照着读都会磕巴。
　　当查理斯不知道在心中默念了多少次稿子的时候，他听到了安的名字。
　　“安推行的针对伤残士兵以及牺牲士兵的家属颁布新法在维德佛尔试行的很成功，具体的补偿措施和补偿金额可以根据各个封地的情况去调整。”
　　“我反对给士兵和士兵的亲属优待，而且非家中唯一劳力的士兵应该取消或者削减一定比例的补偿。”财政大臣奥古斯塔反对道，安的这项法令领他在王都的声誉提高了不少，可是这样的法令对于常年打仗的莱伊来说有着极大的经济负担，打仗已经很耗费钱财了，他赞成补偿阵亡士兵及亲属来安抚民心，但是没有必要耗费如此大量的钱财去做这件事。
　　“而且我反对让女人们出去工作，她们工作的效率比不上男性，何况没有经受过教育的她们也没有办法从事复杂劳动。”另一位内阁大臣埃尔顿反对到，他本来就看不惯安，奈何安的确优秀，平时很少有他能和安对着干的时候，当初法令在维德佛尔试行的时候他就曾大力反对，可是赞同的声音占大多数，他不好过分坚持，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安唱反调，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霍里斯听到埃尔顿的话皱了皱眉，他不是很喜欢布罗迪家的这个小儿子，虽然有点才华，但是嫉妒心强，睚眦必报，他看不惯安的出身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因此大家也都习惯了。不过，霍里斯认可埃尔顿这次说的，他并不认为女性适合出来工作。
　　“平民本来受教育的机会就少，更何况莱伊的传统就是不让女性接受过多的教育，现在用这点来指责女性不适合工作你们不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吗？”站在安身后的布鲁克斯反驳道，他的母亲虽然早逝，但是也是一位在艺术上有很深造诣的女性，他的未婚妻贝琳达和贝琳达的母亲，更是莱伊顶尖的药剂师，从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忍不住反驳回去。
　　“给士兵及其亲属优待是因为感激他们为莱伊为莱伊的付出，这份优待日后不仅可以用于士兵，也可以适用于其他为莱伊做出贡献的人。”安淡淡的说道，像是没有丝毫的不悦，“我理解奥古斯塔大人想要节省开支的心，我赞同适当削减补偿比例，但是至少要让他们维持有尊严的生活，可我不赞同差别对待，这样会让前线的士兵寒心的。”
　　奥古斯塔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但是安既然让了一步，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具体的支出还是要国王陛下批准的，具体的金额和比例可以在那个时候再谈。
　　看到奥古斯塔的脸色有所缓和，安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女性工作的事情在我看来是必要的，丧失了唯一劳动力的家庭，如果不让女性出来工作的话，她们该如何生存？如果靠国家来养的话，又是一笔极大的支出，想必奥古斯塔大人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听到要花钱，奥古斯塔的脸色又难看起来，哪怕他和在场的大多数人一样，不认为女性适合出来工作，但是他又不得不赞同安所说的话。
　　霍里斯也是这个想法，让女性出来工作，总比让国家供养的好，哪怕不能做的很好，也好过什么也不做。
　　“女人能做什么？怕不是要帮倒忙！”
　　“你！”布鲁克斯都想撸起袖子直接上去打一架了，他的曾祖母和当今国王的祖父是亲兄妹，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更何况他父亲执掌兵权多年，布鲁克斯打小就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让女人工作只是给她们机会，并不是要求优待，像莱伊盛产药材，男人一天能采十株药材就给十株的钱，女人能采八株就给八株的钱，一切用能力说话。但是我们要给女人们工作的机会，不能因为她们是女人就不让她们采药或者恶意压低收购药材的价格。这样莱伊干活的人多了，创造的价值也更多了，经济变好了，才算得上是良性循环，您说是吧，奥古斯塔大人？”
　　“咳咳，是这样的。”因为不想多花钱只能被迫和安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奥古斯塔说道。
　　霍里斯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算是表明了立场。
　　“我也觉得安说的没错，不过具体的施行措施还需要仔细商议，霍里斯、奥古斯塔，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看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国王一锤定音的说道。
　　“遵旨。”
　　“安，这个事你办的不错，如果最后的法令有什么不适合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找霍里斯或者奥古斯塔商定。”
　　“是。”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想就先散会吧，远道而来的各位贵族还没有汇报，就留下来一同用餐吧，等餐后，我再听取各位的汇报，霍里斯、罗德你们留下来一起，其他人就散了吧。”
　　国王说完，众人就有序的退场了，留下来的贵族有王宫内的侍从引路，安在路过查理斯的时候，还轻轻的朝查理斯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心。
　　查理斯也回应着点了点头，有些惶恐的跟着侍从离开了。
　　像站位一样，查理斯的座位也安排的非常靠前，这一顿饭吃的查理斯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查理斯战战兢兢的熬过这顿饭，国王命侍从撤下餐具，并没有让人带他们去议事厅，而是直接就让他们汇报了各个封地过去一年的情况。
　　查理斯前面的，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大贵族，这种汇报自然是轻车熟路，等到了查理斯的时候，不出意外的，他结巴了，甚至还说错了好几个词。
　　“查理斯，不必紧张，这不是什么严肃的环境，我常年在维德佛尔，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让大家汇报，也是想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趣事，所以当成是一次普通的闲聊就好了。”
　　听了国王的话，大家都悄悄的传递着眼神，查理斯也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颤抖，说完了他早早就背好的稿子。
　　不知道是因为国王温和的态度，还是查理斯不怎么完美的发挥，后面的人在汇报的时候肉眼可见的轻松很多，等最后一个人说完，门口侍卫的通报声响起。
　　“陛下，安大人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瞧我这记性，是我叫安过来的，快让他进来吧。”然后国王又转向查理斯，“查理斯和安多年未见了吧，正好叫他过来，你们父子之间多聊一聊。”
　　“谢陛下。”查理斯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下意识的谢恩。
　　“参见陛下。”安还是那身黑色制服，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疏离的感觉。
　　“刚才还和你父亲提起你，你为莱伊征战多年，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了吧。”
　　“能为莱伊而战，是我和拉米雷斯家的荣幸。”安不卑不亢的说道。
　　“安你总是这么严肃，多年未见，安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吧，查理斯？”
　　“是，他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严肃了很多...”
