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东行》枯米

28、第二十七章

　　“朕知道你不知道。”皇帝换了个姿势仍旧玩味地看着他。“一个四岁的小儿，哪怕当初经人提点，在过了十多年后，记忆也早就模糊了吧。”
　　“那陛下……”
　　“朕是想问你，你这些年都生活在哪里？或许询问你身边的人，能得到一些线索。”
　　孟子弦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脸色刷白。当初是他师父将他领上山的。虽然他不知道那老变态有没有向他隐瞒些什么，但若是让他知道是他给他惹出一大堆麻烦的话……回去后一定会被他奴役到死的啊啊啊！
　　“朕在问你话。怎么不答？”
　　“回陛下，请恕草民不能将收养我的人说出来。”孟子弦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砖上。
　　“哦？这倒怪了。”皇帝轻轻笑起来，孟子弦却觉得脊背发寒，总觉着这语调似乎那么熟悉……“朕这些年派人寻遍了大江南北。是不是被你碰巧躲过了朕不知道，但有三个地方，朕是特意没有去查探的。”皇帝顿了顿，道：“这三个地方，我一个个说出来，看看其中是不是就有这些年你待的地方。”
　　“……”孟子弦握紧了拳，额头抵在地砖上，手心却在发汗。

　　“第一个地方，是断崖山的千丈峰。传说有一千丈深，朕找不到一千丈长的绳子系在下去的人的腰间，便放弃了。”
　　“第二个地方，是漠北的荒芜之地，朕派去的人皆走到一半就被风沙吹的不知去向，想必是死在里面了吧。”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就好像这些无辜送命的人对他而言只是蝼蚁一般。
　　“第三个地方……这个地方有些特别，是先皇的遗嘱中特意提到的，凡皇族成员绝对不可去派人侵扰的地方。”-皇帝忽然望向孟子弦，猛地喝道，“抬起头来！”
　　孟子弦一慌，下意识地随着皇帝的话动作……抬起了头。
　　皇帝轻启双唇，从口中吐出三个字：“九台山。”满意地看到了座下那人眼神中的一抹慌乱。
　　看来是了。

　　孟子弦脸色发白，他已经明白自己的不自然已让皇帝心中有数。
　　完了，要让那老家伙知道……天哪！

　　“九台山吗？”皇帝若有所思，“先皇的遗诏，不可忤逆呀。”
　　孟子弦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这皇帝说：“但，只要不是皇族成员，不就能去……打扰了吗。”
　　“……”孟子弦刷白着一张脸看他。
　　皇帝不为所动，淡定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绢——看样子是拿来当手帕用的。这金銮殿里除了他俩就没有其他人了，所以皇帝特地亲自从龙椅上站起来，从金銮殿的一侧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只朱砂笔。
　　当着孟子弦的面在黄绢上写了几个字，叠好后扔下来，“把这个交给洪使节。”
　　孟子弦脸色一僵，心中越发觉得不安。
　　洪曦，怎么会跟皇帝走得这么近……？

　　皇帝在他的面前懒懒打了个哈欠，“朕乏了，邱捕头就在门外，让他送你回去吧。”
　　孟子弦收起落在他面前的黄绢，又磕了个头，“草民告退。”默默退到身后的大门口，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金銮殿外，天居然已经全黑了，某位将他挟持来的捕头果真在门外候着。
　　邱明见他出来，道：“皇上已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了吧。”
　　孟子弦抹了把汗，喃喃自语：“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什么？”
　　“不，先不说这个，洪曦从魏王府出来了没？”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记挂着这事。
　　邱明侧头：“还没有收到消息。”
　　“现在什么时辰了？”孟子弦抬头看天，今晚没有月亮。
　　“应该是亥时。”
　　“那赶紧送我出宫，先回洪府，看洪曦回来了没有。”
　　邱明奇怪地看他一眼，“道长今天似乎……特别焦躁？”
　　“我不只今天焦躁，我这几天都很焦躁！”孟子弦深深呼一口气，“邱捕头，我们回去吧，徐兄可能也等急了。”
　　邱明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前走去。
　　孟子弦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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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洪府，洪曦还是没有回来，徐清风正抱着狐酱在客房里呼呼大睡。孟子弦不忍吵醒他，看他俩被子都盖得好好的就出去了。
　　接着就坐在偏厅里跟邱明面对面把话说开。
　　孟子弦说：皇帝是要你监视我吧？
　　邱明：……（以沉默应对）
　　孟子弦：铲除乱党这种事为什么会跟身为番邦使节的洪曦扯上关系？
　　邱明：……
　　孟子弦：看来你是打算一直不说话？
　　邱明：……
　　孟子弦站起来：“洪曦现在还不回来，跟我一起去找他。”
　　邱明仍旧无动于衷。
　　孟子弦从怀中拿出皇帝给他的那张黄绢，说：“这是皇上的手谕，要我交给洪曦，要是他出了什么闪失……”
　　邱明终于开口，道：“其实洪使节，已经被我们转移到另一处地方了。”
　　孟子弦恼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是在道长去见皇上的那段时间，使节跟道长都是极其重要的人，我们奉命保护你们的安全，不能让你们待在一个地方。”他说，“请道长将皇上的手谕交给我，我会转交给洪使节的。”
　　“不行，你必须带我去见洪曦。”孟子弦后退一步，在邱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往黄绢上贴了一张符咒。“这是封印符，除了我之外谁也解不开，你若是不带我去见洪曦，我就不会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坚决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正在二人对峙之时，徐清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在孟子弦回头去看的那一刻，忽然手上一空，再回过头去时那黄绢已经到了邱明的手中。
　　“没有用的，我说过只有我才有办法解开。”孟子弦看着面前的人反复扯动的动作，淡淡说道。
　　“什么解不开了？”徐清风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邱明手上的黄绢，“咦，这不是封印符嘛，我来看看。”他伸出手去掀开黄绢的一角——也只能掀起这么一点。“哎呀呀，这里面的东西用朱砂写的啊，这我可解不了。解不了。”
　　又捣鼓了半天，邱明终于放下黄绢，抬起头，道：“那也只好请道长跟我走一趟了。”
　　孟子弦微微勾起了嘴角。

　　“你们要去哪儿？要去哪儿？”徐清风围在二人旁边上蹿下跳，“又想扔下我一个人了是不是？我也要去！”
　　“徐兄，此事与你并无关系，还是早些歇息吧。”孟子弦道。
　　“我不睡，你们有什么瞒着我？小孟，我们不是好朋友好兄弟吗？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们要去哪儿带我也去！”最后一个字吼完，孟子弦眼睁睁看着徐清风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邱明举着手站在他身后。
　　“……”孟子弦不自觉揉了揉脖子。

　　继续更文……更文……绝不剧透……