　　“咳。”安轻咳一声，打断了查理斯的话，“我与家父多年未见，变化大也是很正常的。”
　　“你还真是不可爱。”国王笑呵呵的说着，“其实叫你来也是有事的，今年拉米雷斯伯爵身体抱恙，所以是查理斯来的，老伯爵的年纪也不小了吧，身体可还好吗？”
　　听了国王的话，下面一片哗然，霍里斯和罗德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国王的意思。
　　“父亲身体还好，只是因为大病初愈，不适合舟车劳顿，又体谅我与安分别多年，所以才让我代替他来的。”查理斯突然想到安昨天晚上的话，身上冷汗直流。
　　——‘只忠于陛下，并不只有荣耀。’
　　“老伯爵年事已高，拉米雷斯家也应该定下继承人了。”
　　国王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难道说，国王陛下想越过老伯爵的儿子，直接把继承人的位置给安吗？！
　　“咳。”霍里斯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我有了解过拉米雷斯家的情况，我觉得比起你的兄长，你更适合接管拉米雷斯家，你觉得呢？查理斯？”
　　“兄长协助父亲管理拉米雷斯多年，各方面都比我要优秀......”查理斯下意识就是要拒绝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懂，安现在身上的荣耀太多了，再加上一个拉米雷斯家未来继承人的头衔，恐怕会更危险。
　　“查理斯不必谦虚，你有安这么优秀的儿子，我相信你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的。”
　　查理斯看着国王，脸上明明堆满了和善的笑意，眼底却写满了不容拒绝。
　　“家父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的。”
　　看见安行礼，查理斯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行礼。
　　在场的众人也明白了，国王哪是看上查理斯了，明明是相中安了，爵位是查理斯的，那迟早也会是安的，虽然一个偏远地区的小伯爵家的继承人要国王钦定这件事很离谱，可总比越过安的父亲和伯父直接把爵位给安靠谱。
　　‘这可真是仅凭一人之力光宗耀祖啊。’
　　众人思及此，想到自己家里的蠢儿子和孙子，恨的牙痒痒啊，看看人家一个私生子全凭自己一身军功，自己家的还是精心教养，连上战场都费劲。全然忘记了当初他们四处奔走，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孩子上战场的情形了。
　　“霍里斯，这件事你去办吧。”
　　“是。”
　　“今天没什么事了，大家可以散了。”
　　“是。”
　　外地来的贵族们有序的离开了，而安、霍里斯和罗德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查理斯看着有些陌生的安，叹息了一声也离开了。
　　出了餐厅那道大门，查理斯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祝贺他成为了爵位的继承人。
　　祝贺查理斯的人大多数是新贵族，因为没有什么根基所以想攀附的。大多数老贵族看着查理斯都非常红眼，可他们都明白，能让国王亲自下令，让内阁首辅亲自操办，现在风头无二的安，在未来，绝对会成为莱伊最接近权利核心的人。
　　关上门，国王命侍从搬来了新的椅子，让安坐在了罗德的旁边。
　　“科林那边怎么说？”
　　“对于公主选夫的事情，亲王表示并无异议，只是觉得不应该完全将莱伊交付出去。”霍里斯回答道。
　　“难得他没什么异议呢。”国王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冷淡。
　　“应该也是不甘心的吧，王位的继承人还没有敲定，科林他很着急吧。”罗德皱了皱眉，显然提起这位亲王令他很不愉快。
　　“虽然按照继承法，亲王也是有继承权，但是还是敲定继承顺序，对亲王来说会更稳妥一些吧。”安补充道。
　　“爱丽丝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国家，绝对不能落到科林手上。”
　　“还是尽快敲定公主的夫婿人选比较好。”霍里斯说着，还瞄了安几眼。
　　“嗯，科林最近的动向还请二位多留意。”
　　“这是我等分内之事。”霍里斯恭敬的回答道。
　　“放心吧。”罗德也点了点头应和道。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然后国王转头对安说道，“安你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